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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求你件事吗?”
“她姓远藤吗?那你知不知道她叫什么?”
渡岛刚撑起身子又坐了回去。他轻吐一口气,两手交叠,看向祐太郎。
“那我可就不清楚了。还是渡岛先生把我叫错过一次,我才知道她姓什么。”佐藤女士说完,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啊,是多惠。没错,小奏是这么叫的。她有一次对我说,以前那个人叫多惠。我不知道是多惠还是多惠子,又或者是别的名字。总而言之,小奏就管她叫多惠。”
“好吧。”
远藤多惠。T.E。<a id="jzyy_1_3" href="#jz_1_3"><sup>(2)</sup></a>
“啊,不用了,谢谢。”
“原来是这样。”祐太郎点点头,“不好意思,问了这么奇怪的问题。真是太谢谢你了。”
“哦,是吗?”渡岛说,“再来杯咖啡?”
祐太郎对佐藤女士鞠了一躬,转身迈开步子。
“小奏真可爱呀。”祐太郎说,“又很聪明。她那个年纪一般说不了这么流利的话吧。”
“啊,那个,请你下次一定再来,我这边也会跟渡岛先生说好。你再听听小奏弹琴吧。”
佐藤女士带着小奏离开了起居室。两人一离开,起居室就显得空荡荡的,仿佛在预示夫人去世后这个家的光景。
祐太郎转身,又行了个礼。
“啊,好的。小奏,我们走吧。”
“我知道了,一定来拜访。”
“能麻烦你把奏带回房间去吗?我跟真柴君有话要谈。”
他笑着说完,心中却罩上了一层暗云。
跟祐太郎混熟以后,小奏就讲了很多关于钢琴和幼儿园朋友的事。她的口才在这个年龄应该算很好了。就连不了解小奏的祐太郎,也瞥见了她的日常生活光景。趁两人的聊天告一段落,渡岛叫了一声佐藤女士。
祐太郎回到事务所,把佐藤女士的话对圭司说完,又分享了自己的看法。
小奏咧嘴笑了起来。
“你觉得里面是空的才对?”圭司问。
“嗯!”
“应该是。”祐太郎点头道,“明日香女士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往文件夹里放东西,她创建那个文件夹只是为了折磨渡岛先生。明日香女士看到渡岛先生和保姆远藤女士的邮件,可能怀疑两人有染。但是,她并不能确定,所以就创建了那个文件夹。要是他跟远藤女士什么都没发生过,那么‘T.E’只是两个毫无意义的英文字母。可是,如果他跟远藤女士发生过关系,那么‘T.E’也就有了特殊的意义。渡岛先生看到空文件夹,可能会猜测里面曾经装过什么,并开始苦思冥想里面到底装过什么。难道不会吗?如果要删除数据,那么连同文件夹一块儿删除就好了。委托内容却是让我们保留文件夹,只把里面的东西删除。你不觉得很没意义吗?”
“妈妈一定很高兴。”祐太郎说。
“那倒是有点道理。”圭司点头道。
“爸爸明天再带过去。”渡岛说。
“所以,那个文件夹单纯是为了向人展示‘T.E’这个名称。它的存在只是为了折磨渡岛先生。也因为这样,明日香女士才会在弥留之际嘱咐渡岛先生,千万不要关掉这台手机的电源。那样一来,渡岛先生自然就会去注意那台手机,并且迟早会发现那个文件夹。”
“妈妈住在医院里,所以我会录音给她听。”小奏说。
“所以我们被她利用了?”
“是啊。”
“明日香女士可能想起渡岛先生很久以前提起过我们公司,然后就灵光一现有了主意。对她来说,让渡岛先生得知那个委托是很重要的一环。因为那样一来,渡岛先生就会一直苦思冥想,明日香女士究竟从这个文件夹里删除了什么。”
“奏现在只会弹这首曲子,不过曲子本身很可爱吧?”
“如果真是那样,就太可怕了。”
渡岛轻抚小奏的头说。他好像在为小奏的实力辩解,又好像是触景生情。
“是啊。”
“她并不打算把奏培养成钢琴家,也不准备让她接受严格训练。只是有一天奏想弹了,明日香才教的。明日香小时候也练过琴,因为她接受的训练特别严格,所以不希望奏以那种形式接触音乐。”
希望渡岛一直不要发现这个文件夹。祐太郎忍不住在内心祈祷。
“哦,原来是这样。”
第二天傍晚,渡岛就邀请他们到家里做客了。
“妈妈教我弹的。”
“我知道了,当然会去拜访。”
小奏歪着头说。
通话结束后,祐太郎问圭司是谁打来的,圭司回答是渡岛请他们去做客。
“嗯,我没听说过呢。那首曲子很有名吗?”
