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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id="jz_1_460" href="#jzyy_1_460">(107)</a>Penthesilea,希腊神话中亚马孙人的女王,美丽而勇敢,受到阿喀琉斯的赞美,一说被他杀死。
发泄性欲时,男人拥抱着情人,竭力迷失在肉体的无限神秘中。但我们看到,相反,正常的性欲将<b>母亲</b>与<b>妻子</b>区分开来。男人对神秘的生命炼金术感到厌恶,而他自己的生命却从大地的甜美果实中得到养料和满足;他希望将果实据为己有;他觊觎芙蓉出水的维纳斯。女人首先是作为妻子出现在父权制中,因为最高的创造者是男性。夏娃在成为人类的母亲之前,是亚当的女伴;她被献给男人,是为了让他占有她,让她怀孕,就像他占有土地和使土地丰收;通过她,他把整个大自然变成他的王国。男人在性行为中寻找的不仅是一种主观的短暂乐趣。他想征服、攫取、占有;拥有一个女人,就是战胜她;他深入到她体内,就像犁刀插入犁沟中;他把她变成自己的东西,就像他把耕作的田地变成自己的那样;他耕耘、种植、播种,这些意象如同文字一样古老;从古至今,人们可以举出上千个这种例子:《摩奴法典》说:“女人像农田,而男人像种子。”在安德烈·马松<a id="jzyy_1_393" href="#jz_1_393"><sup>(40)</sup></a>的一幅画中,可以看到一个男人手里拿着一把铲子,在挖掘一个女性生殖器形状的园子<a id="jzyy_1_394" href="#jz_1_394"><sup>(41)</sup></a>。女人是她丈夫的猎物、他的财产。
<a id="jz_1_461" href="#jzyy_1_461">(108)</a>美国侦探小说—或者美式侦探小说—是一个引人注目的例子。比如,彼得·切尼的主人公总是与一个极其危险、除了他们别人都不能制服的女人交手,整部小说是一场决斗,她最后被康皮荣或者卡拉汉战胜,落入他的怀抱。—原注
然而,也正是在这种形象中,她使得与宇宙和天神分离的社会继续同它们保持联系。今日,她仍然在贝都因人、易洛魁人<a id="jzyy_1_386" href="#jz_1_386"><sup>(33)</sup></a>中保证田野的丰收;在古希腊,她倾听地底的声音;她截取风和树的语言,她是皮提亚、西比尔<a id="jzyy_1_387" href="#jz_1_387"><sup>(34)</sup></a>、女先知;死人和天神借她的嘴说话。今日她保留着这些神化的权力,她是通灵人、手相家、用纸牌算命的女人、预言家、受神灵启示的人;她听到各种声音,看到异象。当男人感到需要重新投入动植物生命的怀抱中时—就像安泰俄斯<a id="jzyy_1_388" href="#jz_1_388"><sup>(35)</sup></a>接触大地能恢复力量一样—他们便求助于女人。对土地的崇拜,经过希腊和罗马的理性文明还残存下来。这些崇拜通常是脱离正式宗教生活展开的;最后甚至像在埃莱夫西斯<a id="jzyy_1_389" href="#jz_1_389"><sup>(36)</sup></a>那样,采取秘密仪式的形式,它们的含义与太阳崇拜的含义相反,在太阳崇拜中,男人肯定自己的分离意志和精神意志;它们是这种意志的补充;男人竭力通过迷醉摆脱自身的孤独,这就是秘密仪式、酒神节的目的。在男性重新征服的世界中,是一个男性的神狄俄尼索斯剥夺了伊什塔尔、阿斯塔特的魔力和蛮力,但仍然是女人在他的形象周围肆虐:梅纳德、梯伊阿得、巴尚特<a id="jzyy_1_390" href="#jz_1_390"><sup>(37)</sup></a>呼吁男人来到宗教的迷醉和神圣的疯狂中。神圣的卖淫的作用也是相同的,这同时是发泄和疏导生育的力量。今日,民间节日仍然以纵欲为特点;女人在其中不仅仅是一种享乐对象,而且是一种达到个体在其中自我超越的hybris<a id="jzyy_1_391" href="#jz_1_391"><sup>(38)</sup></a>的方法。乔治·巴塔耶<a id="jzyy_1_392" href="#jz_1_392"><sup>(39)</sup></a>写道:“一个人在自己内心深处具有的失落感、悲剧感,即‘盲目的神奇’,只能在一张床上遇到。”
<a id="jz_1_462" href="#jzyy_1_462">(109)</a>André Malraux(1901—1976),法国作家、政治家,曾任法国文化部长,著有《征服者》、《王家大道》、《人的状况》、《希望》、《反回忆录》等。
