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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佐睁开眼。“假如我们把总统赶下台……”
会议室前方墙壁上的大屏幕中,出现了一个男人的头像。是驾驶证上使用的头像。他面无表情,但又让人不知不觉被他所吸引,多半是他那深邃的目光使然吧。
雨声。
“这个人名叫仁科健。这是他二十五岁时的照片,之后的影像资料目前尚未掌握。但既然他是老化人,那他的样貌将会随时间的推移而衰老。”
寂静。
“这家伙就是复活了的阿那谷童仁?”
但游佐没有回应。
“这不一定。不过,抗拒者普遍相信,传说中的英雄就是阿那谷童仁。而且……”武末停顿片刻,“他的母亲是在紫山接受安乐死处理的。记录显示,他曾送母亲走完最后一程,当时他才二十岁。他们母子之间的感情似乎很深。”
“请阁下速做决断!”深町焦急地催促道。
“这就是说……”
游佐双手叠放在桌上,闭上眼睛。
“对他来说,紫山就是母亲被杀的地方。就算那里不是最具代表性的安乐死中心,他也有对紫山实施恐怖袭击的理由。”
“我们绝不能坐视共和国衰亡下去。时代要求牛岛总统下台。”
“可是,如果他母亲是在那里死亡的,他难道不应对其敬而远之吗,就像一般人对墓地一样?”发言的是大岛。他是反恐特别搜查部里资历最浅的新人。
“可是,总统应该也能想到这一层吧。如果议会事前的准备工作泄露出去,不知道总统会采取怎样的反制措施。倘若展开暴风骤雨般的肃清,国内势必陷入大混乱。要是邻国趁机发动军事入侵,我国就会被从世界地图上抹去。”
香川伸手制止了正欲开口的武末,答道:“这种可能性不能否定,但每个人对同一件事的想法是很难预料的。我们不能从自己的想法出发,而应该思考仁科健是什么想法。就是说,我们必须摒弃先入为主的观念,充分发挥想象力。”
“如今反总统的声势高涨,您的设想极有可能实现。”
大岛的脸“唰”地红了。
离总统任期结束还有四个月。根据常例,在还剩一个月的时候,下院就会提出延长总统任期的议案,并迅速得到多数赞成票,通过议案。如果能阻止提交议案,那就无法形成决议,总统的任期将在这样情况下结束。而根据《日本共和国宪法》,牛岛总统将自动下台,而且也不能再次就任总统。
“此外,”武末接着说,“根据仁科健过去购入的物品判断,我们强烈怀疑他同抗拒者聚落之间有很深的联系。他不是木匠,也不是农民,却长期大量购入建材、木匠工具和农业生产相关设备。但这一现象只持续到四年之前。”
“只能阻止国会提交延长总统任期的议案。想要合法地迫使总统下台,这是最现实的手段。”
“四年前的话,就是阿那谷童仁的永远王国覆灭之时。不会这么巧吧……”
深町重重点头。“您有什么对策吗?”
会议室里的空气顿时紧张起来。
“现在已经不是废除《总统特例法》就能解决问题的了。”
“他的身份卡还在使用吗?”
“我觉得现在共和国就处在前所未有的重大转折点上。”
香川冲武末使了个眼神,武末瞟了眼手上的资料,道:“我们查到,他的身份卡现在仍在使用。主要是在东京市内。科学搜查部正在二十四小时监视仁科健的身份卡的使用情况,但由于无法实时获取数据,所以会产生一定的滞后。在侦测到身份卡被使用后,我们立即派出搜查员赶赴现场,但遗憾的是,目前尚未发现仁科健的踪迹。”
“我有印象。”
“发现之后就将其逮捕吗?”
“我在《生存限制法》特别准备室工作的时候,阁下您经常说‘共和国处在历史的转折点上’。”
“我刚才说过,还不能肯定他就是阿那谷童仁。不能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就强行把人家抓起来。我们先对其实施集中监控。如果碰巧发现他有违法行为的话,就当场逮捕,送到审讯室仔细调查。您说对吧,部长?”
