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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作为<b>母亲</b>是可怕的;必须在怀孕中使她变形和屈服。马利亚的童贞特别有一种否定的价值:通过她,肉体被赎回,而她是没有肉欲的;她没有被碰触过,也没有被占有过。对于亚洲的<b>大母神</b>,人们也不承认她有丈夫,她孕育了世界,孤独地统治它;她可以出于任性而有贪欲,但在她身上,<b>母亲</b>的伟大没有被强加于妻子的屈从所降低。因此,马利亚没有经历性欲带来的玷污。她同女战士密涅瓦有亲缘关系,是象牙塔、城堡、不可攻克的塔楼。古代的女祭司像大部分基督教圣女一样,也是处女,献身于善的女人,应该在她体力完整无损的光辉中将自身奉献出去;她必须在未被征服的完整中保持女性的本原。人们拒绝马利亚的妻子身份,是因为要更纯粹地在她身上赞美<b>女人</b>—<b>母亲</b>。她仅仅是接受了给她指定的从属作用,才受到赞美。“我是主的使女。”在人类历史上是第一次母亲跪在儿子面前;她坦率地承认自己的低下。这里,男性最崇高的胜利在对马利亚的崇拜中实现了:用失败结局来为女人恢复名誉。伊什塔尔、阿斯塔特、库柏勒是残忍的、任性的、淫荡的;她们是强大的;既是死的源泉,又是生的源泉,她们生下男人,让他们成为自己的奴隶。在基督教中,生与死是只属于天主的事,从母体出生的男人永远摆脱了母体,大地只等待他的尸骨;他的灵魂的命运不在母亲的权力所及范围内;洗礼圣事使烧掉胎盘或者扔到水里的仪式变得可笑了。在人间再也没有魔法的位置,天主是唯一的王。人性本恶,但面对天恩,人性无能为力。怀孕作为自然现象,不赋予女人任何权力。因此,如果女人想克服身上的原罪污点,她只能在天主面前俯首听命,天主的意志要她服从男人。通过这种服从,她可以在男性的神话体系中扮演一个新角色。当她想成为统治者,而且只要她尚未明确让位时,她被打败,让人踩在脚下,却可以作为臣民受到尊重。她没有失去任何原始属性,但这些属性改变了标志,它们从不祥的变成吉祥的;妖术变成神术。作为女仆,女人有权获得最辉煌的荣誉。

<a id="jz_1_438" href="#jzyy_1_438">(85)</a>Tyr,腓尼基的古城,建立在海岛上,在公元前十六世纪已经繁荣,公元前十二世纪成为东地中海的主要港口。

在父权制家庭中,女人的魔力被深深地驯化。女人让社会把宇宙的力量融入她的体内。杜梅齐尔在他的作品《密多罗—伐楼拿》中指出,在印度和罗马,男性权力有两种方式确立自身:在伐楼拿和罗慕路斯<a id="jzyy_1_427" href="#jz_1_427"><sup>(74)</sup></a>身上,在乾闼婆和卢波库斯<a id="jzyy_1_428" href="#jz_1_428"><sup>(75)</sup></a>身上,它是袭击、劫持、混乱、僭妄,这时女人作为必须被抢走、被施以强暴的人出现,被抢走的萨宾女人如果不生育,人们便用山羊皮带抽打她们,用暴力来补偿过度的暴力。相反,密多罗、努马·庞皮利马斯、婆罗门和古罗马祭司却保证城邦的秩序和理性的平衡,女人通过仪式复杂的婚姻与丈夫联结在一起,她同他合作,为他保证掌握自然中一切雌性力量;在罗马,如果朱庇特的祭司的妻子去世,他就辞去他的职责。在埃及,伊希斯就是这样失去她母亲—女神的最高权力,但仍然是宽宏的、微笑的、仁慈的和明智的,是俄赛里斯出色的妻子。当女人这样作为男人的合作者、他的补充、他的另一半出现时,她就必然拥有一种意识、一个灵魂,否则他不会如此亲密地依附于一个不具备人的本质的人。我们已经看到,《摩奴法典》允许合法妻子与丈夫一样升入天堂。男人越是个体化并且要求他的个体性,他就越在自己的妻子身上认识到这是一个个体,她有自由。对自己命运无忧无虑的东方人,满足于只把女人作为享乐对象,但是,西方人一旦提升至意识到他的存在的特殊性,他的梦想便是被一种外来的、驯顺的自由承认。希腊人在闺房的女俘中,找不到他所要求的同类,因此,他把爱情转移到男性同伴身上,他们的肉体像他的一样,潜藏着一种意识和一种自由,或者他把爱情献给高等妓女,她们的独立、学养和精神几乎与他并驾齐驱。当情况允许的时候,妻子能最好地满足男人的要求。罗马公民在主妇身上看到的是一个人,在科涅利亚、阿里亚身上,他占有的是他的分身。奇特的是,基督教在某个方面要求男女平等。它憎恶她身上的肉体,如果她否定自己的肉体,她就同男性一样是天主的创造物,被救世主赎回,她便排列在男性旁边,位于将会获得天堂快乐的灵魂中间。男女都是天主的仆从,几乎同天使一样没有性别,并得到天恩的帮助,一同推拒尘世的诱惑。如果女人同意否定自身的动物性,由于她曾代表了罪恶,她也是战胜了罪恶的选民获得胜利的光辉化身。<a id="jzyy_1_429" href="#jz_1_429"><sup>(76)</sup></a>当然,为人类赎罪的神圣救世主是男性;人类必须为自身的得救合作,女人正是在最令人羞耻、最邪恶的形象中,受到召唤,表现其顺从的良好意愿。基督是天主,但正是圣母,一个女人,统治着全人类。只有在社会边缘发展起来的教派,才在女人身上复活伟大女神的古代特权。教会表达的是父权制文明,并为之效劳,在这种文明中,女人最好能附属于男人。她让自己成为他恭顺的女仆,也就成为一个受祝福的圣女。因此,在中世纪盛期,耸立着对男人有利的最完美的女人形象:被荣耀围绕的基督母亲的脸。她是女罪人夏娃的相反形象;她把蛇踩死在脚下;她是得救的中介,就像夏娃是下地狱的中介一样。

<a id="jz_1_439" href="#jzyy_1_439">(86)</a>在克洛岱尔最近所写的一首可耻的诗中,这是讽喻的,他把印度支那称为“这个黄种女人”;在黑人诗人的诗中,相反,这种等同是有感情的:

