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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越是朝青年时代的末期走去,就越是变得无动于衷。很少有事使我激动,而以前的一切都使我激动。
因为我们喜欢妩媚和细腻,
伊雷娜·雷维利奥蒂写道:
还有在这几句诗中:
要让男人接受,就必须像他们一样思想和行动,否则,他们会把你看做害群之马,孤独变成了你的命运。我呢,如今我饱尝了孤独之苦,我需要的甚至不是被包围着,而是他们同我在一起……要生活着,而不是紧闭嘴巴、一动不动地存在、等待、梦想、在心里独自诉说。
同时成为姐妹和情人。<a id="jzyy_1_725" href="#jz_1_725"><sup>(18)</sup></a>
稍后:
皮带解开时我们也能
由于受到奉承、被人追求等等,我变得野心勃勃得可怕。这不再是我十五岁时那种令人颤抖的美妙幸福。这是一种对生活的报复,要往上爬的、冷冷的、讨厌的沉醉。我调情,我逢场作戏。我并没有爱……我变得聪明了、冷静了、习惯于头脑清醒。我失去了我的心。就像出现了裂痕……在两个月内,我离开了童年。
我们的手指决不弄皱面颊的汗毛,
一个十九岁的姑娘的自白几乎如出一辙:<a id="jzyy_1_746" href="#jz_1_746"><sup>(39)</sup></a>
我们虚幻的吻具有淡淡的柔情,
从前啊!在似乎同本世纪不可共存的精神状态以及这个世纪本身的召唤之间,有着多么大的冲突啊!现在,我感到获得平静。在我身上产生的每一个重大的新想法,不仅没有引起难忍的骚动,没有引起破坏和不断的重建,反而奇迹般地适应我脑子里已有的想法……现在,我不知不觉地从理论观点过渡到日常生活,没有中断。
我们的身体对她们的身体是友爱的明镜,
少女—除非她长得特别难看—终于接受她的女性身份;在最终进入她的命运之前,她往往很高兴能不花代价就享受到她从女性身份中得到的乐趣和胜利;由于还没有受到任何义务的约束,不要负责任,无拘无束,现时对她来说既不是空无的,也不是令人失望的,因为这只是一个阶段;梳妆打扮和调情尚存游戏的轻松,她关于未来的梦想掩盖了游戏的无价值。弗·伍尔夫描绘了一个爱卖弄风情的少女在一个晚会上的印象:
既然被爱的女人要扮演一个男性角色,最好她未婚,已婚并不总是使恋爱的年轻女人沮丧,但令她不快,她憎恶她钟爱的对象要受到丈夫或情人的摆布。这种激情常常是暗地里进行的,或者至少是纯粹柏拉图式的,但和被爱的对象是男性相比,向具体肉欲的过渡要容易得多;即使她和同年女友没有过轻佻的体验,女性身体也不会使少女惧怕;她时常与她的姐妹们、母亲有亲密的接触,其柔情中微妙地渗透了肉欲,在她赞赏的女人身边,从柔情滑入快感,也是不知不觉地进行的。在《穿制服的少女》中,当多萝西·维克吻到赫尔塔·蒂尔的嘴唇时,这吻既是母性的,又是肉欲的。在女人中间,有一种消除羞耻感的合谋关系;一个女人在另一个女人身上唤起的骚动,一般是不强烈的;同性恋的温存既不会破坏童贞,也不用插入,它们满足童年时阴蒂的快感,却不要求有令人不安的新变形。少女可以实现她作为被动客体的使命,却没有感到自身深深地异化。蕾内·维维安在下面的诗句中表达的正是这种情况,她在诗中描绘了“有罪的女人”和她们的女情人的关系:
我感到自己在黑暗中全身闪闪发光。我光滑的双腿轻轻地互相摩擦着。项链冰冷的宝石贴在我的胸脯上。我打扮过,做了准备……我的头发的卷曲程度刚刚好。我的嘴唇像我希望的那样艳红。我准备好去与这些登上楼梯的男人和女人会合。这是同我身份相同的人。我从他们面前走过,呈现在他们眼前,就像他们呈现在我眼前那样……在香气氤氲、灯光辉煌的气氛中,我像一棵展开卷曲叶子的蕨草那样心花怒放……我感到心里萌生出千百种念头。我时而调皮、时而快乐、时而倦怠、时而忧愁。我深深扎根,却在上面摇摆着。我向右面倾斜身子,金光闪闪,对这个年轻人说:“你过来……”他靠近了,向我走过来。这是我经历过的最激动的时刻。我颤抖,我摇晃……我们俩坐在一起,我身穿绫罗绸缎,他身穿黑白相间的衣服,这不是很迷人吗?同我身份相同的人眼下可能在打量我,所有人,无论男女。我把你们的目光还给你们。我是你们中的一员。我在这里是在我的天地中……门打开了。门不断地打开。它下一次打开时,我的生命也许会改变……门打开了。“噢,走过来。”我对这个年轻人说,一面俯身对着他,仿佛一朵大金花。“走过来。”我对他说,他朝我走来。<a id="jzyy_1_747" href="#jz_1_747"><sup>(40)</sup></a>
我记得,在青年时期,我们互相争夺一位年轻女教师包裹午饭带来的一张纸,我们把纸分成一块块,一块卖到二十芬尼。她用过的地铁票也成了我们收集的对象。
