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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一切善的骨髓、面包心和核心。
<a id="jz_1_419" href="#jzyy_1_419">(66)</a>直至十二世纪末,神学家们—除了圣安塞姆以外—都根据圣奥古斯丁的理论,认为原罪与生育的法则本身相连。圣奥古斯丁写道:“贪欲是一种恶习……人的肉体通过它而出生,是罪恶的肉体。”托马斯·阿奎那说:“两性的结合自从原罪以来伴随着贪欲,又把原罪传给孩子。”—原注
你是天主给孤儿喂奶的乳房……
<a id="jz_1_420" href="#jzyy_1_420">(67)</a>拉丁文,<b>建在下水道上的神庙</b>。
……崇高的圣母,你是多产的露水、快乐之泉、仁慈之渠、平息我们的狂热的活水之井。
<a id="jz_1_421" href="#jzyy_1_421">(68)</a>拉丁文,<b>我们于屎尿之间出生</b>。
既然圣母马利亚是最完美的形象,是再生和献身于<b>善</b>的女人中最普遍受崇敬的一位,研究一下她是怎样通过文学和画集出现的,将会大有裨益。下面是中世纪虔诚的基督徒向圣母默念的连祷文的一段摘录:
<a id="jz_1_422" href="#jzyy_1_422">(69)</a>指基督教会主教及其他领导人讨论并解决教义、教会管理和其他问题的会议。以弗所会议于431年召开;拉特兰会议举行过多次(1123—1516)。
歌德在《浮士德·悲剧第二部》的结尾这样宣称。
<a id="jz_1_423" href="#jzyy_1_423">(70)</a>Carl von Linné(1707—1778),瑞典植物学家、探险家,对物种进行分类。
吸引我们向上。
<a id="jz_1_424" href="#jzyy_1_424">(71)</a>福克纳的《八月之光》发表于1932年。
永恒的女性
<a id="jz_1_425" href="#jzyy_1_425">(72)</a>Michel Leiris(1901—1990),法国作家、人类学家,著有《基点》、《人的时代》、《杂凑》等。
女人所起的向下的吸引力倒转过来了,她不再把男人引向地心,而是引向天空。
<a id="jz_1_426" href="#jzyy_1_426">(73)</a>我们在前文已说明雌螳螂的神话并不具有生物学依据。—原注
对你来说,幽暗的夜,我们令你愉快吗?……一种珍贵的香膏从你的手中流出,一注光芒从你的花束中落下。你留住灵魂沉甸甸的翅膀。一股隐晦的、难以名状的激动攫住我们:我看到一个严肃的、又快乐又恐惧的面孔温柔地、沉思默想地迎向我,我在这些束紧的发卷下认出母亲宝贵的青春……黑夜在我们心中张开的无限之眼,在我们看来它们比这些闪烁的星星更加美妙。
<a id="jz_1_427" href="#jzyy_1_427">(74)</a>Romulus,传说中罗马的创建者和第一位国王。
夜晚的沉醉,美妙的睡眠,你朝我降落下来;景色缓缓地升起,在景色之上翱翔着我解脱的、再生的精神。文字变成一片云彩,透过云彩,我瞥见意中人改变的面容。
<a id="jz_1_428" href="#jzyy_1_428">(75)</a>Gandharva,印度教的神,司音乐;Lupercus,古罗马的畜牧神。