在关于处在不洁状态的女人的禁忌中,没有一个像禁止这时同她进行性交那样严厉。《利未记》判定违反规定的男人七天不洁。《摩奴法典》更加严厉:“一个接近被月经排泄物玷污的女人的男人,要彻底失去智慧、能量、力量、活力。”苦修修士命令与月经期女人发生性关系的男人苦修五十天。因为在那时女性本原被认为达到它的力量的顶点,人们担心在亲密的接触中,它会战胜男性本原。男人更加朦胧地厌恶在他占有的女人身上,重新找到他所恐惧的母亲的本质;他竭力分开女性的这两种面貌,因此,禁止乱伦以异族通婚的形式,或者以更现代的形式,成为普遍的法则;因此,在女人更为专注于她的生育角色时,即在月经期、怀孕期、哺乳期,男人远离女人,不与之性交。恋母情结—必须修正这个概念—并不与这种态度相悖,而是相反,与此相连。男人把女人当做世界混沌的源泉和有机体的混乱变化来加以防范。
<a id="jz_1_463" href="#jzyy_1_463">(110)</a>见《人的状况》。—原注
把这种厌恶归结于一般对血的厌恶,说服力是非常不够的。当然,血本身是一种比任何别的“神力”更神圣、更深邃的元素,它同时是生与死。经血的不祥能力更为奇特。它体现了女性的本质。因此,流血使女人本身处于危险之中,她的“神力”就这样被物质化了。在沙戈民族的秘密祭礼中,怂恿女孩子小心隐瞒经血。“不要给你的母亲看见,她会死去的。不要给你的女伴看见,因为可能有一个坏女孩把你用来擦拭的布搞到手,你结婚后就会不生育。不要给一个恶妇看见,她会把这块布放在她的草房上面……那样的话,你就不会有孩子。不要把布扔在小径上或者扔在灌木丛里,一个恶人会拿来干坏事。把它埋在土里。不要让你的父亲、你的兄弟们和姐妹们看见这血。如果你让人看见,这是一个罪过。”<a id="jzyy_1_382" href="#jz_1_382"><sup>(29)</sup></a>在阿留申人<a id="jzyy_1_383" href="#jz_1_383"><sup>(30)</sup></a>那里,如果女儿刚来月经时被父亲看见,她就有变成瞎子或聋子的危险。他们认为,这时女人被精灵附身,具有危险的能力。有些原始人相信,月经是由于被蛇咬引起的,女人与蛇和蜥蜴有可疑的亲缘关系,月经会有爬行动物的毒素。《利未记》将月经与漏症相提并论;流血的女性不仅有一个伤口,而且有一个可疑的伤口。维尼<a id="jzyy_1_384" href="#jz_1_384"><sup>(31)</sup></a>把玷污的概念和生病的概念结合在一起,他写道:“女人是生病的孩子,十二倍的不纯。”作为复杂的体内炼金术的结果,这种女人要忍受的周期性出血,奇特地与月亮的周期一致,而月亮也是危险地反复无常的<a id="jzyy_1_385" href="#jz_1_385"><sup>(32)</sup></a>。女人参与这种可怕的齿轮传动,它控制着行星和太阳运行,女人是制约星辰、潮汐命运的宇宙力量的猎物,男人要忍受她令人不安的辐射。尤其令人惊讶的是,月经的出血与变质的奶油、不凝结的蛋黄酱、发酵、解体的概念相连;还有人认为,这血很可能引起易碎物质破裂;它可能使小提琴和竖琴的琴弦断裂;但它尤其对有机物质有影响,介于物质和生命中间;这并非由于它是血,而是因为它是从生殖器官中流出来的;人们甚至并不了解它准确的作用,就知道它与生命的孕育相连,古人不知道卵巢的存在,竟然在月经中看到精液的补充物。事实上,并非这血使女人变成不洁,更确切地说,它彰显出不洁;它出现在女人可能受孕的时候;等到它消失了,女人一般来说再次变得不孕;它从胎儿成形的肚子中喷射而出。通过它,表达了男人对女性生育所感到的恐惧。
<a id="jz_1_464" href="#jzyy_1_464">(111)</a>Narcissus,希腊神话中的美少年,只爱水中自己的倒影。
这些信念强有力地延续到今日。一八七八年,英国医学协会的一个成员在《英国医学杂志》上刊登了一篇学术报告,文章中宣称:“肉一旦被来月经的妇女碰过以后就要腐烂,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他说自己经历过两个火腿在这样的情况下变质的案例。本世纪初,在法国北部的制糖厂里,有条规定禁止被盎格鲁—撒克逊人称做“curse”<a id="jzyy_1_379" href="#jz_1_379"><sup>(26)</sup></a>、“灾祸”的东西触及的妇女进入工厂,因为糖会变黑。在西贡,鸦片工厂里不用女工,由于月经的关系,鸦片会变苦。这些信念在法国的许多农村地区还残存着。所有的厨娘都知道,如果她来月经,或者只不过面对一个来月经的女人,就不可能做成蛋黄酱。最近在安茹<a id="jzyy_1_380" href="#jz_1_380"><sup>(27)</sup></a>,有一个老园丁把当年收获的苹果酒存放在食物贮藏室里,写信告诉主人说:“必须要求家中的年轻太太和女宾在每月的某几天不要穿过食物贮藏室,她们会妨碍苹果酒发酵。”厨娘了解到这封信的内容后,耸耸肩说:“<b>这</b>从来没有妨碍过苹果酒发酵,这仅仅对肥肉不好,不能在一个来月经的女人面前腌肉,肉会腐烂。”<a id="jzyy_1_381" href="#jz_1_381"><sup>(28)</sup></a>
