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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拥有未曾被人了解的财富,不管她打上了幸运星还是灾星的烙印,依她自己看来,她具有受命运主宰的悲剧英雄的必然性。她的整个生活变成一出神圣的悲剧。在经过郑重挑选的长裙下,同时挺立着一个身穿圣衣的女祭司和一个以忠诚的手去装饰并为信徒所崇拜的偶像。她的家变成一座供奉她的神庙。玛丽·巴什基尔采娃关心她布置的环境,就像关心她的衣裙那样:
这种缺陷在她所有的活动中都会有所表现。她受到可能导向荣耀的各种道路的吸引,但她从来不会毫无保留地投入进去。绘画、雕塑、文学是要求严格的初步训练和付出个人努力的学科,许多女人都尝试过,但如果她们没有受到创作的积极愿望推动,很快就会放弃。还有许多能坚持的女人,只不过在“装模作样”地工作而已。玛丽·巴什基尔采娃非常热衷于荣耀,在画架前度过许多时间,但她太爱惜自己,不会真正热爱绘画。她经过多年的恼恨,本人也承认了这一点:“是的,我没有费神去绘画,今天我注意到了,我是<b>在弄虚作假</b>……”当一个女人像德·斯达尔夫人、德·诺阿耶夫人那样,成功地构造出一部作品时,是因为她没有特别专注于自我崇拜,压在大量女作家身上的缺陷之一,是对自己感到得意,这损害了她们的真诚,限制了她们,削弱了她们。
小个子的威尔通太太,美艳的安娜·德·诺阿耶,施特克尔的不幸的女病人,许许多多打上了奇特命运印记的女人的共同特点,就是她们感到自己不被理解;她们周围的人不承认—或者承认得不够—她们的特殊性;她们把他人的无知、冷漠正面解释为她们内心藏有秘密。事实是,许多女人默默地隐藏童年时和青年时的插曲,这些插曲对她们来说有重要意义;她们知道,她们的正式传记跟她们的真正经历不会混同。尤其是,自恋的女人所钟爱的女主人公,由于不能在生活中自我实现,只是一个想象出来的人;她的统一性不是由具体世界给予的,这是一种隐秘的本原,一种“力量”,一种像燃素一样隐蔽的“美德”;女人相信她扮演的角色,但如果她想向别人展示,就会像精神衰弱症患者激烈地忏悔虚幻的罪行那样局促不安。在这两种情况中,“秘密”归结为这种空洞信念,即在内心深处拥有一把能辨别和为情感和行为辩护的钥匙。正是由于精神衰弱症患者的意志缺失和惰性给予他们自己这种幻觉,正是由于女人不能在日常行动中表现自己,因此也认为自己身上有一种难以名之的秘密,女性秘密的著名神话鼓励她这样做,反过来也得到证实。
许多自身充满优越感的女人,却无法在世人面前表现出来;她们的雄心于是在于利用她们以其价值去征服的男人作为代言人;她们不是通过自由的计划去谋取特殊价值;她们期望将现成的价值合并到自我;她们于是转向有影响有名望的男人—成为缪斯、灵感、伊吉丽亚—希望与他们等同。一个明显的例子是梅布尔·道奇与劳伦斯的关系,她说:
每年的圣诞节,H. W.太太脸色苍白,穿着深色衣服,来到我这里,抱怨她的命运不济。她一面流泪一面叙述一个忧伤的故事。不成功的人生,失败的家庭生活!她第一次来的时候,我感动到热泪盈眶,几乎要同她一起哭泣……这期间,两年过去了,她总是萦回在希望的废墟上,哭泣她毁掉的生活。她的面容反映出衰老的先兆,这给了她另一个抱怨的理由。“我的美丽曾受到那么多的赞美,现在我变成什么样子啦!”她的抱怨越来越多,强调自己的绝望,因为她所有的朋友都知道她不幸的命运。她的抱怨弄得大家讨厌她……对她来说,这是另一个感到自己不幸、孤独和不被理解的机会。这个痛苦的迷宫再也没有出路……这个女人在这种悲剧角色中找到乐趣。她完全迷醉于成为世上最不幸的女人的想法。让她参与积极生活的一切努力都失败了。
我想吸引他的头脑,迫使他生产出某些东西……我需要他的心灵、他的意志、他的创造想象力和他明晰的意象。为了能掌握这些基本工具,我必须控制他的性情……我总是力图让别人写出一些东西,自己却不寻求写出随便什么东西。我会间接地获得某种行动感和丰富感。这是一种对什么事也没做的遗憾感觉的补偿。
女人在缺少美貌、光彩和幸福的情况下,会选择受害者的角色;她会执著地体现<b>痛苦的母亲</b>、不被赏识的妻子,她自认为是“世界上最不幸的妻子”。以下是施特克尔描绘的这种忧郁女人的例子:<a id="jzyy_1_971" href="#jz_1_971"><sup>(6)</sup></a>
稍后是:
今天,我可以承认,我得到心灵与和谐的力量支持,我照自己的想法而活……
我希望劳伦斯通过我来征服,希望他运用我的经验、我的观察,我的陶斯,并且在美妙的艺术创作中提出这一切。
还有这两行:
同样,若尔热特·勒布朗想成为梅特林克的“精神食粮和火焰”,她也想看到她的名字印在诗人所写的作品上。这里不是指有野心的女人—就像于尔森王妃、德·斯达尔夫人—她们选择了个人目的,利用男人达到这些目的,而是指受到谋求<b>重要地位</b>的主观愿望激发的女人,她们不谋求任何客观目的,想把别人的超越性据为己有。她们远远没有获得成功,但她们灵活地掩盖自己的失败,说服自己,她们具有不可抗拒的诱惑力。她们知道自己可爱、令人想望、值得赞美,感到很有把握得到爱、追求和受人赞赏。贝莉丝是自恋的。甚至忠于劳伦斯的纯洁无邪的布雷特,也为自己创造一个小人物,她赋予这个人物以强烈的魅力:
我原先是个强壮的小姑娘,四肢娇嫩,但圆滚滚的,双颊红润,如今体质脆弱、阴沉,变成一个多愁善感的少女,尽管我的生命之源可以从我的沙漠、我的饥馑、我短暂而神秘的痛苦中,像从摩西之岩一样古怪地喷射出来。我不夸大自己的勇气,就像我有权利那样做。我把它同我的力量、我的机会进行比较。我可以像人们所说的那样描绘它:我有绿眼睛、黑头发、小而有力的手……
我抬起目光,发现你带着农牧神的神态狡黠地望着我,你的眼睛里闪耀出挑衅的目光,潘神。我带着庄严和严肃的神情凝视着你,直至挑衅的目光在你的脸上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