“明天下午三点我们要去渡岛家,还约好了听他女儿弹钢琴。”
“《多丽的梦与醒》。”
“圭也去?”
“刚才那是什么曲子?”祐太郎坐下来问,“我好像听过。”
“人家明说了上次真是对不起,然后才发出邀请。我也不能随便拒绝啊。毕竟渡岛现在还是舞的客户。”
忍住最开始的冲动后,她那与年龄相符的笨拙演奏就只会让人会心一笑了。祐太郎坐在单人沙发上听她演奏。渡岛泡好咖啡端过来,坐在三人长沙发上。佐藤则跟渡岛隔开一段距离,坐在沙发另一角。磕磕绊绊的演奏持续了片刻,突然中断了。过了好久,下一个音符都没有出来。祐太郎还以为她找不到下一个琴键,结果定睛一看,发现小奏已经结束演奏,正沉浸在余韵中。她一本正经地从椅子上下来,有模有样地朝三人行了个礼。祐太郎站起来用力鼓掌。小奏似乎没想到自己会得到如此赞誉,害羞地低着头一路小跑,在渡岛旁边坐下了。这次轮到佐藤女士站起来,拿起钢琴上的手机结束录音。
“是吗?”
祐太郎屏住呼吸看向她。只见少女身体微微向前倾,手指按动琴键。那个瞬间,祐太郎险些笑出声来。他拼命忍住笑,目光瞥向一边,看见佐藤女士正盯着他。别笑。她用严厉的眼神警告祐太郎,但自己的嘴角也在抽搐。小奏的动作和表情看起来很像钢琴家,可每个音符都断断续续,并没能把握整体旋律。方才他在门禁对讲机里听见的声音,原来不是随手乱按,而是真的演奏。
“这也是业务一环。明天你就别穿那件脏兮兮的风衣了。”
确认完她的动作,小奏看向琴键,挺直了身子。她双手轻抚琴键,认真的目光看向虚空,一个年幼的女孩子仿佛突然成长为少女了。
第二天,祐太郎上身穿了正装衬衫和针织开衫,下身是一条斜纹棉长裤。那是祖母以前买给他的行头。祖母在世时,祐太郎穿过几次给她看,只是总觉得不适合自己,所以她去世后就再没穿过。
佐藤女士轻点屏幕,把手机放回钢琴上。
“原来你也能穿得像模像样啊。”
“那我要录咯。”
圭司还是跟平时一样着装整齐,看到祐太郎的样子似乎有点吃惊。
佐藤女士对祐太郎笑了笑。这台设备可以录音,还能拍照录像。如此想来,现在的手机即使已经完成了本身的使命,也有许多别的用途。对孩子来说,那一定是特别好玩的玩具。
“这样比平时更像个正经工作的人了。”
“这就是所谓的数码一代吧。”
“啊,你觉得我平时也穿成这样比较好?”
“现在是奏的手机。”小奏说,“妈妈给我的。”
“我可没这么说,你穿成什么样跟我有什么关系?”
“这好像是夫人以前用的手机。”
时间一到,两人便驱车前往渡岛家。渡岛和佐藤女士来到大门口迎接了他们。
“你用手机录音吗?”祐太郎说。
“请您节哀顺变,并接受我的哀悼。”
佐藤女士把手伸向钢琴顶部,拿起了一台手机。
圭司低头问候了一声,渡岛也深深鞠了一躬。
“好嘞好嘞。”
“我也是,上回真是失礼了。后来您是否完成了……”
“啊,录音。”小奏说。
问到一半,渡岛摇摇头。
听到佐藤女士的话,被扔到沙发上就地躺倒的小奏身子一滚下了沙发,走向墙边的钢琴。佐藤女士拉开椅子让小奏坐上去,再把椅子推回去,帮她打开钢琴盖。
“您一定回答不了吧。没什么,我也不打算重提旧话,今天请二位安心做客吧。”
“小奏,我们弹钢琴好不好?”
“小奏呢?”祐太郎问了一声,渡岛含糊地应了一声,请两人进门。他把圭司的轮椅推上去,给轮子装上布套以免弄脏地板,随后两人穿过了走廊。他们跟着渡岛和佐藤女士来到客厅,发现小奏正趴在沙发上。
“没关系,你是小奏的保姆,不是用人。哦,你能让奏弹钢琴吗?”
