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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禁望向时乃那张神似小白兔的脸蛋。看起来实在不像是化过妆的样子。
“那她有没有跟人闹过矛盾呢?”
“你的意思是,纯子被人抬了出去,还化了妆?这算怎么回事啊?”
“没有啊……”
“那就再分析分析第三个梦吧。‘身子被人按住’——这句话会不会让您产生某种联想呢?”
“河谷女士有没有在店里提起她回家后要招待客人什么的?”
我恍然大悟。
那就意味着她回家需要二十来分钟。就算她是十一点整离开按摩店的,也得十一点二十分左右才能到家。也就是说,凶手的作案时间在十一点二十分到正午之间。
“是按摩吗?!”
“不,她是骑自行车来的。”
时乃嫣然一笑,点头说道:
“河谷女士是开车来的吗?”
“没错。而且和这起案件有关的人里,的确有一位按摩技师。他就是‘里乐奢处’的店长,芝田和之先生。纯子女士做的梦是不是从侧面体现出,有人趁她昏睡不醒的时候把她抬了出去,给她化了妆,带她去了‘里乐奢处’,又给她做了按摩呢?我觉得凶手就是为了防止她在这个过程中苏醒,才给她下了大剂量的安眠药。而且有条件做这些事情的人,当然也只有店长芝田先生。”
从按摩店所在的宇井町开车去被害者家所在的黑佛町大概需要十分钟。
“可芝田为什么要这么折腾她啊?我真的想不通啊。”
“我们是十点开门,她十点就来了,待到十一点,要了一小时套餐。”
“您也怀疑过芝田先生对不对?但他有不在场证明,所以您只能作罢。也许芝田先生之所以对纯子女士做那些事,就是为了给自己伪造不在场证明。”
“那是几点的事啊?”牧村警部问道。
他要怎么伪造……话都到嘴边了,脑海中却是灵光一闪。
“我看了今天的晨报才知道,河谷敏子女士在前天上午遇害了……实不相瞒,她是我们家的老主顾,前天也是一大早就来了。”
“啊!他让纯子在‘里乐奢处’当了敏子的替身是吧!”
芝田四十岁上下,长得还挺英俊。他在那野市宇井町经营着一家叫“里乐奢处”的按摩店。
“没错。那就让我们从头梳理一下这起案件吧。在案发前一天,也就是十六日的晚上,芝田先生趁纯子女士去酒吧上班时溜进她家,在葡萄酒里加了安眠药,或把家里的酒换成了提前做了手脚的酒。
在遗体被发现的第二天,也就是十九日的上午,一个叫芝田和之的男人来到设在片区警署的搜查本部。坐镇本部的牧村警部接待了他——除首次现场勘验外,搜查一课的组长们都要留守本部,负责调兵遣将。
“十七日午夜一点不到,纯子女士回到家中。她喝下葡萄酒,在六点多就寝。受安眠药的影响,那天的她睡得格外熟。
警方在她家找到了学生名册,便找学生们逐一了解情况。被害者是位口碑很好的钢琴老师,没有一个人说她的坏话。
“芝田先生算准纯子女士就寝的时间,溜进她家,把熟睡状态的她抬进车里。您刚才说,纯子女士家是独门独院的房子,客厅设有垃圾口,而且旁边就是车棚。所以只要把车停在车棚里,再通过垃圾口把纯子女士搬上车,就不会有被人撞见的危险了。再加上那栋房子跟左右两边以及后面的人家之间隔着高高的围墙,风险就更低了。
法医推测的死亡时间是前一天(十七日)的上午九点到正午。琴房做过隔音处理,因此隔壁邻居没有听到惨叫与打斗的声响。十七日是星期二,被害者一般不在星期二排课,所以当天没有学生上门拜访,以致第二天早上才有人发现遗体。
“把纯子女士弄上车以后,芝田先生开车前往敏子女士家所在的公寓,把车停在停车场,然后把敏子女士叫出来,让她给熟睡状态的妹妹化一套跟自己一样的妆。毕竟是亲姐妹,长得本来就像,又是敏子女士亲自上阵,想必化完妆以后,纯子女士肯定是跟姐姐一模一样的。作为共犯,敏子女士要完成两项重要的任务:第一是提供纯子女士家的钥匙,第二是给妹妹化妆,把她打扮得跟自己一模一样。”
被害者的后脑勺有多处角状伤痕,凶手还用窗帘的流苏挂穗勒了她的脖子。三角钢琴的边角沾有血迹,而且司法解剖的结果显示,后脑的伤痕形状与钢琴边角完全吻合。再加上后脑的伤有生活反应,可见凶手是先使被害者的后脑反复撞击钢琴边角,趁其昏迷再勒住她的脖子,将其杀害。由于本案的凶器是无法轻易搬动的钢琴,警方可以确定琴房就是案发现场。
“听芝田提出这样的要求,敏子就不觉得奇怪吗?”
