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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我的一百元。”
又捏捏我的胳膊:“还可以,挺厚的。”
我无从回应,只好也捏一下他的袖子,也说:“也可以,也挺厚。”
接下来又是沉默。羊群仍遥遥无踪。
他唱起歌来。
走到一处凹地,他突然停下脚步,指着从雪地里横亘而过的一串乒乓球大小的足迹告诉我,不久前有一只鹅喉羚从这里经过。
突然,我觉得他从不曾像此刻这样孤独。
自从隔壁家的男孩热合买得罕进入荒野,赶羊的时候,通常都是我俩结伴而行。奇怪的是,一路上他也会不停问我:“你的衣服多少钱?鞋子多少钱?你一个月工资多少?”
另外他一直想弄清我是干什么的,但我实在说不清。他只好每天都问一遍。
有一次他突然问我“黄河”在哪里,我便指向东南方向。然后他又问我北京在哪里,我往同样的方向指了指。他放慢脚步,往那个方向望了一眼,好像真的看到了黄河和北京。但神情并无向往之意,而是感慨——好远啊!
想起了一个笑话。一个放羊的老汉作为劳模去北京开会。回来后,大家问他:“北京好不好?”他遗憾地说:“好是好,就是太偏远了。”
北京又怎样?黄河又怎样?此刻,我们的假人俯视着的沙窝子才是这世界的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