这些恐惧的根源来自于这一点:他性越过一切合并,存在于<b>他者</b>中。在父权制社会里,女人保留了许多在原始社会中拥有的令人不安的品质。因此,人们从不把她交给<b>自然</b>,用禁忌围绕她,给她行洁身礼,把她置于祭司的控制下;人们教导男人绝对不要在她处于原始的裸体状态时接近她,而是要通过使她摆脱大地、摆脱肉体、变成人这种造物的仪式和圣事来接近她,这时,她拥有的魔力就被疏导了,正如在发明了避雷针和电站以后,雷电被消解一样。甚至可以利用她来为集体利益服务,这里可以看到这种标志男女关系特征的钟摆运动的另一个阶段。他爱她是以她属于他为前提的,他对她感到恐惧是因为她仍然是他者,但正由于她是可怕的他者,他竭力让她更进一步属于他,这一点导致他把她提高到一个人的尊严地位,承认她是他的同类。

祖先沉睡其中的黑色国家的灵魂

根据男人强调肉欲这出戏剧的这一方面或那一方面,他有许多可以采取的态度。如果一个男人没有想到生命只有一次,如果他并不担忧他的特殊命运,如果他不怕死,他就会愉快地接受他的动物性。在穆斯林那里,由于社会的封建结构不允许求助于国家以反对家庭,由于宗教表达了这种文明的武士理想,直接将男人从属于死神,剥夺了女人的魔力,女人便被降到屈辱的状态,那个分分秒秒准备沉浸在穆罕默德的天堂飨宴中的男人,在人间有什么可恐惧的呢?于是男人可以安心地享用女人,用不着反对自身,也用不着反对女人。《一千零一夜》的故事把女人看做跟水果、果酱、华美的蛋糕、香油一样的甜蜜欢乐的源泉。今天,在许多地中海沿岸的民族中,还可以找到这种追求感官享乐的态度:满足于一时,不追求不朽,南欧的男人透过天空和海洋的光辉,把握大自然奢华的一面,喜欢女人不厌其多;在传统上,他蔑视女人,不把她们当做人,在喜欢女人身体与喜欢沙和水之间不做大的区别;在她们身上和在他自己身上,他都感受不到对肉体的恐惧。在《西西里的谈话》中,维多里尼带着平静的赞赏态度说是在七岁时发现了女人的裸体。希腊和罗马的理性思维证实了这种本能的态度。希腊的乐观主义哲学超越了毕达哥拉斯的善恶二元论,低等服从于高级,这样的观念对他是有用的,这种和谐的意识形态对肉体不表示任何敌意。个体转向<b>概念</b>的天空,或者转向<b>城邦</b>或<b>国家</b>,像No ν ς<a id="jzyy_1_418" href="#jz_1_418"><sup>(65)</sup></a>一样思索,或者作为公民以为克服了自身的动物状态,不管他沉湎于肉欲,还是奉行禁欲主义,女人即使稳固地融入男性社会也只有次要的地位。当然,理性主义从来都没有取得完全胜利,肉欲体验在这些文明中保留双重性,礼仪、神话、文学即是明证。但女性的吸引力和危险却只以弱化的形式表现在其中。正是基督教使女人重新具有令人畏惧的威信:对另一性别的恐惧,在男人看来,是痛苦的意识被撕裂的表现。基督徒同自身分裂开来;肉体和灵魂、生命和精神彼此分离,原罪使身体变成灵魂的敌人;凡是肉体的爱慕都显得邪恶<a id="jzyy_1_419" href="#jz_1_419"><sup>(66)</sup></a>。人通过基督的赎罪,转向天堂,才能得救;但从本原来说,人却是腐朽的;他的出生使他不仅注定死亡,而且注定罚入地狱;正是因为神的恩宠,天堂才会向他开放,可是,在他的自然存在的各种变化中,有着一种诅咒。恶是绝对的现实;肉体是罪恶。当然,既然女人一直是<b>他者</b>,人们就不会认为男性和女性彼此互为肉体,对于基督徒来说,肉体是怀有敌意的<b>他者</b>,就是女人。尘世、性和魔鬼的诱惑就体现在她身上。所有的教父都强调她引导亚当犯罪的事实。必须重新举出德尔图良的话:“女人!你是魔鬼之门。你说服连魔鬼都不敢正面攻击的那个人。正是由于你,天主之子不得不死。你应该永远穿上丧服和破衣烂衫,然后滚开。”整个基督教文学都竭力夸大男人对女人感到的厌恶。德尔图良把女人定义为Templum aedificatum super cloacam<a id="jzyy_1_420" href="#jz_1_420"><sup>(67)</sup></a>。圣奥古斯丁厌恶地强调性器官和排泄器官的混合:Inter foeces et urinam nascimur<a id="jzyy_1_421" href="#jz_1_421"><sup>(68)</sup></a>。基督教对女人身体的厌恶发展到同意给天主屈辱性的死,而让他免去出生的玷污:东仪天主教会的以弗所会议,西方的拉特兰会议<a id="jzyy_1_422" href="#jz_1_422"><sup>(69)</sup></a>都断定基督是处女怀孕孕育的。最初的几位教父—奥利金、德尔图良、哲罗姆—都认为马利亚像其他女人一样,是在血与污秽中分娩的,不过,是圣安布罗斯和圣奥古斯丁的见解占了上风。圣母的怀抱仍然是封闭的。自中世纪以来,拥有一个身体的事实,在女人身上被看做一个耻辱。甚至科学也长期被这种厌恶搞得止步不前。林奈<a id="jzyy_1_423" href="#jz_1_423"><sup>(70)</sup></a>在他对自然的论述中,将研究女人的生殖器官看做“可恶的”而搁置一边。法国医生德洛朗愤慨地寻思:“这种被称为男人的充满理性和判断的神圣动物,怎么会被女人的这些淫邪部位所吸引,这些部位被体液弄得污秽不堪,可耻地位于躯干的最下方。”今日,许多其他说法与基督教的说法相互影响,甚至基督教的说法也不止一个方面。例如,在清教徒的世界里,对肉体的仇视延续下来;例如反映在福克纳的《八月之光》<a id="jzyy_1_424" href="#jz_1_424"><sup>(71)</sup></a>中,主人公最初的性经验,在他身上引起可怕的精神震动。在所有文学作品中,经常可见表现一个年轻人在第一次性交后心理紊乱,直至呕吐;即使事实上这样的反应很罕见,反复描写这种情况却不是偶然的。特别是在清教主义所渗透的盎格鲁—撒克逊国家中,女人在大多数青少年和许多男人身上引起多少被承认的恐惧。这种恐惧在法国相当根深蒂固地存在着。米歇尔·莱里斯<a id="jzyy_1_425" href="#jz_1_425"><sup>(72)</sup></a>在《人的时代》中写道:“我经常倾向于把女性器官看做肮脏的东西,或者一个伤口,因此更吸引人,但本身具有危险,就像一切血淋淋的、分泌黏液的、传染疾病的东西。”关于花柳病的观念表达了这种恐惧;并非疾病使女人变得可怕;疾病显得可怕,因为它们来自女人;有人给我举出一些年轻人的例子,他们设想过度发生性关系足以产生淋病。人们也乐意相信,通过性交,男人失去体力、脑子的明晰,身体中的磷会耗尽,他的感觉会变迟钝。的确,手淫会产生同样的危险,甚至出于道德的理由,社会把手淫看做比正常的性行为更为有害。合法婚姻和生育的愿望防止肉欲带来的危害。但是我已经说过,<b>他者</b>被牵连到一切性行为中;他者最通常以女人的面貌出现。正是面对女人,男人最明显地感到自身肉体的被动性。女人是吸血鬼、食尸鬼、吃人妖、酒鬼;她的性器官贪婪地从男性性器官中吸取营养。有些精神分析学家企图给这些设想以科学根据:女人从性交中获得的全部乐趣,来自她象征性地给男人去势,将他的性器官据为己有。似乎这些理论本身就需要进行精神分析,杜撰这些理论的医生在其中投射了祖先的恐惧。<a id="jzyy_1_426" href="#jz_1_426"><sup>(73)</sup></a>