本案由我所在的搜查一课第二强行犯搜查四组负责。
“要是敏子女士正如您所猜测的那样,要求芝田先生跟妻子离婚,另娶她为妻呢?也许芝田先生告诉她,他想出了一个除掉妻子的计划。他可能是这么骗敏子女士的——我是想跟你结婚的,你能不能帮我除掉我老婆啊?要实现这项计划,就得给你准备好不在场证明。不如给你妹妹下药,让她睡着,然后你再把她化妆成你的样子,假装你在我们店里做按摩,这样你就能趁机干掉我老婆了……”
被害者是一对一授课的钢琴老师。605号房间是两室一厅的房型,有两个六张榻榻米那么大的小房间。她把其中一间改造成了隔音房,放了一架三角钢琴,用作琴房。约好十点来上课的学生按了好几次门铃,却无人应答,随即发现大门没锁,觉得不太对劲,进屋一看,竟在琴房发现了遗体。
说到这儿,时乃的脸上多了几分阴霾。
十月十八日上午十点多,那野市黑佛町的分售公寓“出云雅居”的605号房间发现一具尸体,疑为他杀。被害者是这套房子的住户河谷敏子,三十三岁。
“……化完妆以后,芝田先生把纯子女士留在车里,跟敏子女士一起上到六楼,进了她家,在琴房杀害了她。行凶时,他特意将敏子女士的后脑勺一次次撞在三角钢琴的边角,最后还用窗帘的流苏挂穗勒了她的脖子。这正是为了让警方确定,敏子女士是在琴房遇害的。敏子女士认定自己是芝田先生的共犯,怕是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会死在他手上吧。这应该是上午九点多发生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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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医推测的死亡时间是上午九点到正午,所以被害者在九点半之前遇害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那就请您讲讲事情的来龙去脉吧。”
“接着,芝田先生带着依然处于昏睡状态的纯子女士,开车前往‘里乐奢处’。当时店还没开门。他把车停在旁边的停车场,然后把纯子女士搬进了店内的单间。店开在大楼的底层,的确存在被行人撞见的风险,但他可能想了点办法,比如把人装进原本用来装按摩器具的大号纸板箱,放在手推车上,假装成搬运器具的样子。那时员工田川先生还没来上班,所以不用担心被他看见。下一步就是脱下纯子女士身上的睡衣,假装她在做按摩。等田川先生来了,芝田先生大概是这么说的:‘河谷女士等不及开门就早早地来了。’从十点到十点半,芝田先生把睡着的纯子女士关在单间里,造成她在做按摩的假象。从十点半开始,他又派新来的田川先生去给纯子女士按摩了二十分钟。”
时乃摆了一杯绿茶在我面前,坐回柜台后面,莞尔一笑。
我忽然想起了田川的证词:“那天河谷女士睡得可香了,大概是我按得很舒服吧。”
“没关系。”
“在做按摩时睡着的客人好像还挺多的,所以田川先生也没有起疑心。由于纯子女士化了妆,他认定自己服务的客人是敏子女士。最后十分钟,芝田先生进来换班,趁机把纯子女士藏在了单间的床下面,因为床单一直垂到地,所以没有人会发现藏在下面的纯子女士,然后再演一出‘送走敏子女士’的戏。您说‘里乐奢处’是没有专职接待员的,田川先生又在另一个单间服务别的客人,所以完全不用担心被识破。
“多谢惠顾,”时乃鞠躬致谢,“爷爷基本没教过我该怎么找不在场证明,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满足您的要求……”