“奏,你还记得祐太郎君吗?这位是圭司先生,他叫坂上圭司。”
佐藤女士正要坐在沙发上,闻言又站了起来。
小奏懒懒地撑起身子,看了一眼轮椅上的圭司,吃惊地愣住了。
“啊,咖啡我来冲吧。”
“你好。”圭司说。
“佐藤,你要喝咖啡吗?”
“啊,你好。”小奏回答。
他对欢闹的小奏微微一笑,转身走向厨房。
桌上摆着三明治和沙拉等轻食。
“一、二、三!”渡岛喊着号子把小奏扔到了沙发上。
“要来点红酒吗?”渡岛问。
走廊另一头是采光良好又宽敞的起居室。里面有张挺大的餐桌,摆着一套挺大的沙发。挺大的窗户外面是阳台,还能远眺东京站附近的高楼群。起居室墙边摆着一台立式钢琴。
“不用了,我酒品有点差。”圭司说,“而这家伙要开车。”
小奏哈哈一笑,把脸埋进了渡岛胸口。
“哦,那我去冲咖啡吧。”
“弹个曲子给我听吧?”
渡岛走进厨房,佐藤女士也跟过去帮忙了。
小奏害羞地笑着,使劲摇头。
小奏明显不知道该对眼前这些人用什么态度。圭司肯定不会救场,于是祐太郎便要开口,没想到却被圭司抢了先。
“刚才你在弹钢琴吧。你很厉害嘛!”
“你知道一百米赛跑的世界纪录吗?”
祐太郎穿上拖鞋,看见小奏朝渡岛张开了双臂。渡岛轻哼一声,抱起奏向前走去。一连串动作很流畅,应该是两人常做的事。他跟在渡岛身后,自然就对上了从渡岛肩头探出脑袋的小奏。
“啊,欸?”
“你用那双拖鞋吧。”
“嗯,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九秒五几吧。那你知道轮椅一百米赛跑的世界纪录吗?这个我也不清楚,好像是十三秒多。另外,二百米和四百米的轮椅赛跑,成绩都没有健全者的好。不过到了八百米,就是轮椅更厉害了。这个差距会越来越大,轮椅运动员一小时二十分就能跑完马拉松全程,而健全者的全马时间要想低于两个小时,首先从生理学上就不可能实现。”
渡岛含糊地说祐太郎是工作上认识的人,随后便进了屋。
小奏头顶上冒出一堆问号来。
“这是我女儿奏,这位是佐藤女士。我不在家时,都请她帮忙带女儿。”
“你跟她讲生理学,人家怎么懂啊?”祐太郎对圭司耳语道,“小奏才读幼儿园。”
女孩朝祐太郎咧嘴一笑,把脸藏了起来。不过,她很快又探出半个头,凝视着祐太郎,两只大眼睛带着笑意。
果不其然,小奏十分困惑地歪起了头。
“我叫真柴祐太郎。”他对女人点点头,又对躲在她腿后面,只露出半边脸的小女孩说,“你好呀。”
圭司并不在意,而是继续道:
“啊,您就是方才那位真柴先生?”
“所以你不用觉得我很可怜,我不习惯别人这样看我。你也一样,对不对?”
祐太郎快步跟上渡岛,走进了公寓。两人穿过门禁,乘坐电梯上到十六楼。渡岛打开大门,一个小女孩和一个二十几岁的女性到门口迎接了他。女人看见渡岛背后的祐太郎,开口说道。
“啊,欸?”
“啊,好。”
话题突然转向自己,小奏好像有点蒙。
不等祐太郎回答,渡岛就走了起来。他的动作似乎在说,你不跟过来也无所谓。
“你觉得自己可怜吗?”
“你不是来找我的吗?那我至少得请你喝杯咖啡。”
小奏摇摇头。
“啊?”
“对,你只是很伤心,并不可怜。要是大人看到你在伤心,心里觉得你很可怜,那是大人的错,而不是你伤心错了。你只要尽情伤心就好,只要使劲伤心就好。”
“你要上来坐坐吗?”
“啊,嗯。”小奏点点头。
渡岛正要转向公寓,但是又改变了想法,对祐太郎说。
“嗯。”圭司也朝她点点头。
“是吗?也对啊。”
两人对上目光,朝彼此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