<a id="jz_1_465" href="#jzyy_1_465">(112)</a>“男人创造了女人,用的究竟是什么?用他的神、他的理想的一根肋骨。”(尼采《偶像的黄昏》)—原注
必须保护整个自然不受损害。
<a id="jz_1_466" href="#jzyy_1_466">(113)</a>见《酒的真理》。—原注
噢!女人,你的月经是灾害
<a id="jz_1_467" href="#jzyy_1_467">(114)</a>Jules Laforgue(1860—1887),法国诗人,著有《悲歌集》、《月亮圣母的模仿》等。
一个英国古代的诗人表达了同样的情感,他写道:
<a id="jz_1_468" href="#jzyy_1_468">(115)</a>Salome(?—约72),犹太人公主,希罗底的女儿,她为国王跳舞,代价是要将施洗约翰的头盛在银盘里。
在一切文明中,直到今日,女人仍然让男人恐惧,这是对他投射在她身上的、自己肉体的偶然性的恐惧。未到青春期的小姑娘不包含威胁,她不是任何禁忌的对象,不具有任何神圣性。在许多原始社会中,她的性别本身显得是无邪的,从童年开始,允许男孩子和姑娘玩色情游戏。从女人能生育之日起,她变得不纯洁。人们经常描绘原始社会中,小姑娘初潮之日围绕着她的严厉禁忌,甚至在女人受到特别重视的埃及,她在来月经期间要受到禁闭。<a id="jzyy_1_378" href="#jz_1_378"><sup>(25)</sup></a>往往让她待在屋顶上,把她打发到村子范围之外的小屋中,既不能去看她,也不得触摸她,更有甚者,她不能用自己的手触摸自己;在捉蚤子成为家常便饭的民族中,人们交给她一根小棍子,她可以用来给自己搔痒;她不应该用手指去碰食物;有时,她被完全禁止吃东西;还有的时候,母亲和姐妹可以用一个工具喂她进食;但是,凡是在这期间同她接触过的东西都应该烧掉。通过这第一次考验,月经禁忌就不那么严厉了,不过,禁忌还是严格的。在《利未记》中尤其可以看到:“女人行经,必污秽七天,凡摸她的,必不洁净到晚上。凡摸她床的……在女人的床上,或在她坐的物上,若有别的物件,人一摸了,必不洁净到晚上。”这篇文字与谈到漏症在男人身上产生的不洁恰好是对应的。净化的祭品在两种情况下是相同的。必须要有七天时间来排出月经,而且要带着两只斑鸠或者两只雏鸽到祭司那里,他会把它们献给神。需要指出的是,在母权制社会,与月经相连的效力是模糊不清的。一方面,月经使社会活动瘫痪,摧毁生命活力,使花朵憔悴,使果实掉落下来;可是它也有好效果:月经用在春药和治疗中,特别用来医治割破的伤口和瘀血。直到今日,有些印第安人出发去攻打常常光顾河边的怪兽时,在船头放上沾满月经血污的纤维团,因为流出的血对他们超自然的敌人是不祥的。某些希腊城邦的少女把沾上她们初潮鲜血的布送到阿斯塔特的神庙去敬奉。但是,自从父权制产生以来,就只认为女性身上流出的可疑液体是不祥的。普林尼在《博物史》中说:“来月经的女人会糟蹋庄稼,使园子凋零,扼杀胚芽,使果实落地,杀死蜜蜂;如果她碰到酒,酒就变成醋;奶会变酸……”
<a id="jz_1_469" href="#jzyy_1_469">(116)</a>可以看到,在希腊和中世纪,这是许多诉苦的题材。—原注
男人希望确定个体的存在,骄傲地依靠“本质差异”,但他也希望粉碎自我的樊篱,与水、大地、黑夜混合,与<b>虚无</b>混合,与<b>一切</b>混合。把男人置于有限中的女人,也允许他超越自己的局限,她拥有的模棱两可的魔力由此而来。
<a id="jz_1_470" href="#jzyy_1_470">(117)</a>Henri Bernstein(1876—1953),法国剧作家,著有《雅克兄弟》、《以色列人》等。
我说:亲爱的母亲啊,让我进去吧。
<a id="jz_1_471" href="#jzyy_1_471">(118)</a>Georges de Porto-Riche(1849—1930),法国剧作家,著有《恋女》、《老人》等。
敲打我母亲的大门——土地,