这一事件之后,仿佛为了逃避国民的谴责一样,牛岛总统从媒体上消失了。迎接国宾的工作也交给了游佐首相,也不再召人或请人去富士宫。甚至有传言说,总统的精神陷入了混乱。倘若这是事实,那就极其危险了。很难想象日本出现一个发疯的独裁者会是怎样的光景。
香川点点头。“总不能让百夫长特种部队一直骑在我们头上吧。”
不久之后,以新一代为中心的抗议者就在R广场举行了要求牛岛总统下台的集会。这当然没有得到当局的许可。当局出动了共和国警察和武装警察队驱散抗议者,但当局从始至终的高压态度起到了火上浇油的效果,集会立即发展为暴动。警察开枪镇压,造成了大量伤亡。据说,当时站在镇压最前线的就是百夫长特种部队。此事件宛如“2049年危机”重现,就连原本拥护牛岛总统的人也开始发出指责的声音。
4
富士宫并没有束手待毙。在防范人心动摇的名义下,国会通过了《禁止谣言法》,公开场合批判总统的人将受到惩罚,但此举只是加深了国民与总统之间的隔阂。
加藤太郎的手摸到了硬块,直径超过十厘米,位于左腹,应该是大肠的位置。手往旁边挪动,又摸到了别的硬块。这一块稍小一些,但直径也有五厘米。
经济长期陷入停滞,且没有好转的迹象。失业率超过百分之十四,治安状况持续恶化。当初所有的批判都集中在游佐首相身上,但当公众认识到执行的政策几乎全出自富士宫之后,批判的矛头就对准了牛岛总统。特别是新一代,他们没有经历过总统被誉为“共和国最后的希望”的年代,所以毫无顾忌地展开了对总统的公开批判。
“您痛吗?”
“我们的对手内部也不团结啊。”游佐叹息道,“可是,如今这个国家已经经不起权力斗争的折腾了。”
“一直非常痛。”
“首先是从下院议员成为保安大臣,然后再谋求首相的位子。而他的最终目的也许是与牛岛总统对决。而究其原因,应该是不愿意总统掌握共和国警察的指挥权。”
躺在诊察台上接受触诊的男人实际年龄八十九岁,接种人类不老化病毒已经六十七年,目前从事零售业。他双手枕在脑后,惴惴不安地观察着加藤的表情。
兵藤局长傲慢的娃娃脸从游佐眼前闪过。“他有什么目的?应该不只是恢复保安省这么简单。”
“好了,可以了。”
“他之所以敢拒绝总统,我想理由主要有两个。第一,兵藤局长的生存许可期限还有三十多年,没有必要求助于《总统特例法》。第二,现在对总统来说,共和国警察是不能抛弃的一张牌。兵藤局长看穿了总统的这一弱点,便趁机要挟,以图牟利。绝不能对这个人掉以轻心啊。”
加藤回到桌子背后。
“拒绝?他竟然胆敢如此对待总统!”
男人整理好衣服,坐到患者用的椅子上。他的脸色很难看。他最初进入诊察室的那一刻,加藤就感觉他患上了不治之症。最近,加藤的这种直觉是越来越准了。
“他们确实在准备相关法案。不过,富士宫并不希望恢复保安省,而是想让共和国警察保持现状,但同时又听从自己的指挥,但兵藤局长对此表示拒绝。”
“用综合诊断装置查一下吧。”
“共和国警察似乎正在积极推动恢复保安省的建制。”游佐说。
“真的是癌症啊。”男人不是在询问,而是已经做出了结论。
深町看起来胸有成竹。他如果没有根据,是不会如此断言的。游佐怀疑香川可能已经掌握了某些确切的线索,但最终决定不再探听。深町会在适当的时机告诉他的。
“您确实有肿瘤。但肿瘤是良性还是恶性,光凭触诊是无法断定的。需要根据综合诊断装置的检查数据,做出最终的诊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