生活和说话

女人的欲望并没有得到满足,她把她的情人夹在大腿间,他不由自主地感到欲望再生,于是,他觉得她像一种敌对的力量夺走他的男性生殖力,他一面重新占有她,一面深深地咬她的喉咙,把她杀死。这样,从母亲到情妇,到死亡,通过复杂的迂回曲折的周期循环又回到了原点。

今天晚上

……琴弓的每一次来回,都在他掌握的宝贵乐器中唤醒越来越尖厉的颤栗。突然,最后一次痉挛使萨德脱离天穹,把他扔向地面和烂泥。

在不安的力量中沿着你凹下去的腰部。—原注

……他,孤立的人,被割裂的人,被分离的人,被肢解的人,即将从自己的本质中喷射而出,摆脱他肉体的牢狱,终于连同物质和灵魂,滚到宇宙的物质之中。至今还没有被人感受过的最高幸福属于他,这是超越创造物的界限,将主体和客体、问题和答案融化在同一赞颂中,将一切非存在物合并到存在之中,通过最后的痉挛达到不可达到的王国的幸福。

<a id="jz_1_440" href="#jzyy_1_440">(87)</a>Alfonse de Lamartine(1790—1869),法国浪漫派诗人,著有《沉思集》等,《格拉齐耶拉》是他后期的小说;Pierre Loti(1850—1923),法国小说家、海军军官,多以异国风情为题材,著有《冰岛渔夫》、《菊子夫人》等;Paul Morand(1888—1976),法国作家、外交家,著有《被压迫的人》、《塞尔的索菲·多罗泰长眠于此》等。

这时,想戳破这美妙的外表,到它的美之源泉本身去的狂热抓住了他。一阵同时袭来的震荡使两人交缠在一起。女人只为了像土地一样裂开,为了向他露出她的内脏,为了充满意中人的情绪而存在。欢乐变成杀手。他们联合起来,像要向人捅一刀。

<a id="jz_1_441" href="#jzyy_1_441">(88)</a>Maurice Barrès(1862—1923),法国作家,著有“自我崇拜”三部曲和《民族毅力小说》、《柯莱特·博多什》、《受神灵启示的山冈》等。

黑夜抹去了事物和感受的轮廓。他不再抱紧女人,将她靠在自己身上。他终于到达从世界肇始以来无尽的旅行的目的地。他逐渐消失在无限中,这无限在他周围不停地、无形地摇摆着。所有女人融合在一个巨大的、自我封闭的、像欲望一样阴沉沉的、像夏天一样灼热的国度……他带着惶恐,赞赏地认出封闭在女人身上的力量、像缎子一样伸展的长腿、像两座象牙山冈的膝盖。当他溯背脊光滑的轴心而上,经过腰,直到肩膀时,他觉得跑遍了支撑着世界的穹顶本身。而肚子使他不断想起一切生命产生和返回的有弹性和柔滑的海洋,它有着潮汐、天际、无边无际的表面,是隐居地中的隐居地。

<a id="jz_1_442" href="#jzyy_1_442">(89)</a>Aigues-Mortes,法国南方近海村镇。

有一篇含义丰富的文字,我们从中找到几乎所有神话的综合,这就是让—里夏尔·布洛克<a id="jzyy_1_417" href="#jz_1_417"><sup>(64)</sup></a>在《库尔德之夜》中描绘年轻的萨德同比他年长许多、但风韵犹存的一个女人在一座城市遭洗劫时的交欢:

<a id="jz_1_443" href="#jzyy_1_443">(90)</a>Psyche,希腊神话中人类灵魂的化身,以长着翅膀的少女形象出现。

因此,男人在作为情人或母亲的女人身上首先热爱和憎恨的东西,是她动物性的命运的凝固形象,是她的存在必不可少、却又注定她有限的和死亡的生命。从他出生那一日起,男人便开始迈向死亡,这是<b>母亲</b>体现的真理。在繁衍时,他便相对于物种确立自身,这是他在妻子的怀里学到的东西;在骚动和快感中,甚至在繁殖之前,他忘却了特殊的自我。虽然他想加以分辨,但他在这一个女人和另一个女人身上只找到一个显著的事实:她的肉体。他一面希望尊敬他的母亲,渴望他的情妇,一面在厌恶和恐惧中反抗她们。

<a id="jz_1_444" href="#jzyy_1_444">(91)</a>Edgar Allan Poe(1809—1849),美国诗人、小说家,著有《黑猫》、《红色死亡的假面舞会》、《金甲虫》等。

