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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雾蒙蒙的,小南瓜怀里抱着包袱跟在舒隽后面小跑,一面不太甘愿地轻叫:“主子!葛姑娘都说啦,让咱们在苏州等!你又不晓得她被关在什么地方,晏于非又那么凶狠,咱们还是赶紧去苏州吧!万一她逃出来在苏州没见着咱们,还当咱们骗了她,可不是糟糕透顶?”
舒隽浅紫色的长袍在雾气中隐隐约约,他漫不经心地答应着:“嗯,再找找,马上就去苏州。”
再找找再找找,一连好几天主子都用这三个字来敷衍他,小南瓜无可奈何,只能继续跟他四处乱跑。
布满雾气的护城河里突然水声噼啪,像是有什么巨大的东西正努力往岸上爬。
小南瓜吓得一骨碌钻到舒隽背后,低声道:“主子!有水妖!”
舒隽皱眉看了他一眼,跟着抬头朝护城河望去,果然见到岸边一团阴影,正努力朝前蠕动,姿势很不雅观。
他越看眉头拧得越深,忽然大踏步走过去,吓得小南瓜在原地一个劲叫主子主子。
伊春努力背着不擅水性晕过去的墨云卿朝岸上爬,他可真沉,比老母猪还重,压得她身上伤口痛得像要裂开似的。
前面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有一人破雾而来,穿着浅紫色的风骚长袍,眉目如画,拧着眉头神色怪异地看着自己。
伊春松了一口气,抬手苦笑着朝他打招呼:“舒隽,万幸我还没死,又见面了。”
她脖子上的伤口还在流血,身上大大小小无数的伤口都在流血,加上衣裳湿透了,看上去像是整个人被血水浸透似的,分外恐怖。
小南瓜跑过来惊叫:“姐姐!你怎么成这样了?!”
她又苦笑一声:“说来话长,你们谁帮忙扶一下他,我的腰都快被压断了。”
小南瓜伸手正准备扶,一面说:“这人是……”
话未说完,却见他家主子动作比闪电还快,一把将伊春捞起来,像提猪仔似的提着她的后领子,面对面直截了当地问:“这男人是谁?”
伊春老老实实地告诉他:“是我师兄。”
哼,师兄……舒隽抬手在她额上一摸:“中毒了。”
“是吗?我……”伊春刚说了三个字,便被他打横抱起转身便走,后面的话好像也没办法再说,因为他走得特别快。
可怜的小南瓜被孤零零甩在后面,吃力地拖动昏迷不醒的墨云卿,心里一遍一遍念叨着:见色忘义、见色忘义。
晏于非的银针相当狠辣,每一根上下的毒都不同。伊春右边胸骨上中了一根,左侧肋下也中了一根,紫红色的斑很快就蔓延到了脖子上。
渐渐地,她有些呼吸不畅,在船舱里辗转反侧,痛楚不堪。
“斩春……斩春剑……”她喃喃说着,“羊肾……把剑……在他墓前……”
舒隽没有回答,将船舱帘子一把拉下,飞快扯开了她的衣服,再没听见她说话,低头一看,原来是晕过去了。
他确实没见过这么乱来的女孩子,身上那么多血口还敢跳水塘里,中了毒还能背人凫水,根本是拿自己的命不当一回事。
彼时收到那人来信,要他到郴州灵燕客栈一聚,就此账务两清,这等好事舒隽怎能错过。
去了一趟郴州城,却被告知这次是晏门来找麻烦,给他们让个道不可阻拦。
舒隽当时就知道不好。
一来没想到晏门连这位前辈都能买动,临阵倒戈;二来伊春若是撞上晏门,只怕逃不出晏二少手掌心。
匆匆往回赶的时候遇到了男扮女装的小南瓜,只因晏门下了武林通缉令来捉他。
他哭哭啼啼地递上斩春剑,舒隽那颗早八百年就没颤抖过的心脏竟难得抖了三抖。
小南瓜惶恐地问他:主子,葛姑娘会不会死掉?
他也不知怎么回答,只觉有怒气从身体深处奔腾而出。
想动舒隽的人,岂会那么容易!
