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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纪先生,这样不好啊!”
圭司把球往墙上一弹,然后说。弹回来的球在地上跳了两下,又回到圭司胸前。
“暗示他身边的女性。我当时想,父亲可能注意到一个异性,甚至对她有好感。不过结婚这种事我还是难以相信。结婚手续是你擅自去办的,因为父亲绝不是那种一句话都不找我商量就任意行事的人。我不知道你通过什么途径接近了父亲,想必是为了钱吧。父亲心里应该也明白。尽管如此,你还是让父亲在世时有了一段快乐的时光,所以我不会谴责你。如果你最后想拿到一笔钱,看在父亲生前曾经跟你交往过的分儿上,我也打算给你。所以,要骨灰这种拐弯抹角的事情,你还是省点力气吧。我会提出申诉,要求判定你们婚姻无效。也希望你不要固执,老实接受。为此,你开个价吧。”
“所以就要拿刀捅她?”祐太郎问。
“暗示性的……”
“应该不会。如果安西还活着,那倒有可能。可是人已经死了,她的行为就变得毫无理由。就算有,也只能是那女人对高岛由希子后来的行动感到愤怒。高岛由希子完全无视她这个真正的情人,抢先冒充安西的妻子试图谋取金钱。这下可好,她将来再去谋财,肯定不会那么顺利了,所以她很生气。要不然,也有可能是两人因为那笔钱闹矛盾了。”
“不,宇野君,事情并不一定是你想的那样。”雅纪说,“我记得父亲住院前不久,我打电话给他,听他提过一些暗示性的话。”
圭司好像机关人偶一样重复着相同动作,棒球也顺着相同轨道不断弹回圭司胸前。
“就算是这么说,如果你跟安西先生真的在交往,他也不可能对谁都闭口不谈吧?一上来就说结婚,怎么可能……”
“嗯,可是……”
“不,我经常去佐山综合医院探望他。达雄先生说要把我介绍给大家,但我考虑到时机不对,就没让他这么做。”
“对,可是,没有几个人知道高岛由希子去要过钱。你、安西雅纪、宇野护工,只有这三个人知情。那就意味着,你们其中一人跟照片上的女人有联系。是谁呢?”
“我从未听安西先生提起过你。再说了,安西先生一直住院,你一次都没探望过他吧?我见都没见过你。”
“应该是宇野君吧。”
宇野高声道。
“从情况来考虑,应该是他。不过,宇野跟这个女人的联系在哪里?他们是什么关系?莫非两人其实是共犯,正在谋划更大的动作?”
“你在说什么呢?”
“不知道呢。啊,对了,宇野君没来参加告别仪式。”
“请把骨灰给我。我不要求全部,哪怕只有一部分也没关系。”
圭司不再投球,把头转向祐太郎。
“具体是指?”
“宇野没来吗?”
“我只希望人们认同我是他的妻子,除此以外别无所求。”
“我很担心他见到我,跑来逼问我是谁,所以一直很注意躲开雅纪和宇野君。要问我他是不是绝对没去,我也不好说。但至少大家出来送棺木时,我没见到他。”
宇野正要劝阻,却被高岛由希子打断了。
“难道宇野在暗中跟那女人见面?女人从宇野口中听说了高岛由希子的事,顿生杀意,然后趁她下班时捅了一刀。”
“雅纪先生,你说什么……”
“嗯——不过那女人告别仪式上露头了呀。就算他们在暗中见面,那宇野君应该也能来参加才对。”
“你有什么要求呢?”
圭司点点头,又朝墙壁扔起了球。
祐太郎一离开休息室,高岛由希子就告诉两人,安西先生去世两天前,他们办了结婚手续。护工宇野立刻主张那不可能,而雅纪则犹豫不决。
“宇野就算跟那女人见面,应该也不影响去参加告别仪式,可是他没去。他明明是这段时间与安西关系最亲密,甚至超过安西亲儿子的人……”
手机录下了三个人的对话,而且意外清晰。
圭司一把接住跳了两下弹回来的球,然后说。
结束通话,祐太郎藏身在可以看见休息室大门的地方。既然主祭人在里面,他们的交谈应该很快结束。果然,大约五分钟后,高岛由希子就走出了房间。她回头看向门内的一刹那,脸上露出愤恨的表情。仿佛咬紧了牙关的高岛由希子转身离开,走出了仪式大厅。不久之后,雅纪也从里面出来了。他虽然表情阴郁,但并没有为难之色。只见他快步回到了守灵会场。最后离开的是宇野,他走出休息室,肩膀耷拉下来,仿佛长叹了一口气。吐完那口气,他似乎还是心事重重,迈开沉重的脚步回到了守灵会场。祐太郎等到他消失在会场门后,才起身返回休息室。收回手机后,他离开仪式大厅,驾车前往事务所。
“不,他应该在吧?”