这个埋没在黑夜中的真相也在天空中发出光芒;<b>灵魂</b>既是完美的内在性,同时是超越性、<b>概念</b>。不仅城市和国家,而且实体、抽象的制度也具有女性特点:教堂、犹太教堂、共和国、人类都是女人,和平、战争、自由、革命、胜利也是女人。<a id="jzyy_1_448" href="#jz_1_448"><sup>(95)</sup></a>男人面对自身作为本质的<b>他者</b>确立的理想,他使之女性化,因为女人是他性的可感知的形象;因此,在寓言和画集中,所有的比喻都是女人。<a id="jzyy_1_449" href="#jz_1_449"><sup>(96)</sup></a>女人作为<b>灵魂</b>和<b>概念</b>,也是两者的中介:她是引导基督徒走向天主的<b>天恩</b>,她是引导但丁游天国的贝雅特里齐,是召唤彼特拉克<a id="jzyy_1_450" href="#jz_1_450"><sup>(97)</sup></a>走向诗歌最高峰的劳拉。在一切把<b>自然</b>与<b>精神</b>等同的理论中,她是以<b>和谐、理性、真理</b>的身份出现的。诺斯替派<a id="jzyy_1_451" href="#jz_1_451"><sup>(98)</sup></a>将<b>智慧</b>变成一个女人:索菲;他们把世人的得救,甚至世界的创造都归功于她。于是,女人不再是肉体,而是光荣的身体;人们不再想要占有她,而是在不可触摸的光辉中尊崇她;爱伦·坡笔下苍白的女尸像水、像风、像回忆一样是流动的;对骑士之爱、对女才子来说,以及在一切风流的传统中,女人不再是一个动物,而是一个飘逸的存在,一股气息,一注光芒。正因此,女性之<b>夜</b>的朦胧变为透明,黑暗变为纯洁,就像在诺瓦利斯<a id="jzyy_1_452" href="#jz_1_452"><sup>(99)</sup></a>的这些篇章中:
<a id="jz_1_429" href="#jzyy_1_429">(76)</a>例如,她在克洛岱尔作品中的特殊位置由此而来,参阅第三部第二章第三节。—原注
瓦莱里<a id="jzyy_1_447" href="#jz_1_447"><sup>(94)</sup></a>如此招呼她。基督教用不那么肉感的在场代替山林水泽女神和仙女,但不可触摸的女性气质仍然缠绕家庭、风景、城市和个体本身。
<a id="jz_1_430" href="#jzyy_1_430">(77)</a>英文,<b>妈妈</b>。
神秘的自我……
<a id="jz_1_431" href="#jzyy_1_431">(78)</a>这里必须援引米歇尔·莱里斯题为《母亲》的整首诗。下文是几段有特点的摘录:
紧随着纯洁的行动!……
黑色的、淡紫色的、紫色的母亲—窃取黑夜的女贼—是拥有隐蔽的职业的女巫生下了你,摇晃你、疼爱你、给你入殓,当她还没有蜷着身体把最后的玩具交到你手里,而你把它温柔地放进棺材中。……
顺从而坚定的女人沉默之后
母亲—眇目的塑像,矗立在完好的殿堂中央的命运女神—这是抚摸你的大自然,熏香你的风,整个儿进入你身体、让你升到天堂(托你到多重圈之上)、使你腐朽的世界。……
和谐的自我不同于一个梦
母亲—不管是年轻还是年老,漂亮还是丑陋,宽宏还是固执—就是讽刺画像、爱嫉妒的女魔、失败的原型—如果观念(栖居在严格的大写字母的三脚支架上憔悴的女预言者)真的只是活泼的、轻巧的、闪烁的思想的戏仿……
而马拉美<a id="jzyy_1_445" href="#jz_1_445"><sup>(92)</sup></a>在同“一个灵魂或者我们的思想”(也就是出现在人的头脑中的神)的戏剧对话中,把它称为“一个如此美妙的不正常的太太(原文如此)”<a id="jzyy_1_446" href="#jz_1_446"><sup>(93)</sup></a>。
母亲—不论她的臀部浑圆还是干瘪,她的乳房抖动还是坚硬—从一开始一切女人注定的衰微,就是月经来潮之下闪光的岩石逐渐变成碎末,就是一长列满载华美货物的沙漠商队缓慢地隐没在年深月久的大漠沙子下面。
普赛克在爱伦·坡<a id="jzyy_1_444" href="#jz_1_444"><sup>(91)</sup></a>的《尤娜路姆》中有着女性的特点:“这里,有一次,经过一条巨大的柏树路,我同我的灵魂一起游荡—和我的灵魂普赛克一起在一条柏树路上……于是,我安抚普赛克,亲吻她……我说:温柔的姐妹,门上写着什么?”