通缉小南瓜的武林告示一夜之间就撤了,谁也不知是怎么撤掉的,谁也没问为什么撤掉。
舒隽带着小南瓜赶到衡州,到底没赶上把她救出,她有本事,自己逃出来了,虽然逃的比较狼狈。
舒隽一根手指勾住她脖子上那根半旧的抹胸带子,暧昧地晃了晃,叹道:“为你,我损失了近万两债务。丫头怎么赔我才好?”
伊春晕过去了,当然是不能回答的。
于是舒隽很好心地自己替她找答案,慢慢脱下了那片淡红抹胸。
瘦,却见不到嶙峋的骨头,其实嘛,她真的不小了。
舒隽觉得自己的呼吸好像也有点不畅快,船舱里突然变热,慢慢蒸煮他,很是难耐。
这当然并不是最美丽的胴体,稍逊了些丰腴,也不够细致,到处可见旧日疤痕,她根本不拿自己当个女人。但舒隽却不这么想,他可以把最美丽的女人当成男人来对待,却惟独不能把她也当作男人。
这具年轻充满活力的身体,令他骚动。
“唔,你是长这样的……”他喃喃说着,全然不觉得自己是趁机占便宜,握住她一边坟起的胸脯。
胸脯上面有一个小小针眼,紫红色斑点从这里开始蔓延,已经爬上了脖子。
取小刀,小心翼翼地在上面划个口子,挤出一点血放在嘴里尝了尝——这毒简单,随时可解。
左边肋下还有个针眼,没有斑点蔓延,针眼周围却微微发青。
同样取一点血尝一口——也不是什么复杂的毒,不必担心。
手有点舍不得移开,那就放着吧,她皮肤挺滑腻的,手感很好。
舒隽疾点她几处穴道,跟着取出笔墨写上药方,唤道:“小南瓜,去抓药。”
帘子被人一把揭开,舒隽飞快抓过被子盖在她赤裸的身体上,一面反手把帘子拽下:“谁让你进来?”
小南瓜的声音特别委屈:“主子,是那个人……他醒了。”
舒隽把脑袋探出舱外,果然见到墨云卿一脸茫然地坐在船头,连声问这里是什么地方,伊春在何处。
“你最好安静点。”他淡淡说着。
墨云卿扭头便见到他漂亮纯善的一张脸,愣了愣:“你……”
舒隽又说:“你要是再吵,我就把你扔水里,一辈子也不用上来了。”
墨云卿果然把嘴闭得死死,再也不说一个字。
葛伊春,你下山这段时间到底结识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人?!
小南瓜拿着药方去城里买药了,墨云卿半睡在船头装死。
没人打扰,这样多好。
舒隽揭开伊春身上的被子,继续解她裤腰带。忽然停了一下,凑到她脸旁,把碎发替她拨到后面,静静看着她泛白的脸,低低问她:“我这么做,是不是不太好?”
还是没人回答他,舒隽心安理得地把她脱个精光,蘸了清水替她清洗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
偶尔叹息:“这里也有疤。”
偶尔赞赏:“很漂亮。”
更长的时间他是沉默着的,压抑不住的呼吸声。
上药包扎,最后的最后,舒隽撑在上面,搂住她的脖子替她翻身穿衣,伊春忽然“唔”了一声,两只眼睛就这么睁开,定定对上他的。
他一点也不心虚,安安静静地与她对望,鼻尖离得那么近,像是马上两张脸便要贴在一起了。
伊春怔怔看了他很久很久,低声道:“羊肾,我也是上上签……”
舒隽一把扣住她的脑袋,额头贴上去:“你叫谁?我是谁?”
她睫毛颤了两下,像是突然看清对面这个人,露出一丝安心的神情:“我好冷啊,舒隽。”
把你冷死就一切太平了。
舒隽看着她又昏睡过去的脸,心头很不爽,那不爽里到底有点安慰:她总算是认得他了。
帮她换上干净衣服,用被子紧紧裹起来,她创口沾了水,肯定要发烧,得注意保暖。
忍不住,又紧紧抱住她,在她紧闭而苍白的唇上来回轻轻的吻。
是他的错,不该突然离开,倘若她真的死在晏于非手上,要怎么办?
他再也说不出“你小心点,死了我会难过”这样的话。
她若真死了,又岂止是难过两个字能形容。
在护城河见到她爬上岸的那一个瞬间,他的心跳都要停止了,只觉身体要被狂潮吞噬下去,直到现在都不能准确分析那种复杂感情究竟是什么。
不想她死,想看她活得开心自在,想和她……永远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