正是在这时,他将最为明显地体会到他的肉体处境的两重性。只有在他的性行为成为将<b>他者</b>据为己有的方式,他才能骄傲地承担它,而这个占有的梦想只会导致失败。在真正占有时,他者作为他者消失了,被消耗和被毁灭了,只有《一千零一夜》中的苏丹才有权在黎明把他的妃子从他的床上拉走,砍下她们的头颅;女人在与男人的交欢以后活下来,甚至由此而摆脱他;一旦他松开双臂,他的猎物便又与他格格不入;她变得崭新、原封不动、随时准备让一个新情人以同样短暂的方式占有。男性的梦想之一是给女人“打上烙印”,使她永远属于自己,但最狂妄的人也知道,最后只剩回忆,最热烈的意象同感受相比也显得冷冰冰。全部文学都揭示了这一失败。人们将这失败归因于女人,称她朝三暮四、水性杨花,因为她的身体使她注定属于一般意义上的男人,而不是属于一个特定的男人。她的背叛格外忘恩负义,是她把情人变成一个猎物。只有一个身体能够接触另一个身体;男人只有在自身变为肉体时,才能控制被觊觎的肉体;夏娃被献给亚当,是为了让他在她身上完成他的超越性,她却把他带到内在性的黑夜里;母亲为儿子创造了这黑暗的子宫,他却想逃避,情妇又在快感的昏眩中,在他周围重新封闭子宫不透明的黏壁。他想占有,却被占有。气味、潮湿、疲惫、无聊,全部文学描绘了成为肉体的意识的这种沮丧的激情。往往包含着厌恶的欲望,得到满足时,便又返回厌恶。“Post coïtum homo animal triste.”<a id="jzyy_1_412" href="#jz_1_412"><sup>(59)</sup></a>“肉体是忧郁的。”然而,甚至在情人的怀里,男人也没有找到最终的平静。不久,欲望又在他身上产生了,往往这不是对一般女人的欲望,而是对这个特定女人的欲望。她于是具有特别令人不安的力量。因为在他自己的体内,男人感到性欲需要,就像一种与饥饿或者干渴类似、并无特定对象的一般需要,把他依附于这个特定女人的身体的联系,是由<b>他者</b>铸造的。这是一种神秘的联系,就像他的根基就在其中的、不纯洁的、生殖力强的腹部,这是一种被动的力量,它是有魔力的。在连载小说中,女人被描绘成巫婆、魔法师,她迷惑男人,用魔法蛊惑男人,这类小说的陈词滥调,反映了最古老的和最有普遍性的神话。女人注定懂魔法。阿兰<a id="jzyy_1_413" href="#jz_1_413"><sup>(60)</sup></a>说,魔法就是事物中拖曳着的精神;当一个行动不是来自原动力,而是来自被动性时,它就是有魔力的;准确地说,男人总是把女人看做既定的内在性;她收获庄稼和生育孩子,并不是通过她的意志产生的行为;她不是主体、超越性、创造力,而是载满流体的客体。在男人崇拜这种神秘性的社会里,女人由于这些品质,与崇拜相连,被尊为女祭司;当男人为了让社会战胜自然,让理智战胜生命,让意志战胜惰性既定而斗争时,女人于是被看做女巫。大家知道区分祭司和巫师的不同:前者以所有成员的名义,为共同体的利益,与神灵和法律取得一致,控制和引导他所驾驭的力量;巫师在社会之外活动,按照自己的情感,违背神和法律。然而,女人没有完全融入男人的世界;作为他者,她与男人是对立的;很自然,她运用自身掌握的力量,不是为了让超越性的影响贯穿人类共同体而扩展到未来,而是由于被分开,被对立,要把男人带往分离的孤独和内在性的黑暗中。她是海妖,她的歌声引诱水手撞上暗礁;她是把自己的情人们变成牲畜的喀耳刻<a id="jzyy_1_414" href="#jz_1_414"><sup>(61)</sup></a>,是吸引钓鱼者沉到池塘底部的水精。被她的魅力俘虏的男人再也没有意志,再也没有计划,再也没有未来;他不再是公民,而是受自己欲望奴役的肉体,他从共同体中被勾销了,关在一刹那中,被动地被快感的折磨束缚住;邪恶的女巫师以情欲对抗责任,以现时对抗时间的总体,她把旅行者留在远离家园的地方,她倾泻遗忘。在千方百计将<b>他者</b>据为己有的同时,男人必须仍然是他自己;在无法占有的失败中,他力图变成这个他无法与之结合的他者;于是他异化了,迷失了,喝下春药,变成异于自身的人,他沉没到致人死亡的水流之底。<b>母亲</b>在给儿子生命的同时,又注定他死亡;恋女使情郎舍弃生命,投身于长眠。这种将<b>爱情</b>与<b>死亡</b>相结合的联系,在特里斯坦<a id="jzyy_1_415" href="#jz_1_415"><sup>(62)</sup></a>的传说中得到动人的表现,但它具有更原始的真理。男人从肉体中生出,作为肉体在爱情中自我完成,而肉体是许诺给坟墓的。由此,证实了<b>女人</b>与<b>死亡</b>的联盟;巨大的收割机的形象与使麦穗生长的繁殖力的形象截然相反。可是它也显得像可怕的新嫁娘,她的骨架在骗人的柔软肉体中显现。<a id="jzyy_1_416" href="#jz_1_416"><sup>(63)</sup></a>

<a id="jz_1_445" href="#jzyy_1_445">(92)</a>Stéphane Mallarmé(1842—1898),法国诗人,诗歌象征派运动领袖,著有《海风》、《牧神午后》等。

