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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未踏上过阿巴拉契亚步道,但在肯尼迪草原听格雷格他们提起过。阿巴拉契亚步道和太平洋屋脊步道是一对“兄弟”,但同时也在许多方面截然相反。每年夏天,准备走完阿巴拉契亚步道全程的徒步者多达2 000人,但只有几百人坚持到最后。即便如此,这也要比每年来挑战太平洋屋脊步道的100余人多得多。阿巴拉契亚步道上的徒步者夜间多在沿着步道开设的集体住处及周边扎营;步道上的装备补给站也更加紧凑,在这些站点中,有不少都是像样的城镇,而太平洋屋脊步道上的补给站往往只是由一家邮局、一家酒馆或小杂货店构成的。我想象着那对澳大利亚新婚夫妇在阿巴拉契亚步道上的情景,他们吃着干酪汉堡,在离步道几英里的酒吧里痛饮啤酒,夜里在木制屋顶的庇护下安然入眠。他们的旅友说不定已经给两人取好了绰号,在阿巴拉契亚步道上,旅途中用代号相称的做法要比在太平洋屋脊步道上风靡得多。但我们这些太平洋屋脊步道徒步者也喜欢这样做。虽然布伦特只比我小几岁,但提到布伦特的时候,格雷格、马特和艾伯特有时会叫他“小孩儿”。人们偶尔会叫格雷格“统计员”,一是因为他是个会计,二是因为他对步道的数据和资料如数家珍。马特和艾伯特的绰号是“雄鹰童子军”,道格和汤姆是“私立学校公子哥儿”。不知我是不是也被冠了什么绰号,但觉得他们不会给我取什么好名字,觉得还是不要知道比较好。

另一个女孩发话了:“你的父母对你这么做是怎么看的呢?”

特里娜、斯泰茜、布伦特和我在与贝尔登镇杂货店毗邻的酒馆里吃了晚饭。在付了洗澡、洗衣、斯纳普柠檬汁、小零食的钱和一些杂费之后,我还剩下大约14美元。我点了一盘田园沙拉和一碟炸薯条,这两道菜一道清爽、一道油腻,既实惠又能满足我最迫切的口腹之欲。两道菜一共是5美元,在拿到下一个补给箱之前,我得靠着这剩下的9美元过活了。下一个站点在距离我134英里的麦克阿瑟–伯尼瀑布州立公园,公园里有一家特许经营店,兼做太平洋屋脊步道徒步者的装备补给站。其他几个人小口喝着啤酒,而我只有往嘴里灌冰水的份儿。我们边吃边探讨下一段旅程的计划,根据我们搜集的信息,前方有很长一段路都被厚厚的积雪覆盖。一位帅气的服务生不经意听到了我们的谈话,走过来告诉我们,他听说拉森火山国家公园的积雪足有17英尺深,有关人员正在公路上除雪,好让公路赶在今年旅游旺季结束之前开通一小段时间。

“我俩刚刚还在说呢,你一个人徒步旅行挺危险的。”我们把袋子搬上车后,一个女孩对我说。

“你要喝点儿什么?”服务生与我对视了一下,他感觉到我有些犹豫,于是补充道,“我请你。”

我把《一本小说》合上,浑身无力地瘫坐在地上,被这无尽的悔恨吞噬。两个女孩子从店里推着手推车回来了,我们一起把推车里的袋子放上货车。两人比我要小四五岁的样子,头发和脸庞打理得干干净净、光彩照人。两人都穿着运动短裤和背心,手腕和脚踝上系着用纱线编成的五彩饰品。

他端出一只玻璃杯,里面满满地盛着沁凉的灰皮诺葡萄酒。我小口地抿着酒,顿时被冲上心头的满足感搅得晕晕乎乎,就像前一晚喝到夏威夷螺丝刀时的感觉一般。结账时,我们决定明早离开贝尔登镇后先沿着几条海拔较低的越野车道走一段距离,在太平洋屋脊步道上继续前进50英里左右,然后搭便车绕过步道在拉森火山国家公园被积雪封住的路段,再从一处名叫老站(Old Station)的地方重回太平洋屋脊步道。

我向她们做了自我介绍,几分钟后,我与克里斯汀拥抱道别,然后爬进了那辆货车的后座。这两个姑娘都是在夏令营做暑期工的大学生,她们的目的地恰好就在步道和公路交叉口往后走一点的地方。两人表示很乐意载我一程,但是我得在她们忙公事的时候等她们一下。两人在食品店购物时,我便在停车场坐在货车的阴凉中读《一本小说》。空气又湿又热,与当天清晨积雪带的夏日完全是截然不同的感觉。我读着手中的书,感觉母亲仿佛就在身边,那感觉如此强烈、如此真切,让我几乎无心读下去。我为什么要对她对米切纳的喜爱不屑一顾呢?其实,我自己也很喜欢米切纳呀。不到15岁时,我就把他的《流浪者》反复读了不下四遍。令我追悔莫及的事情太多太多了,这也算是在我这个年纪失去母爱的一个弊端吧。回想起这些小事,我至今仍隐隐作痛。我用不以为然的白眼回应她的关爱,还厌恶地躲避开她的爱抚。我曾对她说:“你看,21岁的我要比你21岁的时候明智多了,是不是特别不可思议?”年少时的傲慢轻狂,让我现在想想就反胃。我曾是个多么狂妄自大的白痴啊!而母亲,就是在那段时间离开了人世。不可否认,我是个孝顺的女儿,毋庸赘言,我也在她需要我的时候尽了一份孝心。但我还可以做得更好,可以像我逼她称赞我的那样成为一个名副其实的“世上最好的女儿”。

