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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警察们已经抵达树木相对稀疏的地带,突然冲进了仪式的现场。他们当中有四人产生了眩晕,一人昏倒,还有两人吓得疯狂尖叫起来,好在尖叫声被更为疯狂的仪式的杂音给盖住了。勒格拉斯浇了些沼泽水在晕倒之人的脸上,而所有警察都站在那里瑟瑟发抖,几乎被恐惧摄去了心魄。
有那么一件事,我开始起了疑心,而现在,我恐怕已经有了肯定的答案:我叔祖父的死因很不正常。他失足跌落的狭窄山道,刚好通往外国混血人种聚居的古老海滨,而且他还是被一名黑人水手不慎推倒的。我还记得,路易斯安那州的邪教徒也是混血人种、也有水手,如果说他们掌握某种秘密的法术和仪式,我也不会奇怪。勒格拉斯和其他警察确实是毫发无损,但在挪威,有个窥见他们秘密的海员死掉了。会不会是叔祖父看见那尊雕像后,进一步开展调查,结果被某些邪恶势力发觉了?我想,安格尔之所以会死,是因为他知道得太多,抑或是因为他很快就要知道太多了。我已经了解至此,还应不应该像他那样深究下去,目前我还不能决定。
弗纳古鲁伊,木古鲁纳弗,克苏鲁,拉莱耶,瓦格纳,弗达根。
III来自海洋的疯狂
当勒格拉斯等人冲过那片黑色的沼泽地,扑向那团红光和手鼓的闷响时,他们一路听见的声音只有用诗,或者疯狂的想象才能形容。这世上有的声音发自人类,有的声音发自野兽,但当你听到其中一种声音从另一种喉咙中发出来时,实在令人毛骨悚然。嘶吼声和狂喜的尖叫声充满动物般的狂怒和纵欲式的狂欢,穿破夜空,在丛林中回荡,恍如恶魔的呼喊,恍如来自地狱深渊的肮脏暴风雨。时不时地,这股混乱的吠啼声会暂停,中间能听见有人用粗哑的嗓音齐声吟唱那段可怕的语句,或是咒文:
假如上天愿意恩赐我一点儿好运,那最好是让我从来没机会看见架子上那张散放的报纸。它极为平常,放在平时,也许随随便便就忽略过去了,因为它不过是份老旧的澳大利亚报纸,1925年4月8日的《悉尼公告报》。它发行的时候,叔祖父为调查而雇佣的剪报小组正劲头十足地收集各地的报道,然而竟把它错过了。
警方进入的这片区域向来以邪恶闻名,几乎没有白人探索过这里。传说,这林中有片凡人看不见的隐藏的湖泊,其中盘踞着一只巨大的、无形的白色水螅般的怪物,它还长着发光的眼睛。当地人私下传说,每逢午夜,地底的洞穴里就会飞出长着蝙蝠翅膀的恶魔,来祭拜这只怪物。他们说,早在伊贝维尔来此之前,在拉萨勒来此之前,在印第安人来此之前,甚至早在丛林中所有的飞禽走兽来此之前,这个怪物就已盘踞在此了。它就是噩梦的化身,凡是见过它的,必难逃一死。但它会潜入人们的梦中,这样人们就起码知道该远离它。这场巫毒聚会其实仅仅是靠在了禁区的边缘上,但这个位置已经足够糟糕。所以,也许比起那些吓人的噪音和失踪案件,最令当地居民害怕的,其实是这个地点本身。
当时我基本已经放弃追查安格尔教授所说的“克苏鲁教团”,转而去了新泽西的帕特森,拜访一位博学多识的朋友。他是当地一家博物馆的馆长,也是位著名的矿物学家。一天,我在博物馆的一间里屋,浏览随意摆放在储物架上的矿石样品时,视线被铺展在石头下面的一张旧报纸吸引了,因为上头有一幅奇怪的图片。那报纸正是我前文提到的《悉尼公告报》,毕竟我那朋友在能想到的世界各地都有广泛的影响力。而那幅图片是一尊丑陋雕像的照片,那东西就和勒格拉斯在沼泽地里发现的偶像几乎一模一样。
于是,二十名警察搭乘着两辆马车和一辆汽车,带着一名瑟瑟发抖的当地向导,朝沼泽出发了。车辆到了可通行的大路尽头,他们便下车,在向来不见天日的可怖柏树林里,沉默地跋涉了几英里。寄生藤在他们四周垂下丑陋的根系和不怀好意的吊索,路上时不时还会出现一堆潮湿的石头,或是一截断壁残垣,显示这里曾经有人居住,而每一棵畸形的树和每一丛真菌都令这病态的环境更显压抑。最终,当地人的聚居地——一片可悲的棚屋——出现在了视野中。一群歇斯底里的当地人立即冲出来,围住提着灯笼的警察。遥远的前方,隐约传来了微小可闻的手鼓声,而当风向改变时,会间或送来一两声令人血液凝固的惨叫。夜幕之下,在一望无际的林间小径的尽头,疯长的树丛间似乎还透着一股红光。尽管这些当地人不愿再被独自留下,但谁也坚绝不肯再踏近那片不洁的祭祀之地哪怕一英寸了。所以,勒格拉斯警探只好带着他的十九名同事,在没有向导的情况下,冲进了那片他们从未踏足过的黑暗可怖的林间道路。