<b>妻子</b>本身是一个危险的猎物。在从水波中出现、像水沫般鲜活、像收获的庄稼般金黄的维纳斯身上,得墨忒耳得以继续存在;男人通过从女人身上得到的享受,将她占为己有,也在她身上唤醒还混沌不清的生育能力;他插入的和生育孩子的是同一器官。因此,在一切社会中,男人受到那么多的禁忌保护,对付女性的威胁。反过来则不同,女人没有什么要害怕男人,男人的性器官被看做是世俗的。男性生殖器可以提高到神的尊严地位,但在对它的崇拜中,没有加入任何恐惧因素,而在日常生活中,女人用不着从神秘主义角度上防备它;它对她来说仅仅是有利的。另外,值得指出的是,在许多母权制社会中,性关系十分自由,但这仅仅是在女人的童年时期、青春初期,这时性交还没有与生育的概念相连。马林诺夫斯基有点惊讶地叙述,一起自由地睡在“单身者之家”的年轻人,主动表达他们的爱情,这是因为未婚姑娘被看做不能生孩子,而性行为只是一种平静的世俗的乐趣。相反,她一旦结婚,丈夫就不应该再给她任何公开的爱的表示,他不应该碰触她,一切对他们亲密关系的暗示都是渎神的,这是因为这时她已经具有母亲的可怕本质,性交变成了神圣的行为。此后,性交被禁忌包围,行动要格外小心。耕地、播种和种植时,禁止性交,因为在这种情况下,人们不愿意让生殖力浪费在性交中,生殖力对庄稼丰收,因而对共同体的财产是必不可少的;正是出于对与生育有关的能力的尊重,人们下令要节欲。而在大多数情况下,禁欲保护着丈夫的生殖力;当男人出发去捕鱼、打猎,尤其准备去打仗时,实行禁欲;在同女人结合时,男性本原被削弱了,因此,每当他需要使用全部体力时,他必须避免与女人结合。人们寻思,男人对女人感到的恐惧是否来自一般而言性带来的恐惧,或者相反。人们看到,特别在《利未记》中,遗精被看做一种耻辱,虽然女人没有参与。在我们现代社会,手淫被看做一种危险和罪过,许多沉浸其中的孩子和年轻人,这样做时会感到可怕的焦虑。社会的干预,特别是父母的干预,使这种孤独的乐趣成为一种恶习,可是,不止一个年轻小伙子本能地受到开头几次射精的惊吓,流血或者射出精液,凡是他自身的物质的排泄都令他不安,是他的生命、他的“神力”离他而去。然而,即使主观上一个男人可以在女人不在场的情况下经历肉欲的体验,客观上,女人还是牵连到他的性欲中,正如柏拉图在两性人的神话中所说的,男性的机体也预示了女人的机体。他在发现自己的性器官的同时,也发现了女人,即令她没有在肉体上,也没有在想象中委身于他;反过来,女人在作为性的象征时是可怕的。人们永远不能把生命经验的内在一面同超越的一面分开:我所害怕或者期待的,总是我自己的存在的一个化身,但是任何东西只有通过不是我的东西才能到达我身上。非我与遗精相连,与阴茎勃起相连,如果不是以女人的准确形象,至少作为<b>自然</b>和<b>生命</b>出现,个体感到被外来的魔力控制。因此,他对女人的感情的双重性也出现在他对自己的性器官的态度上:他为此而骄傲,他嘲笑它,他感到羞耻。小男孩挑战似的将他的阴茎与他的伙伴们的阴茎相比;它的第一次勃起令他骄傲,同时又使他害怕。男人让人把他的性器官看做超越性和力量的象征;他同时从横纹肌中和从一种魔力中引以为荣,这是一种自由,充满了自由向往的既定的全部偶然性;他正是受到这种矛盾的外表迷惑;不过他怀疑是圈套;他以为通过这个器官自我确立,这个器官却不服从他;它由于欲望得不到满足而难受,意想不到地勃起,有时是在梦中卸除负担,表现出一种可疑的、任性的生命力。男人以为使<b>精神</b>战胜<b>生命</b>,使主动战胜被动;他的意识让自然保持距离,他的意志则改变自然,但是在性器官的形象中,他重新找到生命、自然和被动。叔本华写道:“性器官是意志的真正中心,其相反的一极是大脑。”他所称为意志的东西,是对生命的依恋,是痛苦和死亡,而大脑是思想,它在呈现生命的同时也摆脱生命,性羞耻,据他看来,就是我们在对肉欲愚蠢的迷恋面前感到的羞耻。即使人们拒绝他的理论固有的悲观主义,他在性器官—大脑的对立中看到人的二元性表现是对的。人作为主体,确定世界,他待在自己确定的世界之外,让自己成为世界的主宰;如果他把自己把握为肉体,把握为性器官,他就不再是自主的意识,透明的自由,他介入世界,就是一个有限的、要消亡的客体。无疑生育行为超越了身体的界限,但在同一时刻,它又设立这些界限。作为生殖之父的阴茎,与母体的子宫是对称的;男人来自女人肚子里受到供养的胚胎,本身又是胚胎的承载者,通过这一给予生命的种子,他自己的生命否认自身。黑格尔说:“孩子的出生,是父母的死亡。”射精是死亡的许诺,它确定了物种,与个体对立;性器官的存在及其主动性否定了主体引以为荣的特殊性。这样用生命否定精神,使性器官成为耻辱的对象。男人在把男性生殖器看做超越性和主动性,看做将他者变为己有的方式的情况下,颂扬男性生殖器;而当他在其中只看到一个被动的肉体,因为这肉体,他成为<b>生命</b>看不见的力量的玩偶时,他又对生殖器感到羞耻。这种羞耻会隐藏在讽刺中。他人的性器官很容易引起笑声;由于阴茎勃起模仿一种自然的动作,却并非自愿,所以常常显得可笑;生殖器官一旦显露,一旦提及,就引起快乐。马林诺夫斯基叙述,在和他一起生活的野蛮人中,只要一说出这些“可耻部分”的名字,就会引起抑制不住的笑声;许多粗俗的玩笑,都仅仅是些基本的文字游戏。在有些原始人中,在给园子锄草的日子里,女人有权残暴地侵害任何一个冒冒失失闯进村子的外来人;她们往往群起而攻之,把他打得半死,部落的男人嘲笑这种业绩;经过这种侵害,受害者成为被动的依附性的肉体;他被女人占有了,而且通过她们,被她们的丈夫占有了;而在正常的性交中,男人却想确立自己为占有者。

<a id="jz_1_446" href="#jzyy_1_446">(93)</a>见《剧院草图》。—原注

然而,这正是第一个谎言,女人的第一次叛变,这是生命本身的叛变,哪怕生命具有最吸引人的形式,其中也存在老年和死亡的酵母。男人对她的享用本身,毁掉了她最宝贵的性质:多次怀孕使她变胖,她丧失了性感的魅力;即使不生育,岁月的流逝也足以改变她的魅力。女人变得衰弱、丑陋、衰老,令人憎恶。俗话说,她憔悴了,凋谢了,仿佛在指一棵植物。当然,在男人身上也是如此,衰老令人害怕,可是,正常的男人不会在其他男人身上体验肉体,他和这些自主的别人的身体只有抽象的联系。正是在属于他的这个女人的身体上,男人才明显感到肉体的衰败。正是以男人敌视的目光,维庸<a id="jzyy_1_411" href="#jz_1_411"><sup>(58)</sup></a>笔下的“美丽的制盔女”审视自己身体的衰老。老女人、丑女人不仅是没有吸引力的对象,她们还会引起混杂着恐惧的厌恶。在她们身上,可以重新看到<b>母亲</b>令人不安的形象,<b>妻子</b>的魅力已然消失。

<a id="jz_1_447" href="#jzyy_1_447">(94)</a>Paul Valéry(1871—1945),法国象征派诗人,著有《年轻的命运女神》、《海滨墓园》、《幻美集》等。

