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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段时间里,普拉特纳医生探望他的次数变多了。维克多发现自己很难摸透他的心情:他总是显得疲惫,忧心忡忡地看着自己,而之前他从没这样看过自己,维克多心想是不是变化的时局连医生都受到了影响。但每次他问普拉特纳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时,他总是简单地说道:“维克多,你最好不要操心外面发生的事情。”
当太多的困惑让维克多变得焦躁不安的时候,普拉特纳会给他一些东西平静自己的内心,但这么做无济于事,就像调低了一个本身就静音的收音机的音量一样:困惑会转移和分散,但依旧在那里。
有一天早晨,日出之后不久,普拉特纳来到了他的房间。维克多已经起床,他已经洗漱完毕,用他们批准使用的电动剃须刀刮过脸,衣服也都穿好了。普拉特纳走进来的时候,他正在埋头看书,那是一本他最喜爱的非医学书籍:一本关于斯拉夫神话及其起源的大部头巨著。
有一件事他倒是记得十分清楚,他曾经在火车上和一位来自汉堡的叫作彼得逊的考古学家聊过一些有趣的事情,彼得逊同他讲了关于城堡和那个地方的许多故事。但是普拉特纳却肯定地告诉他在姆拉达-博莱斯拉夫车站接他的时候没有看到有其他人下车,普拉特纳甚至还说他联系过汉堡大学,根本没有一个叫作古恩纳尔·彼得逊的人。
“我想问你是否愿意在早餐前去森林里散个步。”普拉特纳微笑着说道,他的身后站着一个身穿黑色制服的士兵。最近几次散步的时候,负责安全的都是武装士兵而不是医院的警卫。
有些时候,他深信自己作为病人已经在这里关了几十年,甚至想起过他曾经在石墙里被关了好几个世纪。他也想起过很久以前在一个遥远的车站邂逅过一个绝望的疯子,和他探讨过火灵和心灵的大海——但是他无法确定自己是心理医生还是那个疯子。
“我愿意,”维克多说道,“非常愿意。”
那些日子里,他努力地梳理心中突然变得清晰但又彼此冲突的想法和记忆,他要区分哪些是真实的,哪些是错误的;哪些记忆是自己的,哪些记忆是别人强行加给他的。他隐约记得他曾经是这里的一名心理医生。
“那好,”普拉特纳说道,维克多走过去把书放回书架上,“书你可以带着。我们可以找个好地方坐一坐。”
很多时候他发现自己很难想起过去的事情,也很难清晰地思考问题。他的思维无法专注、游离不定,他的大脑开始不听使唤,不知道什么才是确定无疑的,经常需要绞尽脑汁才能让自己的想法合情合理。每当这时,大脑中的记忆与印象仿佛发生了山体滑坡,他也无法心平气和,这些疑虑重重的时刻总是让他焦躁不安。
走出城堡是一件开心的事情。走出去的路上,维克多发现所有的工作人员好像都是军人,医院里到处堆满了拆开的板条箱,好多设备正在安装。维克多有些失望,因为普拉特纳没有早一点告诉他这些“最新发生的事情”。他同时发现有几个大厅被改造成了宽敞的病房,密集地堆放着狭窄的病床。
现在,他自己的问题让他迷惑不解了。
“我们要接纳更多的病人吗?”他问道,但是普拉特纳好像没有听到,或者装作没有听到。
“亲爱的维克多,一旦你符合了心理医生的条件,你的任务就是寻找这些问题的答案,并且你会发现,最难寻找到答案的是你自己的问题。”
是个适合外出走走的好天气。秋天的金色太阳低垂在天际,但是冬天好像已经赶来,在空气中试探着吹了第一口寒风。维克多拉起外套的领子遮住耳朵,他转过身抬头看着城堡,还是一贯的样子,只是一面巨大的红底白心的旗帜,中间有一个黑色的万字符,在主塔楼的楼顶迎风招展。他暗自想道,他们终于找到了上去的办法,他们一定发现了“黑心扬”的藏身之处。
“每个人,”荣格博士对求知若渴的维克多讲道,“认为他自己,或者她自己,是一次陈述:对世界的一次宣言。‘我就是我。我生来如此。’而真相是,每个人,每个人的意识,根本不是一次陈述,而是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