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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既然有工作要汇报,就直接说啊。为什么要跟我聊天?”
连丈夫渡岛都办不到的事,祐太郎并不觉得自己能办到。只是他实在不能坐视不管。背后传来圭司不相信他有这个能力的哼声,但祐太郎没有理睬,径直走出了事务所。
“啊,你要执行委托吗?”
“我去说服她。”
“对。”
圭司背对着他说道。
“可是,那不是舞小姐介绍的客户吗?得等到火葬结束吧?”
“哈啊?”
“人虽然是她介绍的,可委托人并不是舞的客户,所以这次无须等到火葬结束。”
“那只要委托人取消委托就行,对吧?”祐太郎双手撑在办公桌上说,“这样你就没意见了吧?”
说着,圭司突然停下轮椅,抬头看向祐太郎。
圭司说完,转动轮椅手推圈背向二人。舞张嘴想反驳,但好像不知道说什么好。她看向祐太郎,摇了摇头。
“你要阻止我?”
圭司看着舞,哼了一声:“是吗?那你想告就告吧,律师阁下。”
“我也不知道。”祐太郎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所以不会阻止你。”
“我猜你应该知道,从法律上说,死亡与继承同时发生。委托人死亡那一刻,其手机的所有权就转移到了继承人身上。在继承人明确反对的情况下入侵手机,涉嫌未经授权违法访问数据。”
圭司哼了一声,又推动了轮椅。
他的语气坚定,让人无法反驳。舞在旁边帮腔道:
回到事务所,圭司来到办公桌另一头,把鼹鼠拽到面前。祐太郎站在桌前,看着圭司操作鼹鼠。
“事务所以委托为重,就算相关人士全都反对,我也要完成委托。”
“你确定委托人已经死亡,对吧?”
圭司冷冷地回答。
圭司抬头问了一句。
“不行。”
“对,不会有错。这次比以前都确定。”
“我跟渡岛先生聊了几句。他说,关于明日香女士委托的资料,她还活着的时候,不给他看也无所谓。只是希望明日香女士死后,不要把数据删除。他还说,希望你把数据留下来,将来交给小奏。”
既然确认了死亡,圭司本应不再犹豫。只是他点了点头,并没有马上操作鼹鼠。过了一会儿,他双手离开键盘,把头一仰,叹了口气。
然后呢?他用疑问的目光看着祐太郎。
“怎么了?”祐太郎问。
“是吗?”圭司点点头。
“委托可能出错了。”
“明日香女士还活着。”祐太郎说,“我问了渡岛先生,不会有错。”
“出错?”
待舞解决了几项工作后,两人一起来到地下室。走进事务所,圭司果然困惑地皱了皱眉。随后,他靠在轮椅背上,悠然看着办公桌前的两人。
圭司把鼹鼠的屏幕转向祐太郎。
“等我一会儿。”
“委托要求删除云端‘T.E’文件夹里的东西,也就是清空这个文件夹。”
“如果不麻烦的话。”
“啊,嗯。那里面有什么?”
“知道了。”她点点头,“我不知道他会不会听我说,但我可以问问他。现在吗?”
圭司从屏幕后面伸手点了一下触摸屏,打开“T.E”文件夹。
舞深深看进祐太郎目光深处,带着一种奇怪的亲切感。
“欸?”祐太郎说。
“真的。”
文件夹里什么都没有。
“真的?”
“没错,这个‘T.E’文件夹是空的。委托人从一开始就委托我清空一个空文件夹。”
“没什么关系啊。”祐太郎睁开眼,笑着说。
“怎么会……”
夏日庭院,戴帽的少女。回头嫣然一笑。帽子的颜色是……
“要么是她搞错了文件夹,要么是她忘记把数据放进去了。”
他没觉得自己混淆了,不过既然舞有这种感觉,那想必就是了。祐太郎闭上眼,用大拇指根部揉着眼睑。
祐太郎想起倒地哭泣的渡岛的背影。
“我不会对你讲公私混淆的大道理,不过真遇到这种事,我还是会在意。你说,这件事到底跟你有什么关系?”