回到营地后,我从日记本上撕下一张纸,坐在椅子上给乔写了一封信。他的生日快要到了,刚才的酒让我想起了与他共度的日子。我想起一年前的一个夜晚,我与他一起漫步,然后在公园里一处僻静的小树林中靠着墙和他做爱的情景,想起了每每与他一起注射海洛因后那股令我眩晕的冲动,也想起了他头上的染发剂在我的枕头上留下的蓝色渍迹。我没有在信中把这些细节写下来,只是手握着钢笔坐在椅子上,静静由这些往事和我想要告诉他的旅途经历在脑中掠过。从在波特兰与他分别至今的一个月中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而我又如何能够将这一切对他说清道明呢?去年夏天的回忆于我来说显得恍若隔世,而这个夏天发生的点滴对他而言估计也与天方夜谭无异。因此,我只是在信中向他提了一长串的问题:不知他过得怎么样,在做些什么,身旁有谁在陪伴他,也不知他是否像那张寄到肯尼迪草原的明信片中说的一样,已经脱离了毒品的泥沼。但愿如此,但愿让他戒毒的原因是他自己,而与我无关。我把信叠起来,装在特里娜给我的信封里,从草地上采摘了几朵野花,把花装在信封里压平,然后封上了封口。

“那几个女孩子可能知道路。”克里斯汀朝着停车场另一侧的加油站指了指。那儿站着两个女孩,两人身旁有一辆货车,车的侧身喷涂着一个野营地的名字。

“我去把这封信寄出去。”我对其他几个人说完,借着头灯的光走过草地,沿着一条沙土路来到已经打烊的商店外的邮箱前。

听说我是从步道上下来的,他大吃了一惊。我回到克里斯汀的车子里,打开旅行手册查找自己所在的位置。从我们所在的位置往西走14英里,便是公路与步道的交叉口,从那里回步道估计算是最明智的选择了。

把信投进邮箱里,我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冲我喊道:“喂,美女。”在漆黑一片的门廊上,我只能看到一支燃着的烟头。

吃完午饭后,克里斯汀开车把我送到了昆西的护林员小站。我找到一位护林员询问,可他对太平洋屋脊步道的情况知之甚少,因为步道上仍存有积雪,因此他今年还没上去过。

“你好。”我试探着回答道。

“太好了。”他笑着回答道,“我觉得换你的那本书,我真是赚到了。”

“是我啊,酒吧的服务生。”男人说着,走进昏暗的灯光中,好让我看清楚他的脸。“刚才的酒你还满意吧?”他问道。

“谢谢你。”我手拿着《一本小说》对杰夫说,“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拿这本弗兰纳里·奥康纳的书和你换,这本书也挺不错的。”如果他不要这本书,我准备当天晚上就在树林里把这书烧掉,但我并没有提这一点。

“哦,是你啊。酒很好,谢谢你了。”

母亲去世后,艾迪又娶了一个女人。那个女人搬进家里后,我把自己所有想要的书都从母亲的书架上拿了下来。我拿的书里,有20世纪80年代初我们刚搬到农场上居住时母亲带来的书:《有机栽培百科全书》《双人瑜伽》《北方野花鉴》《用床罩做衣服》《扬琴乐谱》《面包烘焙入门》《用植物治病》,以及《我总是要查查“糟糕”这个词》。还有母亲在我学会识字之前曾一章一章读给我听的书:未删节版的《小鹿斑比》《黑骏马》以及《大森林中的小房子》。除此之外,还有她在去世前几年的大学生涯中购得的书:波拉·甘·艾伦的《圣杯》、汤婷婷的《女战士》、切利·莫拉格和格洛里亚·安泽尔杜尔合著的《吾背是座桥》、赫尔曼·梅尔维尔的《白鲸记》、马克·吐温的《哈克贝利·费恩历险记》以及沃尔特·惠特曼的《草叶集》。但母亲至爱的詹姆斯·米切纳的书籍,我却没有带走。

“我还在上班呢。”说完,他把烟灰在花盆中弹了弹,接着说,“但我马上就能下班了。我的房车就在那边,你不是喜欢灰皮诺葡萄酒吗?你要是想过来坐一坐的话,我可以带一整瓶回去。”

“哦,不过告诉你吧,我的时间本来就不怎么值钱。反正我一直都是靠最低标准工资生活的,而且遭人白白剥削劳力的事儿又不是没做过。”母亲轻声笑了笑,用手拍拍我的胳膊,用她一如既往的方式躲过了我的指责。

“谢谢。”我回答说,“但是明天我还得早起上路呢。”

“我的意思是指正经的书,就是那种值得你花时间去读的真正的文学作品。”我解释道。

他又吸了一口烟,烟头燃起了亮光。刚才他在酒吧里把酒端出来后,我打量了他一下,我猜他有30岁的样子,穿牛仔裤的样子挺潇洒。我该不该和他一起回去呢?

