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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这么多年医,
不救人,
那还有什么意义。
如果把在ICU的日子比作狂风暴雨,那么接下来的日子就是严寒冬日——疼痛不再像刚开始那么疯狂,但变得缠绵持久,并且不知道尽头。尤其左手和左臂,因为整个肌腱和神经都被砍断,需要重新缝合新生,摘掉石膏后,整个左手就像握着一块寒冰一般,接踵而至的是超敏感的触觉反应,从左手到臂弯处就像被火烧伤一样,轻微的触碰就如刀割般疼。
我每天都在经历这种痛苦,每周还要去积水潭医院做复健治疗,将新长的瘢痕拉开,以免长死不能动作,这中间的疼痛可以称为极刑。
很多人都说我特别勇敢和坚强,在经历这件事以后,我也发现自己骨子里好像有种不服输的劲儿,越是磨难,我便会越坚强,像水一样,越是挤压,越会迸发出强大的力量。
小时候如果和小伙伴下棋输了,我会一夜都睡不好,在脑子里虚拟演练各种步法,设想如果他这样下,我该如何接,直到第二天一定要赢回来才罢休。后来小伙伴都不爱和我玩了,觉得我输不起。其实我只是不能接受未尽全力的遗憾,如果尽力后依然做不好,那我会平静地选择放弃;如果明明再努努力就能成功的事我却没有去做,那我会很难受。
“过去属于死神,现在属于自己”,我发现真正的快乐并不是来源于胜利的那一刻,而是源于那个不断提升和成长的过程。
长大后的我胜负心好像没那么强了,也可以平静地接受游戏的失败,然而对自己在乎的事,我依然有着强烈的斗志与坚持。
在我选择葡萄膜炎这个专业的时候,我就知道这是一块难啃的骨头,但越难我越觉得有挑战性,有意思,有价值感。葡萄膜炎一直是眼科里的冷门领域——患病原因复杂,往往是因为患者的免疫系统发生问题引发的并发病,要深入治疗需要找到致病的本质原因。常规的治疗方法是通过药物进行全面消炎,但药物治疗无法避免使用激素,长期使用激素又会导致患者的其他疾病,目前的医学手段还没办法做到精准治疗——因而这个领域充满了艰难的挑战。
从过程中我却体会到一种乐趣,就像完成一道复杂的、别人不能轻易解出的数学题一样,这种成就感能消化掉面临的困难,激发我的斗志,让我持续性地深挖深钻。
我在带学生的时候总会问他们一个问题:你们到底愿意成为哪一种医疗工作者?如果想成为一个好大夫,就需要把书本里的内容学好,把现有的技术搞清楚、弄明白,沿着老一辈指引的道路兢兢业业地对待每个病例;如果想成为一个好的科研工作者,就需要有勇气去质疑现有的东西,去开创新的技术,思考如何有效地提升现有的医疗水平。
这两者没有高低之分,医学是需要一批人来创造规则的,同样也需要一批人去应用规则,这样才能实现医学的长足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