“知道了。等收回手机再到事务所来。”
“我感觉他不在啊。”
“我把手机留在里面了。”
圭司并没有理睬祐太郎,而是拿起一张女人的照片,细细打量许久,随即递给祐太郎。那是两张单人照中,女人戴着帽子那张。这张照片的脸比较清晰。
他再次趁有人询问他身份前行了个礼,离开了休息室。来之前他已经观察到入口旁边有公共电话,便在那里打给了圭司。
“扫描仪。”
“那我先告辞了。”
他指了一下,转向鼹鼠的方向。祐太郎拿着照片走到打印机旁,用扫描仪扫描了一遍。他伸头看向鼹鼠屏幕,只见圭司打开一个程序,读取了监控摄像头拍到的宇野图像。
趁几个人互相打量的空隙,祐太郎打开手机上的录音软件,随后将它放进房间角落的垃圾桶里。
“这是什么?”
“我叫高岛由希子。”
“面部识别软件。它可以根据面部轮廓分析出脸颊和下颚的骨骼结构,测定五官的坐标位置。”圭司一边解释,一边把女人的照片也导入了程序,“以此来判断人脸的一致性。”
女人微微皱了一下眉,这没有逃过祐太郎的观察。那个表情转瞬即逝,她深深鞠了一躬。
程序开始分析那两张脸,面部轮廓、眼头眼角、鼻尖、眉间、两端嘴角、耳根上缘与下缘。将这些点用直线连接,就能描绘出死亡面具一样的图像了。
“我把主祭人带来了。这位是故人生前的护工。”
“虽然精度不高,不过这种简单的对比一般不会出错。”
他敲了敲休息室的门,得到回应后把门打开。方才那个女人从沙发上站起来。
不一会儿,程序得出结论:两张死亡面具属于同一个人。
“这边请。”
“欸,这是……”
“我叫宇野。”男人行了个礼,带着疑问看了一眼祐太郎,随后看向雅纪。没等两人提问,祐太郎就在前面带起了路。
“嗯,这两人是同一个人。宇野就是照片里的女人。”
“这位是父亲的护工宇野先生。他每周回到父亲家一两次,应该数他最清楚父亲的近况。他告诉我,父亲没有娶妻。”
“哈?什么?宇野君是女人?”
雅纪说完便快步走回会场,不一会儿就领着一个男人走了回来。祐太郎本以为他会带个公司同事或故人朋友过来,没想到雅纪带来的男人很年轻,看上去才二十几岁,一副长脸,身形瘦削。
“我可没说那种话。”
“你等等,我带个人过来。”
圭司拨通一个电话,把手机塞给祐太郎。
看他那个样子,雅纪应该不知道父亲有个顾问律师。祐太郎想告诉他,不过考虑到安西达雄还向“人生删除事务所”委托了工作,他又不太确定本人是否希望让儿子知道了。他正在犹豫时,雅纪抬起头,好像想到了什么。
“安西电脑里有很多关于宇野的资料,我拨通了他工作的家庭护理办公室,你问问他今天来上班没。”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很难找到那种人……”
“啊,哦。我知道了。”
祐太郎想暗示他联系舞,不过雅纪却换上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祐太郎谎称自己是以前客户的家属,问到宇野今天旷工了。
“人家可能就想趁您方寸大乱时图谋不轨。那人要我只把主祭人叫过来,不过我感觉还是带上另一个人比较稳妥。如果现在不方便,您也可以另约时间带上同伴前往。”
“那边没说休息,而是旷工,那就是说他应该上班,但人没有出现吧。”
“不,我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能叫什么人……”
圭司接过祐太郎还给他的电话,用手转动轮椅圈向前移动。
“需要我叫人来吗?如果您有值得信赖的人能处理这种情况……”
“我们到宇野家去,地点在世田谷。”
“妻子……”
祐太郎和圭司驾车去了世田谷。宇野家就在车站附近,是个单身公寓,旁边有个大公园。他住在两层公寓的二楼,里面当然没有电梯。于是祐太郎把圭司留在车里,一个人朝他房间走去。门禁对讲机无人应答,里面也不像有人的样子。祐太郎掏出手机,把情况汇报给圭司。
这下连雅纪也无言以对了。
“你能把锁打开吗?”
“不,那位女士说,自己是已故的安西先生的妻子,叫我去把主祭人请来,她有话要说。她就等在那个房间里。”
祐太郎看了看锁,又看了看门。这座公寓看起来高档,用的门锁也不是轻易就能打开的类型。
“啊,我看到了。”雅纪点点头,表情沉了下来,“她情况很不好吗?我好像没见过那位……”
“开是能开,不过用撬棍更快。撬吗?”