母亲—窥伺的死亡天使,紧抱的宇宙天使,由时间的浪潮抛掷爱的天使—就是有荒诞图案的贝壳(肯定有毒的标志)为被遗忘的水塘产生一圈圈涟漪,它要投向深深的承水盆。
人们看到,自从基督教出现以来,女人的形象精神化了;男人希望通过她把握的美丽、热烈、亲密,不再是可感知的品质;她不但没有概括事物美妙的外表,反而变成它们的灵魂;比肉体的神秘更加深邃,她的心中有一种隐秘的、纯粹的在场,世界的真相反映在其中。她是住宅、家庭、家园的灵魂。她也是更广泛的群体的灵魂:城市、省份或国家。荣格指出,由于城邦内部包容着公民,所以总是被比做<b>母亲</b>,因此,库柏勒戴着塔楼的冠冕出现;出于同样的理由,人们说“祖国母亲”;这不仅是抚育人的土地,这也是因为更微妙的实在性在女人身上找到象征。在《旧约》和《启示录》中,耶路撒冷、巴比伦不仅是母亲,它们也是妻子。存在处女城市和像巴比伦和推罗<a id="jzyy_1_438" href="#jz_1_438"><sup>(85)</sup></a>这样的妓女城市。人们也将法国称为教会的“长女”;法国和意大利是拉丁语系的姐妹。女人的职能并没有规定,而仅仅代表法国、罗马、日耳曼,协和广场上代表斯特拉斯堡和里昂的雕像是女性。这种等同不仅是象征性的,实际上许多人深有同感。<a id="jzyy_1_439" href="#jz_1_439"><sup>(86)</sup></a>旅行者常常向女人探询他游览的地方的关键,当他拥抱一个意大利女人、一个西班牙女人时,他仿佛掌握了意大利、西班牙的美妙本质。有个新闻记者说:“来到一个新城市时,我总是先去一个妓院。”如果一块桂皮巧克力能使纪德发现整个西班牙,那么一个异国人的亲吻更加会将一个国家连同它的植物、动物、传统、文化都给予情人。女人既不概括政治机构,也不概括经济财富,但是她同时体现肉体和神力。在拉马丁的《格拉齐耶拉》到洛蒂和莫朗<a id="jzyy_1_440" href="#jz_1_440"><sup>(87)</sup></a>的小说中,外国人正是通过女人,力图将一个地区的灵魂据为己有。迷娘、西尔薇、米蕾依、高龙巴、嘉尔曼,揭示了意大利、瓦莱、普罗旺斯、科西嘉岛和安达卢西亚最内在的真实。歌德被腓特烈时代的阿尔萨斯女子爱上,在德国人看来是阿尔萨斯并入德国的象征;反过来,柯莱特·博多什拒绝嫁给一个德国人,在巴雷斯<a id="jzyy_1_441" href="#jz_1_441"><sup>(88)</sup></a>看来,是阿尔萨斯拒绝了德国。贝蕾尼丝这个小人物象征了艾格莫尔特<a id="jzyy_1_442" href="#jz_1_442"><sup>(89)</sup></a>和整个高雅而谨慎的文明;她也代表作家本人的敏锐。因为在作为自然、城市和宇宙的灵魂的女人身上,男人也看到了自身神秘的分身;男人的灵魂是一个女人普赛克<a id="jzyy_1_443" href="#jz_1_443"><sup>(90)</sup></a>。
母亲—永远为一切、为我们穿丧服的幽暗水坑—就是呈现虹彩、正在消失的、冒气的恶臭,一个接一个气泡,鼓起兽性的大阴影(它羞于自身的肉体和乳汁),一个还在酝酿之中的雷霆要撕碎的绷紧的风帆……