<a id="jz_1_472" href="#jzyy_1_472">(119)</a>Geneviève de Brabant,据中世纪的民间传说,她是布拉班特公爵的女儿,婚后,丈夫去打仗,但她已怀孕。管家无法引诱她,便诬陷她通奸。她在仆人的帮助下带着孩子逃到森林。后来真相大白。她被看做受到迫害但最后胜利的美德的化身。Desdemona,《奥赛罗》的女主人公,受到奥赛罗的怀疑而被杀死。
我用棍子日日夜夜
<a id="jz_1_473" href="#jzyy_1_473">(120)</a>Griselda,《十日谈》的女主人公,顺从和忠诚的象征。
但这里,双重性重新起作用:如果生育总是与死亡相连,那么死亡也与生育相连。受到憎恨的死亡显得像新生一样,于是它也受到祝福。死去的英雄像俄赛里斯一样每到春天复活,通过新的分娩再生。荣格<a id="jzyy_1_374" href="#jz_1_374"><sup>(21)</sup></a>说,人的最高希望“就是死亡幽暗的水变成生命之水,死亡和它冰冷的拥抱是母亲的怀抱,一切就像大海一样,尽管太阳没入它的深处,却在其中再生”<a id="jzyy_1_375" href="#jz_1_375"><sup>(22)</sup></a>。太阳神沉入大海的怀抱及其光辉的再现,是许多神话学的共同题材。人同时想活,又渴望休憩、睡眠和虚无。人不希望不朽,由此,人可以学会热爱死亡。“无机物质是母亲的怀抱,”尼采<a id="jzyy_1_376" href="#jz_1_376"><sup>(23)</sup></a>写道,“摆脱了生命,重新变成真实,才是尽善尽美。懂得这一点的人会把重新回到无感觉的尘土中看成一个节日。”乔叟<a id="jzyy_1_377" href="#jz_1_377"><sup>(24)</sup></a>让这篇祈祷从一个长生不死的老人的嘴里念出:
<a id="jz_1_474" href="#jzyy_1_474">(121)</a>Pedro Calderón de la Barca(1600—1681),西班牙剧作家,著有《人生是梦》等。Federico García Lorca(1898—1936),西班牙诗人、剧作家,著有《吉卜赛谣曲集》、《贝尔纳达·阿尔瓦的家》等。Ramón María del Valle Inclán(1866—1936),西班牙作家,著有《四季奏鸣曲》、《波希米亚之光》、《暴君班德拉斯》等。
因此,女人—母亲有一副黑暗的脸,因为她是混沌,一切从那里产生,有朝一日一切又回到那里;她是<b>虚无</b>。在<b>黑夜</b>中,日光显示的世界的各种面貌互相混同,封闭在物质的一般性和不透明中的精神之夜、睡眠和虚无之夜中。在大海的中心笼罩着黑夜,女人是古代航行者恐惧的Mare tenebrarum<a id="jzyy_1_373" href="#jz_1_373"><sup>(20)</sup></a>;在大地的深处是黑夜。人受到沉入这黑夜的威胁,它是生殖力的反面,使人恐惧。人渴望天空、亮光、阳光灿烂的峰顶、蓝天纯粹而晶莹的寒冷;在人的脚下,有一个潮湿的、热烘烘的、幽暗的、时刻准备逮住人的深渊;许多传说告诉我们,英雄重新陷入母性的黑暗中:岩洞、深渊、地狱,万劫不复。
<a id="jz_1_475" href="#jzyy_1_475">(122)</a>Jean Richepin(1849—1926),法国作家,著有《乞丐之歌》、《讨厌的人》等。
但是,男人身上对肉体状态的反叛更为常见;他将自己看成一个失势的神;他的不幸是,从光辉的、秩序井然的天上,掉到母腹的混沌黑暗中。他期待从中认出自己的这团火、这股主动而纯粹的气息,被女人禁闭在烂泥里。他期望自己像纯粹的<b>概念</b>,像<b>一、一切、绝对精神</b>一样必然;他感到自己被关在一个狭小的身体里,关在一个不是他所选择的时空里,他没有被召唤到那里,一无用处,笨重,荒诞。肉体的偶然性,这就是他的存在本身的偶然性,他要在孤单中,在无法证明其合理的无偿性中忍受这种偶然性。这也必然置他于死地。在子宫(就像坟墓一样神秘和封闭的子宫)里成形的这种颤动的胶质,太容易令人想起腐尸柔软的黏滞性,以致他不会不带着战栗转过头去。但凡生命正在形成的地方,萌芽、发酵,都会引起厌恶,因为它是在分崩离析中成形的;黏性的胚胎开始了一个周期,这个周期要在死亡的腐烂中结束。因为人厌恶无偿性和死亡,所以厌恶被生出来;人想否认自己的动物性关系;残忍的大自然凭借出生这一事实控制着人类。在原始人身上,分娩受到最严格的禁忌包围,特别是,应该仔细地烧掉胎盘,或者把胎盘扔到海里去,因为任何获得胎盘的人,都会把新生儿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形成胎儿的这种物质,是胎儿附属性的标志;消灭了胎盘,就让个体摆脱活的黏稠物质,实现自主。