构成心流体验的要素 (第4/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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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少有人会为了改善体验品质而下这么大功夫,去发明如此错综复杂的调剂方法,但我们都有类似的替代品。每个人都有一套填补生活中的无聊空隙,或在焦虑来袭时保持平衡的特定方法。有些人习惯信笔涂鸦,有些人咀嚼东西或抽烟、梳头发、哼曲子,目的无非是通过有规律的行动,把意识规范得更有秩序。这些活动是一种“小型心流”,可以帮助我们度过日常生活的低潮。活动能带来多大的乐趣,主要还是取决于它的复杂性。自发的小游戏虽能纾解日常生活的无聊,却没有增益体验的作用。为了达到改善体验品质的目的,必须迎接更大的挑战,应用更高层次的技巧。
与周遭世界有隔离感的自我消失,往往随之产生一种与环境结合的感觉,不论环境是一座山,还是一个团体,或采用一位日本飞车党的说法,当他与数百名同党风驰电掣地穿过京都的大街时:
挑战与技巧的黄金比例
所有的感觉都处于最佳状态时。我有种感悟,一开始奔驰的时候,我们还没有进入完全的和谐状态,等到进入状态,我们的心灵合而为一,这时是一种真正的快乐……忽然之间,我想到:“如果把速度加到最快,真正狂奔起来该有多好!”这时大家都不约而同地踩下油门,像是真正的一体。速度令人飘飘欲仙,这种时刻实在太美妙了!
海因茨·莱布尼茨教授发明这套游戏后,又为它找到一种有趣的用途:用来记录思绪的长度。把888种组合重复三遍,共2664次,所需的时间几乎是12分钟。在敲击中途,随时把注意力转回到手指上,就能立刻知道自己敲到什么地方。比如他在一场无聊的演说中,思考一个物理实验上的问题,他立刻注意到自己正敲到第二循环的第300拍;这只是电光石火的一瞬,他的思路马上回到实验上。到某个阶段,他的思考告一段落,问题也已解决,他花了多少时间?再回过头看看手指,他发现第二循环即将结束——也就是大约2.25分钟。
“合一”这个字眼,可谓是对心流体验非常具体的描述,有人说心流的感觉就像饥饿或痛苦瞬间解除那么确切,它使人有获益良多之感,我们接下来会谈到,它也有独具的危机。
他是这么做的:演讲开始令人厌烦时,他就用手指轻敲桌沿。先用右手大拇指,接着是右手中指,再接着是食指、无名指,再重复中指、小指。然后他改用左手,先敲小指,接着是中指、无名指、食指,再回到中指,最后是左手大拇指。而后回到右手,但敲手指的顺序整个颠倒过来,之后左手再依方才颠倒的顺序重敲一遍。就这样,再加入休止一拍或半拍的变化,便可以产生888种不同的组合,使拍击形成如音乐般的节奏感,也可以用乐谱来表示。
与大我合一
知名的德国实验物理学家海因茨·莱布尼茨把无聊转变为乐趣的手法,相当值得参考。海因茨·莱布尼茨教授和所有从事学术工作的人都面临一个困境:有永远开不完、经常很无聊的会议。为了减轻这方面的负荷,他发明了一种小游戏,既可以帮助他在乏味的演说期间消磨时间,又可以保留一部分注意力在讲台上,不至于错过精彩的内容。
自我的执着很耗费精神能量,因为它使我们在日常生活中,经常觉得备受威胁。一受到威胁,我们就必须用知觉检视自我,以了解威胁是否真正存在,应该如何应付。比方说,在街上漫步时,我发现有人回头笑嘻嘻地向我张望,正常人的反应是开始担心:“有什么不对吗?我是否显得很可笑?我走路的样子很奇怪,或是脸上有污点?”每天好几百次我们都得到类似提醒,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是缺点。这种事情每发生一次,精神能量就为重建意识秩序而消耗一次。