女人不仅取悦男人的社会虚荣心,她也使他感到更隐秘的骄傲;他沉醉于对她的控制;当女人被看成一个人的时候,在犁刀划破田沟的自然界形象之上,重叠着更为精神性的象征;丈夫不仅是在性爱意义上的,而且在精神上和智力上“塑造”他的妻子;他教育她,给她留下标记,给她打下他的烙印。男人喜爱的梦想之一,是用他的意志浸润事物,塑造事物的形式,渗透事物的实质,女人尤其是“软面团”,被动地让人揉捏和塑造,她一面让步,一面抵抗,这就使得男性的行动延续下去。可塑性过高的物质,因其柔顺而自行消亡;女人身上宝贵之处,是有样东西没完没了地逃脱一切约束;因此,男人主宰的是这样一个实体,尤其因为它要越出他的范围,它就更值得控制。她在他身上唤醒一个未知的存在,他骄傲地承认这是自身;在夫妻适度的狂欢中,他发现自己动物性的光彩:他是<b>雄性</b>;女人相应地是雌性,但此时,这个词具有最悦耳的声音:雌性孕育、喂奶、舔幼兽、保护它们、冒着生命危险去救它们,对人类来说这是一个典范,男人动情地要求他的妻子有这种耐心、这种忠诚;家长想关在家里的仍然是<b>自然</b>,但它必须包含一切对社会、对家庭、对家长有利的品德。孩子和男人共有的愿望之一,就是揭露隐藏在事物内部的秘密;从这个观点出发,物质是靠不住的,一个肚子洞穿的布娃娃,它的肚子露在外面,它再没有内在;活生生的内心更加不可洞悉;女人的肚子是内在性和深处的象征;它部分透露自身的秘密,例如,是在女人的面孔显出快感的时候;但它也保留这些秘密;男人把生命隐秘的颤动引入家里,这占有却毁掉其秘密。在人类世界中,女人转换了雌性动物的职能:她维持生命,她控制内在性的区域;她将子宫的热力和亲近转到家庭中;是她保留和激发积淀往昔和预示未来之处;她生下未来的一代,养儿育女;靠了她,男人在工作和行动中所消耗的存在,又汇集起来,同时重新投入她的内在性中:当晚上他回到家里的时候,他便抛锚上岸;通过妻子,日子的延续得到保证;不管他在外面的世界遇到多少意外的事,她总是保证有饭吃,有觉睡;她修补因活动而毁坏或者损耗的一切,她为疲乏的劳动者准备食物,如果他病了,她照顾他,她缝补、洗涮。在她建立和延续的夫妇世界中,她引进整个广阔的世界:她点燃炉火,在家里摆上花,驯服来自太阳、水和大地的气息。倍倍尔引用的一个资产阶级作家,这样严肃地概括这个理想:“男人想要这样一个人,不仅她的心为他而跳动,而且她的手为他的额头擦汗,他希望每天回家时都看到和平、秩序、平静、沉静的权威笼罩在他身上和事物上面;他想要这样一个人,把女人难以名状的香气,也就是家庭生活朝气蓬勃的热力散布到一切事物之上。”
这些无辜的婊子是否想过为了赎补将我们生下来的罪过而赤脚在时间中慢行?
“贤妻”被结婚仪式剥夺了魔法武器,在经济上和社会上从属于她的丈夫,对男人来说,这是最宝贵的财富。她是这样完全属于他,以至同他具有一样的本质:“你盖尤斯在哪儿,我盖亚就在哪儿”;她用他的姓氏,信奉他的神,他为她负责,他把她称为自己的另一半。他为自己的妻子,正像为他的房子、他的土地、他的畜群、他的财产一样感到骄傲,有时更有甚者;正是通过她,在世人眼里,他表现出自己的力量,她是他的尺度,他在人间的份额。在东方人那里,妻子要使自己肥胖,人们看到她吃得好睡得好,使她的主人脸上有光。<a id="jzyy_1_435" href="#jz_1_435"><sup>(82)</sup></a>一个穆斯林拥有的妻子越多,她们看来身体越健康,他就越受到尊敬。在资产阶级社会,女人的作用之一,就是<b>炫耀自己</b>,她的美丽、她的魅力、她的聪明、她的优雅,是丈夫财产的外在标志,同他的小轿车的车身具有同等价值。他要是富有,就让她一身绫罗绸缎、珠光宝气。他要是穷一点,就夸耀她的道德品质和持家才能;哪怕他没有财产,要是有一个伺候他的妻子,便认为在人间拥有某样东西:《驯悍记》<a id="jzyy_1_436" href="#jz_1_436"><sup>(83)</sup></a>的男主人公召集所有的邻居,向他们显示他善于以淫威制服他的妻子。凡是男人多少都重现康道里斯<a id="jzyy_1_437" href="#jz_1_437"><sup>(84)</sup></a>:他炫耀自己的妻子,因为他认为这样是展示自己的价值。
—原注