生孩子的污物溅到母亲身上。《利未记》和所有的古代法典将洁身礼强加给产妇;在许多农村地区,安产感谢礼的仪式维持着这种传统。人们知道,面对一个怀孕女人的肚子和奶妈鼓胀的乳房,孩子、少女和男人感到多么局促不安,这种本能的局促不安往往在嘲笑中掩饰过去。在迪皮特伦<a id="jzyy_1_369" href="#jz_1_369"><sup>(16)</sup></a>博物馆里,好奇的人带着病态的兴味,观看蜡做的胚胎和保存下来的胎儿,他们会带着同样的兴味去掘开一个坟墓。尽管社会对生育投以尊敬,生育职能却使人产生本能的反感。如果小男孩在幼年时耽于肉欲,依恋母亲的肉体,等到他长大,踏上社会,意识到自己的个体存在时,这肉体就令他恐惧;他不想知晓这肉体,在他的母亲身上只想看到一个精神上的人;如果他坚持认为她是纯洁的、圣洁的,这更多是因为不想承认她有身体,而不是出于爱的嫉妒。一个青年和他的同学们一起散步时,遇到他的母亲、姐妹们、他家的某个女人,便感到窘迫,脸涨得通红,这是因为她们的在场使他想起他力图逃离的内在性区域;这暴露了他力图摆脱的根底。当母亲抱吻小男孩,爱抚他时,他的恼怒具有同样的意义,他否认家庭、母亲、母亲的怀抱。他想像雅典娜一样从头到脚武装起来,刀枪不入,出现在成人的世界上。<a id="jzyy_1_370" href="#jz_1_370"><sup>(17)</sup></a>被怀上,被生出来,这是压在他的命运之上的诅咒,不洁玷污他的存在。这是他的死亡的预告。崇拜生育总是与崇拜死人联结在一起。大地—母亲把她的孩子们的骸骨埋葬在她的怀抱里。是女人—帕耳开和摩伊赖<a id="jzyy_1_371" href="#jz_1_371"><sup>(18)</sup></a>—在纺织人的命运,但也是她们切断这些线。在大多数民间故事中,死神是女人,为死者哭泣也属于女人的事,因为死亡是她们的作品。<a id="jzyy_1_372" href="#jz_1_372"><sup>(19)</sup></a>
<a id="jz_1_476" href="#jzyy_1_476">(123)</a>Sphinx,希腊神话中女首狮身长有翅膀的怪物。
人将自己植根于<b>自然</b>中;人像动物和植物一样产生;他很清楚,只有活着才能存在。但自从父权制出现以来,<b>生命</b>在人的眼里具有双重面貌:它是意识、意志、超越性,它是精神;它又是物质、被动性、内在性,它是肉体。埃斯库罗斯、亚里士多德、希波克拉底宣称,在人间和奥林匹斯山<a id="jzyy_1_362" href="#jz_1_362"><sup>(9)</sup></a>,男性本原是有真正的创造力的,由此产生形式、数量、运动;有了得墨忒耳,麦穗才会增加,但麦穗的根源和它的实体是在宙斯身上;女人的繁殖力只被看做一种被动的品质。她是土地,男人是种子,她是<b>水</b>,而他是<b>火</b>。创造往往被想象成火与水的结合;是温热的潮湿产生了活生生的存在;<b>太阳</b>是<b>海洋</b>的丈夫;<b>太阳</b>、火是男性的神;而<b>海洋</b>是找得到的最普遍的母性象征之一。不活动的水受火热阳光的作用,阳光使水受精。同样,农夫犁开的土地一动不动地在犁沟里接受种子。但她的作用是必不可少的,是她供养胚芽,给胚芽以庇护,并提供养料。因此,即使<b>大母神</b>被废黜,人类还是继续崇拜生育女神<a id="jzyy_1_363" href="#jz_1_363"><sup>(10)</sup></a>;人类靠了库柏勒,获得丰收、畜群和兴旺。人类自身的生命得之于她。人赞美水同赞美火一样。歌德在《浮士德·悲剧第二部》中写道:“光荣属于大海!光荣属于她环绕着圣火的波涛!光荣属于波浪!光荣属于火!光荣属于奇特的冒险!”人颂扬大地,就像布莱克<a id="jzyy_1_364" href="#jz_1_364"><sup>(11)</sup></a>称之为“The matron Clay”<a id="jzyy_1_365" href="#jz_1_365"><sup>(12)</sup></a>那样。一个印度的先知建议他的弟子们不要锄地,因为“这是以农业劳动伤害或者切割、撕裂我们共同的母亲……我会拿一把刀戳入我母亲的怀里吗?……我会切开她的肉体,一直切到她的骨头吗?……我怎么敢割掉我母亲的长发呢?”在印度中部的“拜加人”也认为“用犁撕开大地母亲的胸怀”是罪过。反过来,埃斯库罗斯提到俄狄浦斯时说,他“敢于在将他形成的神圣犁沟里播种”。