但是,并非随便哪个女人都能在男人和世界之间充当中介;男人并不满足于在他的女伴身上找到他自己的性器官的补充器官。她必须体现生命神奇的快乐,同时遮盖生活混沌的神秘。因此,男人首先要求她年轻和健康,因为男人将一个活生生的东西抱在怀里,只有当他忘记死亡寓于一切生命中,他才能对此感到入迷。他还要进一步期望:意中人是美丽的。女性美的理想是多变的,但是某些要求是持续不变的,既然女人的命运是被占有,就必须让她的身体具有物品那种惰性的、被动的性质。男性美是身体对活动职能的适应,是力量、敏捷、灵活,表现出一种超越性,它激励肉体永远不应沉沦。只有在像斯巴达、法西斯时期的意大利、纳粹时期的德国这样的社会中,女性理想才是与男性理想对称的,这些社会将女人隶属于国家,而不是个人,只将女人看做母亲,决不给肉欲任何位置。但是,当女人被当做财产交给男人时,男人所要求的是,在她身上,肉体呈现出纯粹的人为性。她的身体不是作为主体性的发散,而是作为充满内在性的东西来看待的;这个身体不应该返回到世界的其余部分,它不应该给有别于自身的另一事物提供希望,它应当遏止欲望。这种要求最幼稚的形式,就是霍屯督人<a id="jzyy_1_406" href="#jz_1_406"><sup>(53)</sup></a>欣慕的臀部过肥的维纳斯的那种理想的模样,臀部是身体上神经分布最少的部分,那部分肉体就像没有用途的既定。东方人对肥胖女人的爱好属于同一类型;他们喜欢这种荒诞的过分的脂肪增多,这决不是由任何计划引起的,除存在于此没有其他意义。<a id="jzyy_1_407" href="#jz_1_407"><sup>(54)</sup></a>即使在感觉更敏锐的文明中(形式与和谐的概念已经渗入那里),乳房和臀部由于发育的无偿性和偶然性,仍然是有特殊意义的东西。习俗和时尚往往致力于将女人的身体同她的超越性隔绝开来:裹脚的中国女人几乎不能走路,好莱坞女明星精心护理的指甲使她失去她的手,高跟鞋、女用紧身褡、裙环、裙撑、有衬架支撑的女裙,与其说是用来强调女性身体的曲线,不如说是用来增加肢体的不灵便。因肥胖而变得笨重,或者相反,瘦得面色苍白,寸步难行,因不合适的衣服和礼仪而难以行动,正是这时,在男人看来,这身体就像属于他的东西。涂脂抹粉、首饰也使身体和脸僵化。首饰的作用十分复杂,在有些原始人看来,它有一种神圣的性质,但它最通常的作用是把女人变成偶像。这是具有两重性的偶像:男人希望她肉感,她的美属于花朵和果实的美;而她也应该像宝石一样是平滑的、坚硬的、永恒的。首饰的作用是同时让她更密切地属于自然和使她摆脱自然,这是将人为的凝固的必要性赋予活生生的生命。女人使自己变成植物、豹子、钻石、珍珠,将花朵、皮裘、宝石、贝壳、羽毛和她的身体混合起来;她使自己变得香气扑鼻,像玫瑰和百合一样散发出芬芳,但羽毛、丝绸、珍珠和香水也用来掩盖她的肉体和气味的动物似的粗俗特点。她涂口红,搽胭脂,给予它们面具似的一动不动的牢固;她的目光,她使之约束在厚厚的眼线和睫毛膏中,只剩下眼睛的闪烁装饰;她的头发扎成辫子,烫成小卷,像雕塑般优美,失去了令人不安的植物性的神秘。在打扮过的女人身上,自然虽然在场,但是被一种人的意愿俘虏了,按照男人的欲望被重新塑造了。一个女人,自然在她身上越充分地展现魅力、受到越严格的控制,她就越发秀色可餐,“精心修饰的”女人总是理想的肉欲对象。对更自然的美的爱好,往往只是精心打扮的一种似是而非的形式。雷米·德·古尔蒙<a id="jzyy_1_408" href="#jz_1_408"><sup>(55)</sup></a>希望女人头发飘拂,像溪水和牧场的草一样自由自在,但要在维罗尼卡·莱克<a id="jzyy_1_409" href="#jz_1_409"><sup>(56)</sup></a>的发型上,而不是在真正任其处于自然状态的蓬乱头发上,才能有抚摸水波和麦浪之感。一个女人越年轻健康,她的有光泽的处女身看来越是具有永恒的清新,矫揉造作对她越是没有用,但必须对男人隐瞒他拥抱的这个猎物的肉体弱点以及威胁着它的衰退。这也是因为男人惧怕女人的偶然命运,因为他梦想她是不变的,必然的,所以他在她脸上、躯体和腿上寻找某种概念的正确。在原始民族中,这一概念仅仅是大众典型的完美呈现:厚嘴唇、扁鼻子的种族塑造出厚嘴唇、扁鼻子的维纳斯;后来,人们将更复杂的审美标准用于女人。无论如何,一个女人的脸型和比例越是和谐,她就越是获得男人的欢心,因为她好像摆脱了自然事物的变形。这样就导致古怪的悖论:男人期待在女人身上把握自然,不过是改变了的自然,便将女人推到矫揉造作中。女人不仅是自然的,而且同样是反自然的,这不仅是在用电烫发、用蜡脱毛、用乳胶紧身带的文明中,而且也是在头顶托盘的女黑人的国度中,在中国和地球上的所有地方。斯威夫特<a id="jzyy_1_410" href="#jz_1_410"><sup>(57)</sup></a>在有名的《西莉亚颂》中揭露过这种弄虚作假;他带着厌恶描绘卖俏女人的用具,又带着厌恶请人注意她的身体动物般的顺从;他表示愤慨是错上加错,因为男人既希望女人是动物和植物,又希望她隐藏在人造的盔甲后面;他喜欢她从水波中和从一间时装店中出来,赤身裸体又穿着衣服,在衣服下面光着身子,正像他在人类世界中遇到的她那样。城市人在女人身上寻找动物性,但对服兵役的年轻农民来说,妓院体现了城市的全部魅力。女人是田野和牧场,但她也是巴比伦。

<a id="jz_1_448" href="#jzyy_1_448">(95)</a>这些名词在法文中都是阴性。

在女人身上,男人重新发现闪烁的繁星和梦幻般的月亮,阳光,岩洞的幽暗;反过来,灌木中的野花、花园里骄傲的玫瑰是女人。山林水泽的女仙、美人鱼、水精、仙女,常常出没于田野、树林、湖泊、海洋、荒原。在男人的心中,没有什么比这种万物有灵论更根深蒂固的了。在水手看来,大海是一个危险的、忘恩负义的、难以征服的女人,但是他要通过自己的努力温存她,以便制服她。对登山者来说,大山是女人,骄傲、桀骜不驯、贞洁而又凶恶,他要冒着生命危险去占有她。人们经常认为,这些比喻表现了性的升华;确切地说,它们表达了女人与各种元素之间有一种像性欲本身那样本来就存在的亲缘关系。男人对占有女人的期待,有别于征服本能;她是一个特殊对象,通过这个对象,他征服<b>自然</b>。别的对象也可能起到这种作用。有时,男人在年轻的男孩子身上寻找海滩的沙子、黑夜的柔美、金银花的清香。但是性的插入不是实现对土地的肉体占有的唯一方式。在斯坦贝克<a id="jzyy_1_403" href="#jz_1_403"><sup>(50)</sup></a>的小说《致未知之神》中,描写一个人在自己和大自然之间选择了一块长满苔藓的岩石作为中介;在《牝猫》中,柯莱特<a id="jzyy_1_404" href="#jz_1_404"><sup>(51)</sup></a>描绘了一个年轻丈夫,他把自己的爱集中在他喜爱的牝猫身上,因为通过这只温柔而野性的动物,他可以掌握肉欲世界,这是他妻子的肉体不能给他的。在大海中,在高山上,<b>他者</b>可以像在女人身上一样完美地体现出来;它们以同样被动和意料不到的反抗对付男人,使他能够自我实现;它们是一种要克服的拒绝行为,一个要占有的猎物。如果大海和高山是女人,这是因为女人对情人来说,也是大海和高山。<a id="jzyy_1_405" href="#jz_1_405"><sup>(52)</sup></a>