我仔细地阅读起这份报纸来,迫切地想弄清这珍贵的内容。然而,我失望地发现这篇报道的篇幅并不长。不过,它的内容对我那进展不顺的调查起到了重要的推动作用,我立即把它从石头底下扯了出来。报道如下:
1907年11月1日,新奥尔良警方接到了来自南方沼泽和泻湖地区的紧急报案。那一带的居民大多是拉菲特的后人,本性简单且善良,近来他们陷入了严重的恐慌,因为有种未知之物时常在夜里偷他们的东西。事情显然是巫毒教干的,但这次是比他们过去所知的任何巫毒教徒都更凶残的一拨人。最近,当地人从不敢踏足的那片黑暗森林里响起了持续不断的可怕的手鼓声,而且自那以来,他们中就有些女人和小孩失踪了。林中还传出了癫狂的喊声和撕心裂肺的惨叫,以及令人胆寒的吟诵声和跳动的鬼火。前来报警的人补充道,当地人再也无法忍受了。
海洋中发现神秘的弃船
接着,在大家的强烈要求下,勒格拉斯警探尽量详尽地复述了沼泽邪教徒事件的始末。我能看出,叔祖父十分重视这个故事,它简直吸取了神话创作者和神智学家们最疯狂的梦境的精华,显示出一个惊人的事实:谁能想到,那些底层渣滓竟然拥有这样的宏大幻想能力。
“警戒号”抵达了港口,与其同来的还有一艘丧失了动力的新西兰武装艇,艇上有一名幸存者及一位死者。幸存者陈述,他在海上目睹了令人绝望的战斗和死伤情况。这名获救的海员不肯详谈他的奇特经历。人们发现他持有一尊罕见的神像。该事件尚有待调查。
在拉莱耶的宅邸中,死去的克苏鲁等候入梦。
莫里森公司旗下的货船“警戒号”之前于瓦尔帕莱索出发,今晨抵达悉尼达令港,同时带回了一艘全副武装、但经过战斗已丧失动力的蒸汽艇——新西兰达尼丁“警报号”。有人于4月12日在南纬34度21分、西经152度17分处见过这艘船,如今该船上只有一名生者和一名死者。
勒格拉斯还比韦伯教授多知道一点——他逮捕那些混账邪教徒之后,他们把这句话的意思告诉了他,这是过去的年长祭司教给他们的。这句话大致是这个意思:
“警戒号”于3月25日从瓦尔帕莱索起航,4月2日因特大风暴和惊涛骇浪偏离航线,向南方偏了相当远的距离。4月12日,“警戒号”看见了这艘破船;尽管它明显被遗弃了,但他们登船后,发现上面有一名处于半癫狂状态的幸存者,以及一具死亡时间显然已超过一周的男性尸体。活着的那人手里攥着一尊无人认识的可怖的石头神像,该神像高约一英尺,悉尼大学、皇家学会和大学街博物馆的权威专家里没有人知道它的来头,幸存者说他是在蒸汽艇上一间样式普通的小型雕刻神龛里发现这尊雕像的。
弗纳古鲁伊,木古鲁纳弗,克苏鲁,拉莱耶,瓦格纳,弗达根。
这人在恢复神志后,讲了一个异常古怪、关于海盗和屠杀的故事。他名叫古斯塔夫·约翰森,是个有点儿头脑的挪威人,曾在奥克兰的双枞帆船“艾玛号”上担任二副,这艘船于2月20日载着11名船员驶向了卡亚俄。他说,“艾玛号”被3月1日发生的巨大风暴拖延了航期,且偏离了航线,然后于3月22日在南纬49度51分、西经128度34分遇到了“警报号”,后者上面有一群古怪且凶神恶煞的卡纳卡人及欧亚混血儿。蒸汽艇蛮横地要求柯林斯船长立即返航,但他拒绝了。接着,毫无预警地,艇上的古怪船员们朝他们狂暴地开起火来,且武器是一门重火力铜炮,这台炮构成了蒸汽艇装备的一部分。幸存者说,“艾玛号”的海员们进行了反击。尽管他们的帆船被击中,开始沉到吃水线以下,但他们还是成功靠在了敌船旁边,并且登上甲板,和野蛮的蒸汽艇船员们扭打起来,最终不得不将他们赶尽杀绝——对方搏斗的招式笨拙但格外丧心病狂,好在“艾玛号”船员占了微弱的人数优势。
在场众人听到这个信息后半是疑虑半是惊喜,而勒格拉斯警探更是倍感激动,立即追问起韦伯教授来。警方在沼泽地带逮捕了那些邪教信众之后,曾经记录了一份他们的仪式咒文,而现在,勒格拉斯警探则恳求韦伯教授尽可能回忆一下那些爱斯基摩人中流传的咒文。在一番费力的仔细对比之后,警探和教授都对他们得出的结论惊讶得张口结舌:在两个相隔千山万水的地方举行的两场可怖仪式,竟然使用了相同的咒语!不论是爱斯基摩巫师,还是路易斯安那州沼泽的祭司,都对着他们相似的偶像,念诵着基本如下的咒语——词与词之间的分隔,是根据他们吟诵时惯用的停顿来猜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