索福克勒斯<a id="jzyy_1_366" href="#jz_1_366"><sup>(13)</sup></a>谈到“父性的犁沟”和“农夫,他是播种时节只拜访一次的远方田野的主人”。在埃及的一首歌曲中,被爱的人宣称:“我是大地!”在伊斯兰的典籍中,女人被称做“田野……葡萄园”。阿西西的圣方济各<a id="jzyy_1_367" href="#jz_1_367"><sup>(14)</sup></a>在他的一首赞歌中提到“我们的姐妹,大地,我们的母亲,保存我们,给我们照料,开出五颜六色的花,长出青草,结出各种各样的果实”。在阿基洗泥浴的米什莱感叹道:“我们亲爱的共同母亲!我们是一体的。我来自你,又回到你那里!……”甚至有些时代盛行一种活力论的浪漫主义,期望<b>生命</b>战胜<b>精神</b>:大地、女人的神奇生殖力显得比男性共同协力进行的活动更美妙;男人梦想重新与母性的黑暗融合,为的是重新找到他的存在的真正源泉。母亲是伸到宇宙深处的根,汲取其中的汁液,她是喷射出活水的泉源,这活水也是有营养的奶汁、一股温热的泉水、土和水混合而成并富有再生力的泥。<a id="jzyy_1_368" href="#jz_1_368"><sup>(15)</sup></a>
<a id="jz_1_477" href="#jzyy_1_477">(124)</a>Paul Bourget(1852—1935),法国小说家、批评家,著有《弟子》、《离婚》等。Henri Bataille (1872—1922),法国诗人、剧作家,著有《白色房间》、《旅行》等。
男人在女人身上寻找<b>他者</b>,看成<b>自然</b>,看成他的同类。但是我们知道,男人对于<b>自然</b>有着何种矛盾的情感。人开垦自然,但自然压垮他,人产生于自然,又死于自然中;自然是他存在的源泉,又是他使之顺从自己意志的王国;这是一种灵魂受困其中的物质,这是最高的实体;它是偶然性和<b>概念</b>,有限和全部;它是与<b>精神</b>相对的东西和精神本身。它时而是同盟者,时而是敌人,像生命从中涌现的黑暗混沌,像生命本身,又像生命趋向的彼世;女人作为<b>母亲、妻子和概念</b>概括了自然;这些形象时而相混,时而相互对立,每一种形象都有双重面貌。
<a id="jz_1_478" href="#jzyy_1_478">(125)</a>Alain-Fournier(1886—1914),法国小说家,著有《大个子莫尔纳》等。
克尔恺郭尔<a id="jzyy_1_360" href="#jz_1_360"><sup>(7)</sup></a>说:“成为女人是某种非常古怪、非常混杂、非常复杂的东西,以致任何谓语都表达不出来,人们想运用的多个谓语自相矛盾到了这般田地,以至于只有一个女人才受得了。”<a id="jzyy_1_361" href="#jz_1_361"><sup>(8)</sup></a>这是由于女人没有受到积极看待,就像她是自为的存在那样,而是被否定地看待,就像她在男人看来那样。因为即使有其他不同于女人的<b>他者</b>,女人仍然总是被定名为<b>他者</b>。她的含糊不清,是<b>他者</b>概念本身含糊不清,是人类状况在它与<b>他者</b>的关系中确立时含糊不清。有人已经说过,<b>他者</b>就是<b>恶</b>,但对<b>善</b>必不可少,反过来又回到<b>善</b>;我正是通过它达到<b>一切</b>,但正是它把我和整体分离;它是无限之门和我的有限之尺度。因此,女人不体现任何凝固的概念,通过她,不断地完成从希望到失败,从仇恨到爱,从善到恶,从恶到善。不管通过什么角度看待她,正是这种矛盾的双重性首先引人注目。
<a id="jz_1_479" href="#jzyy_1_479">(126)</a>英文,<b>握手</b>。
要描绘一种神话总是很难的;它不让人把握,也不让人勾勒轮廓,它纠缠着意识,却不让自身作为凝固的东西摆在意识面前。它如此变化无常和矛盾,以致人们一开始无法觉察它是统一的:大利拉<a id="jzyy_1_358" href="#jz_1_358"><sup>(5)</sup></a>和犹滴,阿斯帕西娅和卢克雷蒂娅,潘朵拉和雅典娜<a id="jzyy_1_359" href="#jz_1_359"><sup>(6)</sup></a>,女人同时是夏娃和圣母马利亚。她是一个偶像、一个女仆、生命的源泉、黑暗的势力;她是沉默真理,她是诡计、多嘴多舌、谎言;她是医者,又是女巫;她是男人的猎物,她是他的不幸,她是他没有和想拥有的一切,是他的否定和存在理由。
<a id="jz_1_480" href="#jzyy_1_480">(127)</a>Charles Gantillon (1909—1967),法国戏剧导演,将乔治·费多、让·科克托的作品搬上舞台。