人们赋予她们有虬结的葡萄藤和清凉的水那样明晰的神秘;她们给伤口包扎和治愈病患;她们的智慧是生命的沉静的智慧,她们不用你开口,善解人意。男人在她们身边忘却了一切骄傲;他体验到沉醉和重新变成孩子的柔情,因为从他到她,不用争夺任何威信,他不会羡慕自然的非人品质;这些在行的聪明人忠心耿耿,照料他,自认为是他的女仆;他折服于她们仁爱的魅力,因为他知道,他虽然顺从,仍然是她们的主人。姐妹们、童年的女友、纯洁的少女们,所有未来的母亲都属于这群受到祝福的人。甚至妻子,当她的肉体魅力消失了的时候,对于许多男人来说,她不像一个情人,而更像他们的孩子的母亲。从母亲受到敬重和奴役之日起,可以毫无恐惧地在妻子身上重新找到她,她也受到敬重和奴役。赎回母亲,就是赎回肉体,因此,是赎回肉体结合和妻子。
<a id="jz_1_432" href="#jzyy_1_432">(79)</a>belle-mère,法文中岳母和后母为同一词。
有时吻你的额头,像一个孩子。
<a id="jz_1_433" href="#jzyy_1_433">(80)</a>Madame de Ségur(1799—1874),法国女作家,著有《一头驴子的回忆录》、《索菲的不幸》、《典范的小姑娘》等。
她温柔、爱遐想、褐发、从不惊奇,
<a id="jz_1_434" href="#jzyy_1_434">(81)</a>Paul Verlaine(1844—1896),法国诗人,象征派先驱,注重诗歌的音乐性,著有《忧郁诗章》、《佳节集》、《美好的歌》、《无言的情歌》、《智慧集》等。
然而,在神圣化的<b>母亲</b>背后,聚集着一群女性白魔法师,她们用草药汁和星星的闪光为男人效劳:祖母、目光慈祥的老妇人、好心肠的女仆、修女、妙手回春的女护士、像魏尔伦<a id="jzyy_1_434" href="#jz_1_434"><sup>(81)</sup></a>所梦想的恋女:
<a id="jz_1_435" href="#jzyy_1_435">(82)</a>参阅本章第220页注。—原注
<b>母亲</b>被赋予的尊敬的光轮和包围着她的禁忌,压抑住敌对的厌恶,这种厌恶自发地与她激发的肉欲的温柔混合起来。但在潜伏的形式下,对怀孕的恐惧残留下来。特别有趣的是,需要指出在法国,自从中世纪以来,人们创造了一个次要神话,它让这些厌恶自由地表达出来,这就是<b>岳母</b>(<b>后母</b>)<a id="jzyy_1_432" href="#jz_1_432"><sup>(79)</sup></a>的神话。从韵文故事诗到滑稽剧,男人通过嘲弄不受任何禁忌保护的岳母,嘲弄的是普遍意义的生育。他仇恨自己所爱的妻子被生出来:岳母是衰老的明显形象,她生出了女儿,同时让女儿衰老,她的肥胖,她的皱纹,预示了年轻的新嫁娘也要变胖起皱,她的未来就这样不妙地被预示出来了;在自己母亲旁边,她不再是一个个体,而是一个物种的这一刻;她不再是被追逐的猎物、受宠爱的妻子,因为她的特殊存在消解在普遍生命之中。她的特殊性被普遍性嘲弄地否定了,精神的自主因它扎根于过去和肉体之中而被否定了,男人是在一个滑稽人物身上把这种嘲弄具体化的,但在他的嘲笑中有如许的怨恨,这是因为他很清楚,他妻子的命运就是全人类的命运,这是他的命运。在所有国家中,传说和故事也在续弦身上体现母性的残酷一面。是后母竭力要让白雪公主死掉。在恶毒的后母身上—在德·塞居尔夫人<a id="jzyy_1_433" href="#jz_1_433"><sup>(80)</sup></a>的书中,菲希尼太太鞭打索菲—戴着骷髅项链的古代的迦利延续下来了。
<a id="jz_1_436" href="#jzyy_1_436">(83)</a><i>The Taming of the Shrew</i>,莎士比亚的剧本。
