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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嗣侯三世笑得前仰后合,他凝望着皇宫的灯火辉煌,风烟云动,喃喃道:“这让朕觉得,朕还在泰西封。朕还能牵动这大陆的风云……”
“是啊!”王玄策也道,“师父,对方既然敢出动刹帝利禁卫杀人,一是要掩盖一桩大事,二来也未必不是在警告咱们。再追查下去,一旦惹怒对方,当真是凶险无比。”
伊嗣侯三世哈哈大笑:“让整个大陆世界为之焦灼不安的时刻,朕好久没有经历了。想当初,朕坐在泰西封的宫殿里,万王来朝,一句话说出,东到呼罗珊,北到君士坦丁堡,西到埃及,南到大沙漠,半个世界都会掀起飓风。只可惜,雨打风吹去。可今夜,所有人的眼睛都得盯着朕,很畅快,很畅快!”
“你什么意思?”那顺怒目而视,“我说凶险,可不是不查!你要怕死,自己躲一边儿去,我自己查!”
戒日王大笑:“今夜你我的对话,不知有多少个国家、多少个国王等得焦灼不安。何必让他们着急呢?”
“不要吵了。”玄奘打断二人,“这件事贫僧必然追查到底。那顺,你去街市上买一夹《戒日王传》。”
伊嗣侯三世知道真正的谈判已经来了,顿时有些紧张:“就这么开始吗?”
“《戒日王传》?”那顺诧异,“那是什么东西?”
戒日王眯上眼睛,静静地盯着伊嗣侯三世,两位当世帝王之间不足一尺,却似乎风雷激荡,大浪滔天。很久,戒日王才慢慢点头:“如今你我两国的大军隔着印度河对峙,战争一触即发,既然你敢来我曲女城,朕想,必定带来了能让朕高兴的东西。不妨说说看。”
“二十年前,宫廷诗人波那写了一本颂扬戒日王的传记,就是《戒日王传》。戒日王曾经刊发天下,应该可以买到。”玄奘道,“这本书对二十年前的宫廷之事记录得极为清楚,找一份来看看。还有,十年前,戒日王铸造了六枚铜牌,上面有铭文,来纪念自己的兄长王增,你去买一套。这种铭牌恐怕不好买到,你仔细打听一下。”
伊嗣侯三世听出他话中的嘲弄,并不恼怒,淡淡地道:“那是早年间的事了,如今的朕,只会为国求死。”
那顺却颇有信心:“师兄,您忘了我们粟特人是干什么的了,只要这个世界上有,我就一定能买到。啊对了,师兄,那您呢?”
“那么伊嗣侯陛下呢?”戒日王大笑,“难道波斯皇帝只会享乐么?”
“我去一趟皇宫,找找戒日王,看能否查出刹帝利禁卫的调动记录。”玄奘道。
玄奘笑了:“贫僧只会念经,不会跳舞。”
王玄策吃惊:“师父,您要直接去找戒日王?这岂非打草惊蛇么?”
戒日王跳过一曲,执着酒杯笑吟吟地走了过来:“二位为何不跳上一曲?”
玄奘脸色凝重地点点头:“如今我们已经在明处了,想做什么,敌人心知肚明。既然如此,将蛇惊出来,岂非更好?”
天竺人大都能歌善舞,一个个加入,有些人把王玄策和那顺也拉了过来,大家围着篝火,欢快地唱起这曲《苏摩酒》。一时间热闹沸腾。
“可是,”王玄策犹豫,“这实在太危险。”
马愿拉轻松的车辆,快活的人欢笑闹嚷嚷,男人想女人到身旁,青蛙把大水来盼望。苏摩酒啊,快为帝释天流出来!
玄奘叹道:“求法,求真相,哪一样都得拼着性命向前。走吧!”
我是诗人,父亲是医生,母亲忙推磨,大家都像牛一样,为了幸福而辛勤。苏摩酒啊,快为帝释天流出来!
玄奘带着王玄策来到王宫,一提今日之事,戒日王勃然大怒,下令彻查。宰相婆尼搬来厚厚的禁卫调动记录,却发现今日并无刹帝利禁卫随意出宫。玄奘却不死心,告诉戒日王,自己认得其中一名禁卫的脸,戒日王命全体刹帝利武士在王宫中集合,由玄奘指认。
铁匠有木柴在火边,有鸟羽扇火焰,有石砧和熊熊的炉火,专等着有金子的主顾走向前。苏摩酒啊,快为帝释天流出来!
三千刹帝利禁卫笔挺地站在玄奘面前,玄奘在婆尼的陪同下,一一从众人面前走过。这些人的装备果然与刺杀老霍查的杀手一模一样,鱼鳞甲,反曲刀。此时他们都没有罩外袍,鱼鳞甲熠熠生光。
人的愿望各式各样,木匠等待车子坏,医生盼人腿跌断,婆罗门希望施主来。苏摩酒啊,快为帝释天流出来!
玄奘从三千人面前走过,半个时辰还没看完。这时王玄策急匆匆地跑过来,低声说了句什么,玄奘点点头,告诉婆尼:“贫僧已经有计较,就不需再看了。”
戒日王酒至半酣,起身舞蹈,一边舞蹈一边唱着《梨俱吠陀》里的诗句:
婆尼愣了:“法师找到那几个刺客了吗?”
天竺人在草地上铺上地毡,燃起篝火,烤着小羊羔,给玄奘等人奉上乳酪和瓜果之类素食后,众人便围绕篝火,吃肉喝酒,大呼小叫,极为畅快。
玄奘点点头,又摇摇头,把婆尼给弄蒙了。
“嘿嘿,法师莫要夸奖朕。”伊嗣侯三世笑道,“来之前,朕是递交了国书的,戒日王亲自做出承诺,保证朕的安全。朕若是有事,戒日王的脸面可要丢光了。”
玄奘向戒日王告罪之后离开王宫,显得神神秘秘的,戒日王和婆尼都是一头雾水,连王玄策都有所不解。玄奘也不解释,带着王玄策去和那顺会合。
“陛下仁慈。”玄奘对伊嗣侯三世倒是充满了敬意。这个亡国之君其实是个很温和、很慈悲的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