“查到什么了吗?”
舞凝视着祐太郎,随后露出微笑。
“查什么?”
“我感觉,就算那种东西,有时也会让人想:留下来真是太好了。因为无论再怎么珍重,记忆都会渐渐消散。”
“什么都行。如果搞错文件夹了,那么哪个文件夹才是对的?如果忘记放数据了,那么数据是否在别的地方?有线索或者提示吗?这样渡岛先生实在太可怜了。”
“臭屁啊。”舞笑了起来。
“反正他也不会知道什么东西被删了,这对他没什么区别。”
“当然要看那些数据究竟是什么。不过我还是觉得,应该由渡岛先生决定什么时候、如何告诉小奏,而不应该由我们来删除。”祐太郎说,“不会有人希望留下臭屁味儿,对不对?不过将来有一天,小奏闻到自己的臭屁味儿,可能会想起妈妈以前的臭屁味儿。我觉得这也算一种珍贵的回忆。就算将死之人并不希望这样,可我还是觉得应该留下来。”
“话虽如此,可那实在太过分了吧?渡岛先生已经为这件事十分痛苦了。”
“可你不是连数据是什么都不知道吗?小奏只有五岁,真的要告诉她?”
祐太郎把他在医院听到的话告诉了圭司。
“我知道不应该做委托人不希望看见的事,只是感觉这次可能有点不一样。我们当然要尊重委托人的心愿。可是我也认为,夫人去世后,还是应该把文件夹里的数据留下来,作为小奏心中对母亲记忆的一部分。”
“我是打算想办法求圭让我看看委托删除的资料,并在大家都认为明日香女士应该会允许的范围内对渡岛先生坦白,好安慰安慰他。所以,真的没办法查到吗?”
祐太郎对舞说了今天在渡岛家的经历。
“怎么可能查到?一切皆有可能。那些数据有可能是照片,有可能是视频,也有可能是文档或邮件,甚至组合起来都有可能。这东西没法找出来,要说提示,也只有这个文件夹名称而已。”
“关于渡岛先生那件事,我有个请求。能麻烦你让圭把资料放出来吗?”
“T.E吗,那是什么意思呢?”
祐太郎挺直了身子。
“按照一般人思路,应该是姓名缩写。”
“毕竟你待的那个地方时空是扭曲的啊。我从那边回到这边,偶尔会需要倒时差呢。”舞笑了笑,马上变回严肃的表情,“说吧,怎么回事?”
“谁的姓名?”
“跟地下室气氛有点不一样。这里更明亮,人也更多。怎么说呢,仿佛时间在正常运行的感觉。”
“我怎么知道?就算T是姓,那渡岛明日香、奏和隼人都对不上后面的E。<a id="jzyy_1_2" href="#jz_1_2"><sup>(1)</sup></a>”
“什么?”
圭司满不在乎的语气让祐太郎有点恼火,可他也觉得再也没有别的线索了。而且,如果委托人不是忘了放资料进去,而是搞错了文件夹,那“T.E”的意思就会变得毫无意义。
祐太郎顺着舞的指示坐到椅子上说。
“这个委托这就算结束了?”祐太郎问。
“是啊。嗯,这里果真有点不一样。”
“我不能随便瞎猜,删除别的数据,所以这就算结束了。”
“真难得啊。应该说,这是第一次?”