<a id="jz_1_449" href="#jzyy_1_449">(96)</a>语文学在这个问题上不如说是神秘的;所有的语言学家一致认为,各个具体词语的阴阳性分类纯粹是偶然的。但在法文中,大多数实体都是阴性:美、忠诚,等等。在德文中,大多数外来词、<b>他者</b>是阴性:酒吧,等等。—原注

在《秘术17》中,安德烈·布勒东<a id="jzyy_1_402" href="#jz_1_402"><sup>(49)</sup></a>重复这永恒的赞歌:“梅吕齐娜听到第二下叫声,她从不成球状的髋部喷射出来,她的肚子是八月的整个收获,她的身躯从弯成弓形的腰肢发出烟火,腰里长出两只燕子的翅膀,她的乳房是在叫声中被逮住的白鼬,由于被燃烧的嘴中炽热的煤闪闪发光而目眩神迷。她的手臂是在吟唱和发出芬芳的小溪的灵魂……”

<a id="jz_1_450" href="#jzyy_1_450">(97)</a>Francesco Petrarch(1304—1374),意大利诗人,以十四行诗闻名,著有《阿非利加》、《歌集》等。劳拉是他诗歌中思慕的意中人。

你的舌下有蜜,有奶……

<a id="jz_1_451" href="#jzyy_1_451">(98)</a>Gnosticism,公元二世纪盛行于希腊—罗马世界的一种哲学和宗教运动,促使基督教制订正典、信经和主教制。

你的双乳好像一对小鹿……

<a id="jz_1_452" href="#jzyy_1_452">(99)</a>Novalis(1772—1801),德国浪漫派诗人,因未婚妻早逝著有《夜歌》等,夜在他笔下是神圣一体的象征。

你的面颊如同一块石榴……

<a id="jz_1_453" href="#jzyy_1_453">(100)</a>Salerno,意大利南部城市;Montpellier,法国南部城市,濒临地中海。

你的牙齿如新剪毛的一群母羊……

<a id="jz_1_454" href="#jzyy_1_454">(101)</a>Gérard de Nerval(1808—1855),法国诗人,擅长写梦,著有《奥蕾莉亚》、《幻想集》等。

你的头发如同山羊……

<a id="jz_1_455" href="#jzyy_1_455">(102)</a>Egeria,古罗马宗教中的精灵,传说她是努马·庞皮利乌斯国王的妻子和顾问。

你的眼好像鸽子眼……

<a id="jz_1_456" href="#jzyy_1_456">(103)</a>毫无疑问,她们确实表现了与男人完全一样的智力。—原注

新嫁娘通过破坏童贞的仪式被驱魔,或者相反,因她的童贞获得净化,可以被看做令人垂青的猎物。情人抱吻她,是期望占有生活的所有财富。她是整个动物界,整个人间的植物界:瞪羚、母鹿、百合和玫瑰、毛茸茸的桃子、香喷喷的覆盆子;她是宝石、贝壳、玛瑙、珍珠、丝绸、天蓝色、泉水的清洌、空气、火焰、大地和水。东方和西方所有的诗人都把女人的身体变成鲜花、果实、鸟儿。这里,仍然必须援引古代、中世纪和现代整部厚厚的选集。大家相当熟悉《圣经·雅歌》,意中人对他的心上人说:

<a id="jz_1_457" href="#jzyy_1_457">(104)</a>Perseus,希腊神话中的英雄,宙斯之子,他杀死海怪,救出埃塞俄比亚的国王之女安德洛墨达(Andromeda)。

但是,只有童贞和青春联系起来,才具有这种性的吸引力,否则,神秘就会重新变得令人不安了。今日,许多男人面对时间拖得过长的处女感到厌恶;将“老姑娘”看成尖酸刻薄的恶女人,不仅仅是出于心理原因。诅咒是在她们的肉体本身,这个肉体不对任何主体构成客体,任何欲望也没有对它发生兴趣,在男人的世界里找不到一席之地就开放和憔悴了;它脱离了自身命运,变成一个古怪的东西,就像一个无法与人交流思想的疯子那样令人不安。有一个四十岁的女人,风韵犹存,但被推定为处女,我听到过一个男人粗野地说她:“里面布满了蜘蛛网……”确实,无人问津、毫无用处的地窖和阁楼,充满了不干净的神秘;幽灵乐意光顾那里;被人抛弃的房子,变成精灵的住地。除非女子的童贞献给一位天神,否则人们会认为她要同魔鬼成亲。男人控制不了的处女,摆脱了男人力量的老女人,比其他女人更容易被看做女巫;因为女人的命运注定属于另一个人,如果她没有被男人的枷锁套住,她就准备接受魔鬼的枷锁。

<a id="jz_1_458" href="#jzyy_1_458">(105)</a>Orpheus,希腊神话中的歌手,欧律狄克(Eurydice)是他的妻子,被毒蛇咬死;他到地狱去,用音乐迷住冥王,冥王准欧律狄克复生,但要求他在引她返回阳间的路上不得回头看她,他未能做到,结果她仍被抓回阴间。