“真正的书?”母亲看着我,觉得有些不解又有些好笑。

他对我说:“你还有时间考虑,现在不用作决定。”

一年后,有人在圣诞节送给母亲一本米切纳的《得克萨斯》,而我却嗤之以鼻:“你知道吗,那本书从严格意义上来说算不上真正的书。”

我回答说:“我明天还得走19英里的路呢。”对他来说,这些数字估计没有什么意义。

我看了看那本书,书名叫《一本小说》。我对这本书并没有耳闻,但詹姆斯·米切纳一直都是母亲最推崇的作者。直到离家上大学之前,我一直不觉得喜欢这位作者有什么不妥。在大学里,一位教授曾经问过我喜欢读什么书,听到我的回答后,他不屑一顾地告诉我,如果我真心想当一名作家,就不应在米切纳之流的作家身上耗费精力。他说,米切纳只是个娱乐大众的人罢了。我觉得自己真是愚蠢透顶,当十几岁的我沉浸于他的《波兰》《流浪者》《空间》《沙扬娜拉》之中时,还曾为自己的不随大溜、标新立异而沾沾自喜呢。而大一刚开学的一个月,我就遭了当头一棒:原来,我对所谓伟大的作者的了解是如此浅薄。

“你可以在我那儿睡一夜。”他说,“要是愿意的话,你睡床铺,我睡沙发就行了。在地上睡了那么久,在床上睡一宿肯定很舒服。”

杰夫站起身,拿起那本《交融》对我说:“这些书你可以随便拿,反正我们都已经看完了。如果你对这几本书不感兴趣,可以试试看这本。”说完,他走进厨房另一头的卧室,不一会儿便拿着一本詹姆斯·米切纳的厚厚的平装书走了出来,把书放在已被我吃得干干净净的盘子旁边。

“我已经在那儿扎好帐篷了。”我朝草地的另一边指了指。

“读书是我一日终了后给自己的奖励。”我回答道,“我现在随身带着的书是弗兰纳里·奥康纳的《奥康纳短篇小说全集》。”这本书还完好无损地待在我的包里,这次我并没有一路走一路烧书,因为我知道,有了积雪的阻碍,加上我对行程的更改,领到下一个装备补给箱不知要拖到何时了。我已经把书从头到尾通读了一遍,前一晚,我从第一页开始读第二遍。

我六神无主地朝着营地往回走。他对我表现的兴趣既让我受宠若惊,也让我有些措手不及,一股难抑的欲望穿透了全身。回到营地时,几个女旅伴已经拉上了帐篷门,但布伦特还没有睡。他站在黑暗之中,仰头凝视着繁星。

“你喜欢读书吗?”克里斯汀问道,“我们来这儿就是为了读读书的。读书是我们的消遣方式。”

“多美啊。”我也抬起头,和他一起仰望着星空。突然,我意识到自从踏上步道后,我还一次也没有哭过。这怎么可能呢?曾经那么爱哭的我怎么会这么久都没有掉过一次泪呢?但事实就摆在眼前,没有什么好质疑的。想到这儿,我差点儿眼泪决堤,但最终还是没有哭出来,反而哑然失笑了。

“有时候也害怕,”我回答说,“但是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严重。”我身上的衬衣脏兮兮的,湿漉漉的头发往衬衣的双肩处滴着水。我知道自己的衣服臭不可闻,但衣服之下的身体却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洁净感。在冰天雪地中挥汗如雨地行走了数天之后,这次沐浴简直可以算得上一次神圣的体验,让我在热水和香皂的洗礼中得到了净化。我发现桌子的另一头散放着几本书:诺曼·拉什的《交融》、简·斯迈利的《一千英亩》以及安妮·普罗克斯的《航运新闻》。这些书我都读过,而且都很喜欢。看到这些书的封面,就好似看到了老友的面庞一般,让我有种家的感觉。我冒傻气地胡思乱想着:说不定杰夫和克里斯汀会同意收留我,要真是这样,我就可以成为他们的另一个女儿,也可以一边读着杂志一边在露台上晒日光浴了。只要他们提出来,我一定会满口答应。

“有什么好玩儿的事情吗?”布伦特问道。

“如果她俩有勇气做你现在做的事就好了,真希望她俩能像你一样又坚强又勇敢。”克里斯汀继续说,“但是说起来,还是不要这么大胆比较好。如果她俩有谁敢像你一样出来闯,我真不知道得多担心呢。你自己一个人在外,不害怕吗?”

“没有什么。”我看了看手表:10点15分。“平常这个时候我正酣睡着呢。”

两个姑娘发现我们正在看她们,于是抬眼往这边看了看。我朝她俩挥挥手,她俩羞怯地冲我招招手,然后又继续低头看杂志。

布伦特回话说:“我也是。”

“一个16,一个快要18了。”克里斯汀回答道,“一个要上高二了,另一个该上高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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