然而,少女越成熟,母亲的权威越压抑着她。如果她在家里做家务,就要忍受只做帮手的不愉快,她宁愿为自己的家、自己的孩子干活。她同母亲的竞争常常加剧,特别是,如果又有弟弟妹妹出生,长女会气愤;她认为她的母亲“已经过时”,如今该由她来生孩子和管家了。如果她在外面工作,当她回到家里时,她要忍受仍然被当做家庭普通成员对待,而不是被看做一个自主的个体。
一所职业学校的女校长叙述:<a id="jzyy_1_724" href="#jz_1_724"><sup>(17)</sup></a>
她不像以前那样浪漫了,开始更多想到结婚而不是爱情。她不再用神奇的光环去装饰未来的夫婿,她所希望的是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个安稳的地位,开始过上女人的生活。弗吉尼亚·伍尔夫这样描绘一个乡村的富有少女的想象:
亲爱的小姐,面对你,我处在一种难以名状的境地中……我看不到你的时候,为了遇到你,我愿献出世上的一切。我每时每刻想念你。如果我看到你,我就满噙热泪,无地自容;在你身边,我是那样渺小,那样无知。当你对我说话的时候,我很窘困、激动,我仿佛听到仙女柔和的嗓音和难以表达的、多情话语的喁喁声;我窥视你的一举一动,谈话时我走神,喃喃地说出一些蠢话:亲爱的小姐,你会承认这是胡言乱语。我从中看到非常清楚的一点,就是我打心眼里爱你。<a id="jzyy_1_723" href="#jz_1_723"><sup>(16)</sup></a>
不久,在蜜蜂围绕金银花嗡嗡叫的中午炎热时分,我的意中人要来了。他只说一句话,我也只回答他一句话。我会把我身上的一切献给他。我会有孩子,会有系上围裙的女仆和拿着火把的女工。我会有一个厨房,有人会把生病的羔羊搬到里面去取暖,火腿会吊在厨房的小梁上,一挂挂洋葱闪闪发光。我会像我的母亲那样,默默无言,系着一条蓝色围裙,手里拿着大柜的钥匙。<a id="jzyy_1_748" href="#jz_1_748"><sup>(41)</sup></a>
她往往大胆向自己的偶像袒露感情:
可怜的普鲁·萨恩也有一个相同的梦:<a id="jzyy_1_749" href="#jz_1_749"><sup>(42)</sup></a>
我感冒了,卧病在床,我一味想着X小姐。我从来没有这样爱过一个女教师。在第一年,我已经非常爱她,但现在这可是真正的爱。我相信我爱得比你更热烈。我觉得我在抱吻她,我半昏厥过去,我很高兴能回到学校去看她。<a id="jzyy_1_722" href="#jz_1_722"><sup>(15)</sup></a>
我想,永远不结婚是非常可怕的命运。所有的女孩都结婚。一个女孩结婚时,她有一幢房子,也许有一盏灯,晚上,她的男人回家时,她把灯点亮;如果她只有蜡烛,那么也是一样的,因为她可以把蜡烛放在窗户旁边,他就会想:“我的妻子在家,她点亮了蜡烛。”会有一天,贝吉迪太太给她制作一只芦苇摇篮;又有一天,可以看到摇篮里有一个漂亮的沉稳的婴儿,他们寄出洗礼仪式的邀请信;邻居跑来,围绕着母亲,好像蜜蜂围绕着蜂后。当遇到不顺利的事时,我会想:“没关系,普鲁·萨恩!有朝一日你会是自己蜂巢中的蜂后。”
从这种激情很容易滑到青少年有罪的爱情;有时,两个女友中的一个控制另一个,虐待狂似的施展她的权力;但往往更多是没有屈辱、没有斗争的互爱;给予快感和获得快感,仍然像每一方自恋而非成为一对情侣时那样单纯。可是这种洁白是苍白无力的,当少女期望进入生活,通向<b>他者</b>时,她想恢复父亲目光的魔力,为己所用,她要求得到天神的爱情和温存。她寻求一个女人,这个女人不像男性那么陌生,那么可怕,但具有男性的威望,一个有职业、能谋生、有一定社会地位的女人,很容易像一个男人那样有魅力;众所周知,在女学生心中,女教师、女学监会燃起多么炽热的“火焰”。在《妇女军团》中,克莱芒丝·戴恩以圣洁的方式描绘了欲火炎炎的激情。有时,少女对她的知心女友和盘托出自己热烈的爱;甚至有时她们会分享这种激情,双方因更强烈地感受到而自鸣得意。一个女学生这样给要好的女同学写道:
对大多数大姑娘来说,无论她们过的是勤劳的生活还是无聊的生活,无论她们被禁闭在父亲家还是部分能摆脱这个家,获得一个丈夫—或者至少征服一个认真的情人—变成一件越来越紧迫的事。这种操心常常不利于女性之间的友谊。“知心朋友”失去了优先的位置。少女在女伴中看到的与其说是同谋,不如说是竞争者。我认识一个少女,聪明,有天赋,却把自己想象成“远方的公主”,她在诗歌和文学随笔中就是这样描绘自己的;她真诚地承认,她对自己的童年同伴不保留任何眷恋:如果她们又丑又蠢,会不讨她喜欢;如果她们很迷人,会令她害怕。急不可耐地等待男人到来,往往带来诡计、手段和羞辱,挡住了少女的视野;她变得自私和无情。如果“白马王子”姗姗来迟,厌恶和刻毒就会应运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