神圣与否的分别常出现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处女血在不那么原始的社会中变成一种吉利的象征。在法国,还有些村庄,婚礼后的早晨,要在亲朋好友面前展示带血的床单。这是因为在父权制中男人变成了妻子的主人;在动物中使人害怕的特点,或者未被驯服的因素,对懂得驯养的主人来说,则变成宝贵的特点。男人把野马的暴烈、雷霆和瀑布的万钧之力变成使他兴旺的工具。因此,他希望把妻子整个原封未动归为己有。在强加给少女的关于德行的禁令中,理性的动因无疑起着作用,就像妻子的贞洁一样,未婚妻的纯洁是必要的,为的是不让父亲有任何危险将自己的财产遗留给外人的孩子。可是,当男人把妻子看做自己的个人财产时,就更直接地要求女人保持童贞。首先,积极地实现占有这一概念总是不可能的;事实上,人永远也拥有不了什么,也拥有不了任何人;因此便企图以否定的方式来实现;确定财产属于自己的最稳妥方式,就是阻止别人享用它。其次,对人来说,没有什么比从来不属于任何人的东西更加令人渴望了。于是,征服就显现为独一无二的、绝对的事。处女地总是吸引着探险者;每年登山运动员为了想闯入无人踏足过的一座山,甚至仅仅想在山坡上开辟一条新路,都会付出生命代价;好奇的人冒生命危险,下到从来没有探测过的岩洞底部。人们已经驯服的东西,变成一个工具;从根底被切断,就失去最深邃的品质,而未被征服的湍流比公共喷泉的水包含更多的希望。一个处女的身体有着暗泉的清新,有着清晨含苞欲放的花冠的毛绒绒,就像阳光还没有抚摸过的珍珠般的东方。岩洞、神庙、殿堂、秘密的花园,犹如孩子那样,男人被任何意识都从没有触动过的、暗影幢幢和封闭的地方所迷惑,这个地方正期待着被赋予灵魂,如果他是唯一一个去抓住和深入这些东西的人,他觉得事实上是他创造了它。再说,一切欲望所追逐的目的之一,就是享用激起他欲望的、招引他去毁灭的东西。比起插入时让处女膜完好无损,男人破坏处女膜对女性身体的占有方式更为亲密;在这种不可逆转的行动中,他毫不含糊地把女人身体变成一个被动的东西,他确定了对它的占有。这意义非常准确地表现在骑士的传说里:他在荆棘丛生的灌木中艰难地开辟一条道路,为的是采摘一朵没有人闻过的玫瑰;他不仅发现了它,而且折断了花茎,于是他征服了它。形象是如此清晰,在民间语言中,用“摘花”来比喻占有一个女人,就意味着毁掉她的童贞,“破坏童贞”<a id="jzyy_1_401" href="#jz_1_401"><sup>(48)</sup></a>这个词即来源于此。

<a id="jz_1_459" href="#jzyy_1_459">(106)</a>Orson Welles(1915—1985),美国电影导演,作品有《公民凯恩》、《从上海来的女人》等。

男性在恐惧和欲望之间、在担心被不可控制的力量占有和攫取这些力量的意愿之间的犹豫不决,鲜明地表现在<b>童贞</b>的神话中。男性时而惧怕它,时而期待或者甚至苛求它,它好像女性神秘最完美的形式;于是,它同时成了女性神秘最令人不安和最迷惑人的表现。根据男人感到自己被包围的力量压倒,或者根据他骄傲地自认为能够吞并这些力量,他拒绝或者要求他的妻子嫁给他时是处女。在最原始的社会中,女人的能力受到颂扬,恐惧占了上风;女人在新婚之夜最好不是处女。马可·波罗<a id="jzyy_1_395" href="#jz_1_395"><sup>(42)</sup></a>关于西藏人是这样断言的:“他们之中谁也不愿意娶一个可能是处女的姑娘做妻子。”人们有时以理性的方式解释这种拒绝:男人不愿意要一个没有挑起过男人性欲的妻子。阿拉伯地理学家贝克里谈到斯拉夫人时说:“如果一个男人结婚时发现他的妻子是处女,他便对她说:‘如果你有点价值,男人就会爱上你,就会有一个人夺走你的童贞。’”然后他把她赶走和休掉。有人甚至认为,有些原始人只接受同一个已经是母亲、表现出她有生育能力的女人结婚。但是,不要处女为妻的习俗流传如此广泛的真正原因是神秘的。有些民族设想,在阴道里有一条蛇,在处女膜破裂时会咬丈夫;人们赋予童贞的血以可怕的功能,认为它与经血相似,也能够毁灭男性的活力。这些意象表明了如下观点,即女性本原如果原封不动的话,就更有力量,包含更大的威胁。<a id="jzyy_1_396" href="#jz_1_396"><sup>(43)</sup></a>有时候,不会出现非处女的问题,例如,在马林诺夫斯基<a id="jzyy_1_397" href="#jz_1_397"><sup>(44)</sup></a>描绘的土著人中,由于性行为从童年起就被允许,因此姑娘绝对不是处女。有时,母亲、姐姐或者某个收生婆有步骤地破坏小姑娘的童贞,在她的整个童年时期,扩大阴道口。也有时破坏童贞是在青春期由女人们用一根棍子、一块骨头、一块石头进行的,仅仅被当做外科手术看待。在其他部落,小姑娘到了青春期,要屈从于一次野蛮的秘密祭礼:男人们把她拖出村外,用工具破坏她的童贞,或者奸污她。最常见的仪式之一是把处女提供给过路的异乡人,要么认为他们对于“神力”没有反应,这种“神力”只对部落的男性有危险;要么不在乎不幸会落在他们身上。更常见的是,祭司、医生、酋长,或者部落首领,在举行婚礼的前一夜破坏未婚妻的童贞;在马拉巴尔<a id="jzyy_1_398" href="#jz_1_398"><sup>(45)</sup></a>海岸,婆罗门负责做这种事,看起来他们并无乐趣,却要求巨额报酬。众所周知,凡是神圣的东西对不信教的人都是危险的,而祝圣的人却能运用而没有危险,因此可以理解,祭司和首领能够驯服邪恶的力量,而丈夫应该对这种力量加以防范。在罗马,这类习俗只留下一种象征性的仪式,人们让未婚妻坐在一个普里阿普斯<a id="jzyy_1_399" href="#jz_1_399"><sup>(46)</sup></a>石像的生殖器上,这有双重目的:提高生殖力,并且消耗她身上过于强有力、因而甚至有害的流体。丈夫还用其他方法来自卫:他亲自破坏处女的童贞,但这必须与保护他不受侵害的仪式同时进行,比如,他当着全村人的面,用一根棍子或一块骨头来做。在萨摩亚<a id="jzyy_1_400" href="#jz_1_400"><sup>(47)</sup></a>,他事先用白布裹在手指上,再把沾上血迹的碎布片分发给与会者。有时,男人也被允许以正常方式破坏妻子的童贞,但是三天内不能在她身上射精,避免受精的胚胎被处女膜的血玷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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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爷们儿在无尽位面中不停行走的故事。他可以上一秒为了保护一些与他无关的人以一敌百无惧生死,也可以在转头遭受诽谤、排挤、陷害的时候,亲手将刚刚拼死救下来的人大卸八块送进地狱。他可以为了灵儿的一滴眼泪,战拜月、杀水魔兽,以一己之力护南诏周全。也可以灭长留、屠众仙,十六年后以万里江山为聘,只为小骨头一笑。而一切的故事,都要从战狼2,跟着冷锋从枪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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