走出会场后,祐太郎说。
“如果你有撬棍。”
“刚才有一位女士上香时突然感到身体不适。”
“那倒是没有。”
祐太郎笔直看向雅纪,稍微点点头,仿佛在说“您惊讶是应该的”,不过事态确实很严重。场上已经没有新客人前来,唯独诵经声还在继续。雅纪扫了一眼那个光景,随后站起身。祐太郎看见一名工作人员走来,主动凑上前去假装自己是亲属,对他低声说我们马上回来。工作人员朝他点点头,然后退了回去。祐太郎躬着身子在前面领路,把雅纪带出了守灵会场。
电话那头传来故意让祐太郎听到的大声咋舌。
雅纪惊讶地回过头。可能因为事先知道他是大型外贸公司的部长级人物,使得祐太郎感觉他非常干练。他身材不臃肿,也没有秃头,面容看起来很精干。
“我先挂了,你把耳朵给我贴到门上去。”
“非常抱歉,能借用您两分钟时间吗?”
祐太郎把耳朵贴到了门上,啥都没听见。没过一会儿,圭司打电话来了。
收到消息后,祐太郎又等了一会儿,上香总算结束了。虽然和尚还在念经,但香炉前只剩下迟来的吊唁客人断断续续出现。等那些人也渐渐到齐后,祐太郎走向坐在祭坛旁的主祭人雅纪。途中,他对每一个人都表情肃穆地用目光打招呼,好让工作人员以为自己是亲属,同时让亲属以为自己是工作人员。来到雅纪身边,附近就只剩下亲属了,于是祐太郎用工作人员的口吻耳语道:
“我刚才给宇野的手机打电话了,你听见什么没?”
祐太郎走进守灵会场,顺着墙根往前走。人们还在排队上香,就算没有圭司的指示,他也知道现在不是叫走主祭人的时候。他等了一会儿,手机上收到圭司发来的信息。那是主祭人——安西达雄儿子的信息。圭司写道:他名叫安西雅纪,四十八岁,在一家大型外贸公司担任部长级别的领导,目前妻儿一家三口住在市中心附近的高层公寓。他与父亲之间虽没有频繁交流,但雅纪偶尔也会发消息关心父亲的近况和身体。从达雄的回信来看,他们之间并没有矛盾,应该是很正常的父子关系。
“啊,啥都没听见。”
“知道了。”
“那宇野就不在家了。你回来吧。”
“恐怕还会牵扯到遗产。”圭司长叹一声,不耐烦地说,“总之先照她说的做吧。给我一点时间,我去收集跟他儿子相关的信息。你叫到他儿子后,记得不动声色地把手机留在屋里,我想知道他们谈了什么。”
这扇门很薄,就算电话只开了振动,应该也能传出声音来。于是祐太郎回到了停车的地方。
“虽然已经去世了,但那毕竟是客户的麻烦事啊。”
“接下来去哪儿?”
“什么怎么办……唉,要是假装不知道,舞肯定会大发脾气吧。”圭司抱怨道。
“安西家。”圭司回答,“宇野杀了人,能躲的地方肯定不多。既然他是护工,身上有安西家的钥匙也不奇怪。”
“怎么办?”
祐太郎把车开了起来,大约三十分钟后,他们便来到安西家附近。他把车停在稍远处的路边,把圭司推了下来。
“是情人趁安西死了不会说话,跑出来一通乱说,还是真有此事?”
“那是斜台,你把它带上。”
她似乎认定自己该说的都说了,再次低头扶住前额。祐太郎含糊地应了一声,把她留在休息室内,马上出去给圭司打了电话。圭司马上接通了。他把情况一说,听见那边闷哼一声。
圭司指着后备厢一个貌似公文包的东西说。祐太郎把它拿起来,跟圭司一道走向安西家。这里道路宽敞,两边排列着许多大房子。可能因为道路右侧朝南,右手边的房子都紧挨路边,左手边的房子则跟道路隔着宽敞的院子。安西家在右手边,停车位后面就是大门。他们没按门禁就走了过去,祐太郎直接抬手拉了一下门把。
“我就是想说明情况,所以能麻烦你把他儿子叫过来吗?另外,别让其他家人知道,只把他儿子叫过来就好。这也是为了那边着想。”
“门没锁。”
“这是什么情况?”
圭司点点头,祐太郎轻手轻脚地把门打开了。如果里面是安西达雄的儿子雅纪,他们恐怕百口难辩,不过地上却放着一双白色高跟鞋。祐太郎跟圭司交换目光,随后展开公文包似的东西,变成了长约一米半的斜台。他把圭司推到玄关内,收起斜台,自己也脱掉鞋,静悄悄走了进去。
祐太郎一时搞不清状况,又重复了同样的问题。
穿过门厅打开另一扇门,眼前是个宽敞的客厅。因为拉着窗帘,室内光线昏暗。客厅沙发上睡着一个身穿白色连衣裙的人,乍一看怎么都像女性。然而定睛细看,就会发现那人皮肤更接近男性,嘴边还长了一圈胡楂儿。他旁边落着一顶白帽和一顶黑色假发,双手交叠在腹部,左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戒指。祐太郎回头,圭司朝他点了一下头。
“我是安西先生的妻子,但他儿子并不知道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