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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法子?说?”李世民问。
李世民叹息了一声:“法师竟然有神通可穿越阴阳。”他问崔珏,“崔卿,为何那守护者杀了波罗叶之后,又射杀了四名鬼卒?”
魏征指了指旁边耸立的风车:“臣所料不错,这些风车应该直通地下世界的中枢系统,为中枢提供动力。臣找了僧人问过,说风车下有手臂粗细的铁链,外面套有陶瓷外壳,深埋在地底。臣想,干脆掘开地面,顺着这些铁链寻找到地底的中枢!”
“正是他。”玄奘点头,“陛下,若贫僧所想不错,您眼前便是十八泥犁狱,您身为人间界之王,这地狱污秽,切不可深入,以免沾染鬼气,有碍于陛下的龙体。因此我二人才呼喝阻止,不料却惊动了这里的守护者,波罗叶为了救贫僧,中箭而死。”
“好法子!”李世民的眼睛熠熠发光,他亲眼见过地下世界的动力中枢,十八泥犁狱中间的巨大圆盘一直无休无止地转动,势必有动力提供。这些风力只怕就是其中之一。
“波罗叶?”李世民指了指山上,“便是方才中箭而死的那人吗?”
“好,传朕的旨意,拆毁风车!”李世民下令道。
崔珏脸上露出古怪之色,但同时一颗心也放回了肚子里。他知道,玄奘向自己达成了妥协。
一直淡定的法雅脸色惨变,急忙叫道:“陛下,不可——”
“一日,贫僧正在坐禅参佛,忽然神思飘渺,惶惶然不知身在何处,纷纭世界在眼前闪过,六道众生于身侧行走。忽然有两名鬼卒抓住了贫僧,将贫僧带到了此处,同时来的,还有贫僧的仆从波罗叶。”玄奘道。
李世民笑了:“为何不可?终于到你怕了的时候么?来人,拆了!”
此言一出,崔珏的心几乎蹦出了腔子,脸色顿时惨白。李世民却饶有兴致地道:“法师怎么会被绑架到幽冥呢?”
上千名禁军一起动手,很快拆毁了好几座风车,把风车下连接的铁锁给露了出来。众人就站在风车旁边,看着风车底下那复杂的机械一个个目瞪口呆,巨大的齿轮,传动的链条,这等机械何曾是人间所有?简直超越了这个时代!
“贫僧知道。”玄奘坦然道,“贫僧是被绑架来的。”
连魏征也不得不朝法雅挑起大拇指,赞道:“老和尚,真有你的!若是以此造福于民,天下就又是一番模样了。”
“哦?”李世民静静地看着玄奘,“那么法师你自己知道吗?”
法雅失魂落魄,仿佛没听见他的话。
崔珏淡淡地一笑:“臣也不知,也许是阳寿终了,也许是法师悟得大道,可以贯通阴阳。”
禁军们顺着铁锁挖开地面,然后用长索系在铁锁上,使劲往上拽,人多力量大,不多时已经挖开了七八条铁锁,上千人站在山巅,哼唷哼唷往外扯。忽然间,地面一阵颤动,众人立足不稳,顿时跌做了一团。
李世民忽然笑了:“崔卿,玄奘法师怎么会到了幽冥界?”
李世民也几乎摔倒,只觉整座大山都似乎在颤动,风车和山坡上的禅房一间间倒塌,他满脸骇异,盯着法雅道:“究竟怎么回事?”
三人间的空气凝固得有如一团冰。
法雅叹道:“陛下,快逃吧!疏散所有人群,这座山,要塌了。”
崔珏心里更是紧张得有如一根即将崩断的弓弦,他知道,只要玄奘一多嘴,自己苦心孤诣的一切就会轰然坍塌。但李世民在侧,他却不敢造次,只好勉强压抑着内心的恐惧与紧张。
众人一个个目瞪口呆,怎么扯几根铁锁,居然把一座山给扯塌了?
“玄奘?”李世民一怔。玄奘的名头他自然是听说过的,裴寂还请自己专门下旨,任命他为庄严寺的住持,可后来听鸿胪寺回报,说这个僧人居然抗了旨。这让李世民极感兴趣,没想到今日这和尚居然跑到了幽冥界。
眼见得地面震颤得越来越眼中,尉迟敬德不敢怠慢,立刻命禁军们放开铁锁,保护着皇帝往山下逃。李世民高喊:“带着法雅!朕一定要他看……一定要他看到证据!”
“阿弥陀佛,贫僧玄奘,参见陛下。”玄奘躬身合十道。
一行人豕突狼奔,仓皇地往山脚下逃,穿行在兴唐寺中,周围的殿宇楼台一座座倒塌,灰尘漫天,到处都是哭喊和奔跑的人群。玄奘紧紧随着李世民,尉迟敬德则把法雅扛在肩上,在一群禁军的保护下,只花了一炷香的工夫就跑到了山下,正奔跑间,只听天崩地裂的声响,整座兴唐寺所在的山坡彻底坍塌,仿佛地底张开了一张无形的巨口,轰隆隆地将整个山峰吞了进去。
玄奘、李世民和崔珏三人静静地站在栈道上,三个人彼此凝视,眼眸中都逼射出灼人的光芒。崔珏一言不发,李世民则凝视着面前这个浑身是血、头破血流,但脸上却平静无比的僧人,心里也不知转着什么念头。
岩石轰隆隆地朝坑中飞,灰尘激起百丈高下,遮蔽了半座天空。所有人都在强烈的地面颤动中摔倒在地,然后回过头来,看着片刻前还金碧辉煌的兴唐寺,变作一片残垣断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