既然她是作为<b>母亲</b>受到奴役,她首先作为母亲受到敬爱和尊重。在母性的两种古代面孔中,今日的男人只愿意承认含笑的面孔。男人局限在时间和空间中,只有一个身体和一次有限的生命,在外于自身的<b>自然</b>和<b>历史</b>的怀抱里只是一个个体。女人像他一样是有限的,因为精神驻留在她身上而与他是同类,她属于<b>自然</b>,被<b>生命</b>的无限流水穿越而过;因此,她显得像是个体和宇宙的中介,当母亲的形象变得令人放心和圣洁时,男人自然而然怀着爱转向她。他迷失在自然中时竭力要摆脱自然,可是一旦与自然分离,他又希望回到自然。母亲稳固地处在家庭和社会中,与法律和风俗和谐一致,她是<b>善</b>的化身,她参与自然,使之变得美好;她不再是精神的敌人;如果她仍然是神秘的,那么这是一种带着微笑的神秘,就像达·芬奇笔下圣母的神秘微笑。男人不愿成为女人,但是他梦想身上包含一切、因此也包含与他有别的这个女人,在他对自己母亲的崇拜中,他想把外在于他的财富据为己有。承认自己是母亲的儿子,就是在他身上承认母亲,就是将女性与大地、生命、过去相融合并将其归入自身。在维多里尼的《西西里的谈话》中,主人公在他母亲身边寻找的就是故乡的土地、它的气息和果实、他的童年、对他的祖先的回忆、传统、他的个人生活已经脱离的根。这种扎根本身在男人身上激发超越的骄傲;他高兴地赞赏自己挣脱母亲的怀抱,出发去寻找冒险、开拓未来,去打仗;如果没有人企图挽留他,他的出发就不会这样激动人心,它就会显得像一次偶然事件,而不是艰难获得的胜利。他也很高兴地知道母亲的怀抱仍然准备迎接他。在行动的紧张过后,主人公喜爱重新在母亲身边品味内在性的休息:母亲是庇护所,是睡眠;通过她的手,他重新沉浸在自然的怀抱里,他让自己被生命的大河载着走,像在子宫里一样平静,像在坟墓里一样平静。如果传统要求他死时呼唤母亲,这是因为在母亲的目光下,甚至与出生相对称、不可分割地与整个肉体生活相连的死亡也被驯服了。母亲仍然像命运女神帕耳卡的古代神话中那样,与死亡相连;埋葬和哭丧都属于她来管。她的作用正是将死与生命、社会、善融合在一起。因此,对“英雄母亲”的崇拜一贯受到鼓励:如果社会得到母亲们的同意,让儿子去赴难,它就自认为有权利把他们杀死。由于母亲对儿子有影响,拉拢母亲对社会是有利的,因此,母亲受到那么多尊敬的包围,人们赋予她各种美德,为她创造一种宗教,禁止回避它,否则就是渎圣、渎神;人们把她当成道德的守护人;她作为男人的仆人和权力的仆人,慢慢地引导她的孩子们走上规划好的路。一个群体越是坚决地主张乐观,它就越顺从地接受这温柔的权威,母亲就越是变得美好。美国人的“Mom”<a id="jzyy_1_430" href="#jz_1_430"><sup>(77)</sup></a>变成一种偶像,菲利普·怀利在《蝮蛇的一代》中作了描绘,因为美国的官方意识形态是最固执的乐观主义。颂扬母亲,就是接受在动物和社会两种形式下的出生、生命和死亡,就是宣布自然与社会的和谐。正是因为梦想完成这种结合,奥古斯特·孔德把女人变成未来<b>人类</b>的神。但是也正是因此,一切反叛者都激烈地指责母亲的形象:他们嘲笑母亲,拒绝人们通过这一风俗和法律的守护者强加给他们的既定。<a id="jzyy_1_431" href="#jz_1_431"><sup>(78)</sup></a>
<a id="jz_1_437" href="#jzyy_1_437">(84)</a>Candaules(前735—前708),吕底亚的国王,传说他的虚荣心发展到让宠臣躲起来偷看王后沐浴,赞赏她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