化无聊为乐趣
心流之中没有自我反省的空隙。有乐趣的活动目标稳定、规则分明,挑战与能力水准相当,自我受到威胁的可能性极小。当一名登山者攀登一段危险的山路时,他会全心全意地关注爬山的动作。唯有专心致志地爬山才不至于送命,任何事或任何人都无法动摇他的自我。脸脏不脏根本无关紧要,唯一的威胁只可能因山而来——优秀的登山者受过良好的训练,足够面对这样的威胁,不需要把自我搅入其中。
能带来乐趣的活动经常是为挑战而设计的。数百年来发展出的游戏、运动、艺术或文学模式,都无非是为了给生活添加乐趣。但如果就此以为只有艺术与休闲才能产生最优体验,那就错了。在健全的文化中,生产性的工作与日常生活必需的例行公事同样能令人满足。实际上,本书的一大目标就是发掘各种方法,以便把例行的细节转变成具有个人意义的游戏,导向最优体验。诸如修剪草坪或在牙医诊所候诊,只要能赋予它新的目标、规则及其他乐趣元素,它们也可以变得乐趣盎然。
意识中没有自我存在,并不表示心流状态下的人不再控制自己的精神能量,或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或内心发生的一切变化。实际上恰好相反,一般初尝心流体验的人往往以为,自我意识消失与消极的泯灭自我有关,变得“随波逐流”。其实,自我在最优体验中扮演着一个非常活跃的角色。小提琴家必须对手指的动作、耳朵听到的声音、乐曲的每一个音符和整体的形式构造都有清楚的觉知;杰出的田径选手则熟知身上的每一块肌肉、自己的呼吸节奏以及对手在比赛过程中的表现;棋手若不能牢记下过的每一步棋,就不能充分享受下棋的乐趣。
挑战绝不限于竞争或体能活动,即使当事人并不期望乐趣,但挑战仍是乐趣泉涌的契机。在此我们以研究中的一位艺术家为例。对大多数人而言,观画的乐趣是一种透过直觉的即时过程,但这位艺术家却说:“很多画都非常直接……你从中找不到什么值得兴奋之处,但有一些画会构成某种程度的挑战……这些画会留在你的心中,也就是最有趣的作品。”即使像观画或欣赏雕刻艺术这么被动的乐趣,也与作品所蕴涵的挑战息息相关。
因此,自我意识消失,并不代表自我随之消失,甚至意识依然存在,只不过它不再感觉到自我而已。实际的情形是:我们用以代表自己的资讯,也就是自我的观念,隐遁到知觉之外。暂时忘我,似乎是件很愉快的事,不再一心一意地想着自己,才有机会扩充对自我的概念。消除自我意识可以带来自我超越,产生一种自我疆界向外扩展的感觉。
寻求挑战的简单方法是投入一个竞争性的环境。因此,所有需要人与人或队与队对抗的体育竞赛,都极具吸引力。在很多方面,竞争是发展复杂性的捷径。政治学家埃德蒙·伯克曾写道:“跟我们角力的人能培养我们的胆识,磨砺我们的技巧。敌人就是我们的好帮手。”竞争性的挑战充满刺激和乐趣,但当击败敌手成为心中唯一的挂念时,乐趣往往随之消失。换言之,竞争只有在它以使个人技巧臻于完美为目标时,才有乐趣;当它本身成为目的时,就不再有趣了。
这种感觉并非幻想,而是跟某种“大我”亲密接触的实质体验;这种互动关系使我们跟那些通常相当遥远的实体,产生极为难得的一体感。在漫长的守夜中,孤单的水手开始觉得船是自我的延伸,循同样的节奏,朝同样的目标前进。小提琴家在努力创造的乐声中载沉载浮,自觉是“和谐天籁”的一部分。登山者全神贯注于岩块上微小的凹凸处,找寻落足点,在手指与岩石,脆弱的人体与石块、天、风的组合中,发展出一种有如血缘般的亲密关系。
敌人也是好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