“在那之后,芝田先生一直在店里给客人按摩,直到法医推测的死亡时间的下限。如此一来,顾客和田川先生都能证明他那段时间一直在店里。而三角钢琴的边角形成的伤又将案发现场锁定在了敏子女士家的琴房,所以‘芝田先生在按摩店行凶后再将遗体搬回家中’的可能性也被排除了。于是乎,芝田先生的不在场证明就成立了。
“我看墙上不光写着‘代客推翻不在场证明’,也写着‘代客搜寻不在场证明’对吧?这一次,我就想请你帮忙找一下不在场证明……”
“在那段时间里,昏睡状态的纯子女士一直被藏在单间的按摩床下面。她做的最后一个梦——‘被关进黑漆漆的洞窟’,反映的就是她当时的状态。
现任店主时乃是位二十五六岁的女士,平时总是穿着钟表匠的工作服。她身材娇小,有一张神似小白兔的脸,乍看并不像值得托付的人,却漂漂亮亮地完成了我的前三次委托。这是我第四次找她了,不过这次的委托跟之前的不太一样。
“当天夜里打烊后,芝田先生给纯子女士卸了妆,帮她重新穿好睡衣,把她送回家里。他还故意把敏子女士的血抹在纯子女士的手和睡衣上,让她误以为自己的梦游症发作了。当时距离凶案发生已经有好几个小时了,如果不做些手脚,血液必然会凝固,所以芝田先生应该提前在血里加了有抗凝血作用的柠檬酸钠。当然,这么做有一定的风险,要是警方对血迹进行检验,就有可能查出柠檬酸钠,但芝田先生推测,纯子女士肯定会把手洗干净,并且扔掉睡衣。制造血迹的小动作纯粹是为了在心理层面对纯子女士进一步施压,让她表现得更像凶手。大概是敏子女士告诉过他,妹妹患有梦游症。
我已经请这家店的店主帮忙推翻过三次不在场证明了。为什么要找人帮忙推翻不在场证明呢?因为我是县警搜查一课的刑警。在办案的过程中,我实在无法破解嫌疑人的不在场证明,只能厚着脸皮求助于人。实不相瞒,这里恐怕是全日本唯一提供“推翻不在场证明”服务的钟表店。
“总而言之,芝田先生的行凶计划有两个重要的步骤:第一,在纯子女士陷入昏睡的时间段行凶,于是她就没有了不在场证明,更容易被嫁祸。第二,利用昏睡的纯子女士让警方误判敏子女士的死亡时间,为自己制造不在场证明。对他而言,遗体的发现时间是越晚越好的,所以他特地挑选了敏子女士的学生不会上门的日子——也就是没有钢琴课的日子行凶。”
这家“美谷钟表店”规模不大,位于鲤川商店街。
芝田就此落网。警方在“里乐奢处”单间的按摩床下面发现了纯子的指纹,证明她的确曾被安置在那里。我们以此为突破口严加审问,终于换来了他的供述。
“要找不在场证明吗?”
他的行凶动机正如我所料。敏子与他有婚外情,要求他与妻子离婚,跟自己结婚,于是他便决定除掉敏子。作案手法正如时乃所推理的那样,连细节都分毫不差,这让我不由得对她的能力产生了几分敬畏。和她交往的男人怕是得做好“什么都瞒不过她”的思想准备啊。
听到我说出的这句话,美谷时乃眨了眨眼。
顺便一提,我与纯子的关系并没有更进一步。因为我得知,她已经有了意中人。不过这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这一次……我想请你帮一个人找不在场证明。”
<a id="note_1" href="#noteBack_1">[1]</a>法语,意为“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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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id="note_2" href="#noteBack_2">[2]</a>日本的出租车比较贵,普通人一般不太舍得打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