“是吗?也对啊。”
没过一会儿,舞走了出来。她看见祐太郎坐在沙发上,便朝他招了招手。祐太郎站起来,跟着舞走了进去。事务所里的人都在忙碌,舞则大摇大摆地从中间穿过,走进了一个小房间。办公桌两侧各摆着一张椅子。木质的桌子和设计感很强的椅子,使得这里并没有冷漠的感觉,不过依旧十分朴素。看来这里不是会客间,而是用来谈自家事务的会议间。
他毫无反驳的余地。圭司把鼹鼠拽回来,合上了屏幕。
祐太郎坐到前台旁边的沙发上。时不时会有律所成员从他面前走过,所有人都西装革履,步伐散发着自信。祐太郎合上敞开的风衣外套,拉起了拉链。他还想把兜帽戴上,不过那样实在太可疑,就忍住了。
十天后,祐太郎再次来到渡岛居住的公寓。他上午十点就在门口附近的花坛边上坐下来,心里盘算着幼儿园放学时应该能碰到那家人。然而佐藤女士出现的时间比他想象的更早,十一点刚过就来了。佐藤女士看见祐太郎站起来,便点点头走了过去。
“刚才真是失礼了。请您在那边稍等片刻。”
“你这是怎么了?”
祐太郎指了指脚下,前台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我就想来看看你们后来怎么样了。”
“对,地下室。就这栋楼的。”
“你没来参加葬礼啊。”
“地下室那件事?”
“嗯,我感觉自己不该去。”祐太郎说。
“啊,那个,能麻烦你转告她真柴祐太郎来了吗?我找她有事,你就说是地下室那件事。”
渡岛可能把祐太郎的身份告诉了佐藤小姐,她只是应了一声,微微点头。
“你要找所长?我这里没接到预约,请问有什么事呢?”
“那个,他们父女俩稍微平静一些了吗?”
尽管同在一座大楼,他这还是第一次造访“坂上法律事务所”。祐太郎来到二楼前台,对妆容略显凌厉的女性询问能否见到舞。
“渡岛先生算是稍微平静了一些吧,但他有可能只是在硬撑。”
渡岛深深行了个礼。
“那小奏呢?”
“谢谢你。”
佐藤女士表情一沉,随后摇摇头。
“因为我也感觉那些资料很重要。”
“她一直很消沉,不过这也难怪啊。”
渡岛抬起头。
“是吗?”祐太郎说。
“不过,我会问问看。”
“啊,你今天有时间吗?哦,不过我也不能擅自邀请你上去。这样吧,我跟渡岛先生说一声,再邀请你到家里来。请你一定要来,再听听小奏弹钢琴。小奏这段时间都不弹钢琴了。只在夫人去世后,大约过了三天的时候,弹了那么一次,然后就再没碰过。每次叫她弹,她都说反正妈妈也听不见。”
渡岛肩膀耷拉下来。
“啊……”祐太郎说。
“哦,是吗?”
他不禁想象小奏坐在客厅的大钢琴前垂头丧气的样子,同时也想象了渡岛在她身后,不知该如何是好的光景。
“我可办不到。只有圭——啊,就是我们所长能接触到客户委托删除的资料。”
“你要不要跟小奏见一面?我正准备给她烤点麦芬蛋糕,再去幼儿园接她回来。差不多一点出发吧,你能等到那个时候吗?”
“我也不是叫你现在就给我看。等明日香去世以后,我希望你们别把资料删除,而是让我看看。”
“今天可能不行。”
“我明白。”祐太郎点点头,“应该明白。”
“哦,这样啊。”
“明日香时间不多了。我希望她能活下来,但也明白那接近于奇迹。奏才五岁,想必很快就会淡忘母亲。尽管如此,我还是希望她能尽量记住母亲的模样。我感觉,明日香交给你们的资料是拼图的重要碎片。假如奏一直牢记着母亲,那些记忆可能在她十五岁,或是二十岁的时候成为支撑自己的力量。等将来奏也成为一位母亲,或是奏为养育孩子而心怀烦恼时,我希望她能记住母亲的这个部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那个,我想问点事情。”
“啊,哦……”
“嗯?”
“就是明日香委托你们删除的资料。能让我看看吗?我想你一定会帮我这个忙。”
“佐藤女士知道在你之前给小奏当保姆的人吗?”
“啊?”
“哦,你说远藤女士啊,我不认识她。因为我是在她离开后才过来的,没跟她见过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