一切神话都牵涉到一个<b>主体</b>,它把自己的希望和恐惧投向超越的天空。女人由于不是作为<b>主体</b>确立的,没有创造反映她们计划的男性神话;女人没有属于自己的宗教和诗歌,她们仍然是通过男人的梦想去梦想。她们崇拜的是男人创造的天神。男人创造出伟大的男性形象来自我歌颂:赫拉克勒斯、普罗米修斯、帕尔齐法尔<a id="jzyy_1_356" href="#jz_1_356"><sup>(3)</sup></a>;在这些英雄的命运中,女人只起次要作用。无疑存在一些在男人与女人的关系中抓住的粗线条的男性形象:父亲、诱惑者、丈夫、嫉妒者、好儿子、坏儿子,但这也是男人确定的,它们达不到神话的崇高,它们只不过是一些老生常谈。而女人特别是在她与男人的关系中被确定的。男女两个类别的不对称,表现在有关性的神话的单向构成中。人们有时用“le sexe”<a id="jzyy_1_357" href="#jz_1_357"><sup>(4)</sup></a>来指女人;因为她是肉体及其快乐和危险,对女人来说,男人是有性特征的,有肉欲的,这是一个真理,却从来没有被宣布过,因为没有人宣布。将世界呈现为世界,是男人的活动;他们以自己的观点描绘世界,把自己的观点和绝对真理混淆起来。
<a id="jz_1_481" href="#jzyy_1_481">(128)</a>Henry Miller(1891—1980),美国小说家,著有《北回归线》、《南回归线》、《在玫瑰色的十字架上受刑》等。
然而,对他来说,她并不代表<b>他者</b>的唯一化身,她在历史的进程中并不总是保持同样的重要性。有时,她被其他偶像遮没了。当城邦、国家吞没了公民时,便再也没有可能考虑到个人命运。斯巴达女人忠于国家,地位高于其他希腊女人。但她也没有被任何男性梦想所美化。对领袖的崇拜,不管是拿破仑、墨索里尼还是希特勒,排除了其他一切崇拜。在军事专政和极权制度下,女人不再是一个有特权的客体。大家明白,在公民不太清楚生活意义的富裕国家里,女人会被神化,美国的情况就是这样。相反,社会主义的意识形态要求人人平等,从现在直至未来都拒绝任何一类人成为客体或偶像,在马克思宣布的真正民主的社会里,没有<b>他者</b>的位置。然而,很少男人完全符合自己选择做的士兵、战斗者的形象;在他们作为个体的情况下,他们认为女人保留着特殊的价值。我读过德国士兵写给法国妓女的信,信中不顾纳粹主义,多愁善感的习俗显得天真活泼。共产党作家,例如法国的阿拉贡、意大利的维多里尼<a id="jzyy_1_355" href="#jz_1_355"><sup>(2)</sup></a>,在他们的作品中都给予女人—情人或母亲—头等重要的位置。也许女人神话有朝一日会消失,因为女人越是作为人而确立,<b>他者</b>的美好品质就越要在她们身上消失。但是今日<b>他者</b>仍然存在于所有男人的心中。
<a id="jz_1_482" href="#jzyy_1_482">(129)</a>Raskolnikov,Sonia,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小说《罪与罚》中的男女主人公。拉斯柯尔尼科夫杀死了一个放高利贷的老太婆,受尽内心斗争的折磨,在无边苦难的化身索尼娅的感化下投案自首。
我们已经看到,最初不存在获得解放的妇女,也没有男性去奴役她们,性别的区分也绝不会构成阶级之分。把女人比做奴隶是一个错误;有些女人是奴隶,但总是存在自由的女人,就是说,她们具有宗教和社会的尊严,她们接受男人的至高无上,男人并不感到会使他们沦为客体的反抗的威胁。这样,女人表现为非本质,永远不会变为本质,就像不需互换的绝对<b>他者</b>。关于创世的所有神话都表达了这种重视男性的信念,其中就有《创世记》的传说,它通过基督教,在西方文明中延续下去。夏娃没有同男人一起创造出来;她既不是用不同的物质创造的,也不是用塑造亚当的泥巴创造的,她是从第一个男性的肋骨抽取出来的。她的出生本身就不是自主的;天主没有自发地选择为了她本身去创造她,为的是反过来让她直接受到宠爱,天主把她指定给男人;正是为了不让亚当孤独,天主把她给了他,她的因果都在丈夫身上;她是按照非本质的方式创造的他的补充。因此,她像是一种有特权的猎物。她是升至意识的半透明状态的自然,她是自然而然顺从的一种意识。这正是男人往往在女人身上寄托的美好希望:他期望在肉体上占有一个存在,通过用驯顺的自由使自己在自身的自由中获得确认,作为存在达到自我完善。任何男人都不会同意成为女人,而所有男人都希望有女人。“我们感谢天主创造了女人。”“大自然是仁慈的,因为它把女人赐予男人。”在这些句子和其他类似的句子中,男人再一次以狂妄而幼稚的口吻断言,他在这世界上的在场是不可避免的事实和权利,而女人的存在是一个普通的偶然事件,不过这是一个美妙的偶然事件。女人作为<b>他者</b>,与男人在自身感到虚无的存在相比,显得是一种存在的充实;<b>他者</b>在主体看来是客体,是自在,因而被确立为存在。生存者心中的那种缺失,积极地体现在女人身上,男人正是通过她与之汇合,期待自我实现。
