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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完澡后,我拖着湿冷的身体沿着河岸往回走,走过一片开阔的草地,我远远地看到了埃德。我向他走去,见他从临时厨房走向野餐桌,手里拿着食物、番茄酱、芥末酱和罐装可乐。虽然只与他有过几分钟的交流,但我像对待自己生命中出现的其他男人一样,对他也生出了一种亲近感,仿佛我已经可以完完全全相信他。我与他面对面坐下,边吃饭边听他做自我介绍。他50岁,是个业余诗人,每年定期流浪乞讨,离过婚,没有孩子。我努力地和着他慢悠悠的节拍吃饭,本想等他吃一口自己再吃一口,就像几天前努力地跟着格雷格的步伐走路一样,但我做不到。我像一只饿狼,眨眼之间便风卷残云地消灭了两个热狗、一盘堆得像小山一样的烤豆子以及一大盘薯条。吃完之后,我坐在原处,意犹未尽。而埃德却吃得悠然自得,不时地放下刀叉,从笔记本中为我朗读他昨天刚写好的诗句。他说他一年的大部分时间都住在圣迭戈,但每到夏天,他都会在肯尼迪草原安营,接待沿途路过的徒步者。用太平洋屋脊步道徒步者的“行话”来说,他就是所谓的“步道天使”。但当时我对这个称号尚不了解,甚至不知道我们这些徒步者竟有自己专属的行话。
第二天上午,格雷格给我上了堂冰镐课。
野营地没有淋浴的场所,于是我便趁着埃德为我做午饭的时候走到河边。我穿着衣服走进河里,尽量把身上清洗干净。走过那么多干燥的路之后,河水的触感让我一时无法适应。克恩河南支流可不是一般的河流,它水流湍急,冰冷刺骨,这便是山上厚厚积雪的最好明证。水流的速度太急,我连刚没过脚踝的地方也不敢久站,于是便顺着河岸一直走,找到一处打着漩儿的浅水洼,蹚着水走了进去。我的双脚在凉水中冻得生疼,不一会儿便失去了知觉。我蹲下身来,把脏兮兮的头发在水中打湿,然后用手捧着水,撩开衣服泼在身上。我因为刚刚摄取的糖分和到达目的地的喜悦而兴奋,急切地渴盼着接下来的几天里将要与别人进行的谈话。
“这是镐柄。”格雷格说着,手顺着冰镐的镐身往上滑。“这是镐尖,”他边说边用一根手指轻轻触了一下冰镐的尖端,“镐柄的另一头叫镐柄末端。”
“欢迎光临寒舍。”埃德说着,指了指一辆野营用的活动房车,车顶上的油布从一侧延伸出去,下面是一个临时搭建的厨房,“你饿不饿?”
镐柄?镐尖?镐柄末端?我像个上性教育课的初中生一样,想假装镇定,但还是忍俊不禁。
我把“怪兽”的重量压在野餐桌上,卸下来后就直接把它留在了桌子上。这样,到再需要背的时候,我就不用在地上哼哧哼哧地像举重一样把它背起来了。
“怎么啦?”格雷格手握着冰镐问我,但我只是摇了摇头。“冰镐上有两处刀锋,”他继续说,“比较钝的一个叫铲头,用来在冰雪中砍劈台阶;另一个叫冰镐尖,如果从山上滑下,镐尖就是你的救命稻草。”听他的语调,他好像觉得我已经对这些知识了然于心了,好像他只是在上路前领着我复习一遍。
埃德思忖了片刻:“没人赌赢。”说完后,他爽朗地大笑起来,“谁都没有赌你会先到。”
“明白了。镐柄,镐头,镐柄末端,镐尖,铲子头。”我重复道。
“谁赌赢了?”我问道。
“铲头!”他纠正道,“没有‘子’字。”我们正站在河边的一处陡坡上,这是我们能找到的和冰坡最相近的地方。“好比你在坡上摔倒了,”为了做示范,格雷格故意从坡上滑了下来,往下滑的过程中,他把冰镐尖插进了泥土中,“你就得一只手握着镐柄,一只手抓紧镐头,像这样尽量使劲地把冰镐尖插进土里。把自己固定住之后,你就要开始寻找立足点了。”
“我叫埃德。”他走过来,和我握了握手,“你的朋友也在这儿呢。他们刚刚搭车去商店了,你肯定是在来的路上和他们走岔了。他们让我留意你,你要是愿意的话就直接在这儿扎营吧。”他指了指身边的几处帐篷,“我们正在打赌呢,赌你和从东边来的那两个小伙子谁先到。”
我看着他问:“要是找不到立足的地方怎么办?”
我冲他笑着默认。
“嗯,那你就好好抓紧这个地方。”他边回答,边换了一下双手在冰镐上抓的位置。
“你就是那个背着个庞然大物的谢莉尔·斯特雷德吧?久仰大名啦。”他对我说道。
“那我要是坚持不了那么长时间怎么办?我是说,我背上肯定有背包啊什么的,实话说吧,我连一个引体向上都做不了。”
一个小时后,我拿着滑雪杖来到野营地旁的沙土路,边走边找格雷格、马特和艾伯特。这是一个6月的周日下午,但营地里一片荒凉。我走过一个正在摆弄钓具的男人,又走过一对儿拿着啤酒冷藏箱和手提式录音机的情侣。最后我来到一片扎营处,看到一个满头灰发的男人赤裸着上身坐在野餐桌旁,鼓鼓的大肚子被太阳晒得黝黑。看到我,他把目光从手中的书本上移开。
“那你也得坚持抓紧。”他不动声色地回答道,“除非你想顺着山坡掉下去。”
箱子的后面靠着一根滑雪杖,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啊!这根滑雪杖是给小女孩用的,白色的杖身,口香糖粉色的尼龙带子。我握着滑雪杖试着走了几步,高度正好合适。有了这根滑雪杖,我不仅能在积雪上如履平地,也可以安然走过必然横挡在前方的河流浅滩和石崩路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