<a id="jz_1_483" href="#jzyy_1_483">(130)</a>马塞尔·施沃布在《莫内尔卷》中诗意地阐述这个神话:“我要对你谈到那些小个子妓女,你会了解开始的情况……你看,她们对你发出怜悯的喊声,用她们瘦骨嶙峋的手抚摸你的手。她们只有在你十分不幸时才理解你;她们同你一起哭泣,安慰你……你看,她们当中没有一个人能同你待在一起。她们会过于忧伤,当你不再哭泣时,她们待下去会感到羞耻,不敢看你。她们告诉你要让你知道的教训,然后才走开。她们不顾寒冷和下雨,前来吻你的额角,擦拭你的眼睛,而可怕的黑暗重新夺走她们……用不着去想她们在黑暗中能干些什么。”—原注
但是男人不喜欢困难;他害怕危险。男人矛盾地渴望生活和休憩、生存和存在;他很清楚,“精神不安”是其发展的代价,男人与客体的距离是面对自身在场的代价;然而,男人梦想在不安中得到宁静,梦想意识所存身的晦暗不明的充实。这个梦想的化身,正是女人;她是外在于男人的自然和与之过于相像的同类之间理想的媒介<a id="jzyy_1_354" href="#jz_1_354"><sup>(1)</sup></a>。她既不以大自然敌对的沉默去对抗他,也不以互相承认的严厉要求去对抗他;她通过独一无二的特权,成为一种意识,似乎可以在她的肉体中占有这个意识。靠了她,便有了一种逃避主奴之间无情的辩证关系的方法,这种关系的根源就在自由的相互性中。
<a id="jz_1_484" href="#jzyy_1_484">(131)</a>Marquis de Sade(1740—1814),法国作家,著有《闺房中的哲学》、《索多玛一百二十天》等;Leopold von Sacher-Masoch(1836—1895),奥地利作家,著有《穿裘皮的维纳斯》等。
历史向我们表明,男人总是掌握所有的具体权力;从父权制开始,男人就认为将女人保持在从属的地位是有用的;他们的法典是为了对付女人而设立的;女人就是这样具体构成<b>他者</b>。这种状况服务于男性的经济利益,但是它也适合他们的本体论的和伦理的要求。一旦主体力图确立,限制主体和否定它的<b>他者</b>仍然必不可少,主体只有通过这种不是它本身的实体才能到达自身。因此,男人的生活从来不是充实和休憩,它是缺失和活动,它是斗争。男人面对自己,与大自然相遇;他有办法控制它,力图使它驯服。但是它无法满足他。要么它只作为纯粹抽象的对立面而存在,它是障碍,与他格格不入;要么它被动地忍受男人的愿望,让他掌握;他只在消耗它,也就是说在摧毁它的时候才掌握它。在这两种情况下,他是单独的人,他触到一块石头的时候是单独的,他消化一颗果实时是单独的。只有当他者面对自身在场时,才有他者的在场,就是说,真正的他性是与自我意识分离、又与之同一的意识的他性。是其他人的存在使每个男人摆脱他的内在性,使他能够完成自身存在的实在性,能够作为超越、作为向客体的逃逸、作为计划,达到自我完善。但是这种外在的自由既确认我的自由,也与之发生冲突,这是不幸意识的悲剧,每个意识都企图作为至高无上的主体单独出现。每一个意识都力图把另一个意识压制到奴役状态来达到自我完善。可是,在劳动和恐惧中的奴隶也感到自身是本质,根据辩证法,主人变成非本质。这出戏剧可以通过每个人在他者中的自由确认,通过每个人同时将自身和他者当做客体、又反过来当做主体来完成。不过,具体实现这种确认自由的友谊和宽容,却不是很容易具有的品德;它们无疑是人的最高完善,人正是由此处于真实之中,但这种真实是不断形成又不断消失的斗争的真实;它要求人在每一时刻自我克服。我们也可以换另一种说法,当男人放弃为了承担他的生存而<b>存在</b>时,便接触到一种本真的道德态度;通过这种转变,男人就放弃一切占有,因为占有是一种寻找存在的方式;可是他由此达到真正明智的转变却永远完成不了,但必须不断去完成,这转变要求持续不断的紧张。以致男人如果不能在孤独中达到自我完善时,在与他人的关系中便不断处于危险状态,他的生活是一项艰难的事业,永远不能保证一定成功。
<a id="jz_1_485" href="#jzyy_1_485">(132)</a>司汤达的例子引人注目。—原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