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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大堂打电话给金。接电话的是答录机,我刚开始留言,她却拿起听筒,打断了我。“有时候我就算在家也会开着机器,”她解释道,“这样我在接起来之前就能知道是谁了。自从上次和你通电话以来,钱斯一直没找过我。”
“我觉得很难说清楚。”
“几分钟前我刚和他分开。”
车开得平稳而安静,内饰散发着抛光木料和皮革的气味。钱斯说:“基德·巴斯康要开庆功派对,我先送桑妮亚过去,咱们谈完我再去找她。你觉得刚才的比赛怎么样?”
“你见过他了?”
我们向南走了一个街区,又向东走了半个街区,来到一座停车场。钱斯取车,给服务员的小费相当丰厚,换来了超过通常热情水平的感谢。就像他的衣着和举止先前让我吃惊一样,这辆车同样让我吃惊。我以为会见到一辆皮条车,有定制的车漆和内饰,庸俗的奢华玩意儿应有尽有。但出现在我眼前的却是一辆赛威,凯迪拉克的小型车,银色车身,黑色皮革内饰。姑娘坐进后排座位,钱斯坐进驾驶座,我坐进前排的乘客座。
“我坐他的车兜风来着。”
“很高兴认识你。”她说。但我不相信她,她的眼睛告诉我,除非钱斯这样或那样提示她,否则她就不会泄露她对我的判断。我怀疑她就是金提到的桑妮,也就是钱斯带去看比赛的运动迷。假如我在其他场合遇到她,恐怕不太可能猜到她是妓女。我在她身上找不到任何确凿无误的妓女特征,然而她挽着一个皮条客胳膊的样子看上去也并不会格格不入。
“你觉得怎么样?”
来到街上,他说:“桑妮亚,这位是马修·斯卡德。斯卡德先生,桑妮亚·亨德莱克斯。”
“我觉得他车技很好。”
“不如和我们一起走吧,”他建议道,“我有辆车等在附近。”他走向中央通道,姑娘陪在他身旁。好些人与他打招呼,其中有几个说基德今晚表现不错。钱斯没怎么搭理他们。我跟着他走出场馆,呼吸到新鲜空气,我才意识到里面是多么憋闷和烟雾缭绕。
“我是说——”
今晚节目表的高潮是两名中量级拳手的较量,一个是个巴拿马来的过江龙,另一个是个南费城小子,出了名的拆台专家。这场较量肯定很精彩,可惜这并不是我来的原因。我说我也准备走了。
“我知道你什么意思。听说你想离开他,他似乎并不是特别生气。他向我保证说你没什么可害怕他的。按照他的说法,你根本不需要我给你打前锋,只需要跟他直说就行。”
我离开座位,走向钱斯和那个姑娘。等我走到那儿,他们正要起身。他说:“我们不打算留下来看压轴大戏,假如你要看——”
“嗯,对,他肯定会这么说。”
出场的路上,他停下来和钱斯聊了几句。红褐色头发的姑娘向前俯身,伸出一只手抚摸拳手亮晶晶的黝黑臂膀。钱斯和基德聊了一会儿,基德随后走向他的更衣室。
“你不认为这是真的?”
永远不希望拳赛结束的死忠分子半心半意地发出嘘声,卡内利的一名助手坚称他还能打,但卡内利本人似乎很高兴,表演终于可以结束了。基德·巴斯康跳了一会儿凯旋舞步,鞠躬感谢观众的支持,然后轻快地爬出绳圈,离开拳台。
“也许是。”
这个回合结束,卡内利看上去还很有精神,但那一拳击中目标时,我在他脸上看见了痛苦的表情。一个回合之后,基德·巴斯康抡出一记左勾拳,把他撂倒在地,我一点也不吃惊。裁判数到三,他爬起来,裁判给他一个强制数八,随后基德像狂风暴雨似的扑向他,使出各种招式揍他,就差没抡起绳圈立柱了。卡内利再次倒地,又立刻爬起来,但裁判插到两人之间,端详卡内利的瞳孔,然后叫停了比赛。
“他说他想听你亲口说,我猜他还想安排一下你搬出这套公寓的事宜。我不确定你怕不怕单独见他。”
确实没打到。打到第三或第四个回合时,基德·巴斯康开始压倒卡内利,用刺拳惩罚他的失误,打出几套组合拳。卡内利有脑子,但基德年轻、敏捷而强壮,步伐让我想起“甜蜜射线”罗宾逊,而不是伦纳德<a id="noteBack_1" href="#note_1">[1]</a>。第五回合,他一记短直拳击中卡内利的心口,打得对手踉跄后退,假如我的赌注押在意大利人身上,看到这儿就该知道钱已经打水漂了。
“我也不确定。”
“打不到十个回合。”
“你可以锁着门,隔着门和他谈。”
“这是一场十回合的比赛吗?”
“他有钥匙。”
提醒铃声响起,钱斯转过身,视线聚焦在拳台上。基德·巴斯康站起来,助手把高脚凳拖出绳圈。“回你的座位去,”钱斯说,“比赛结束后,我会和你谈的。”
“门上没有门链吗?”
“比赛期间和每个回合之间都不行。”他皱起眉头,随即舒展,“我希望能集中精神,知道吗?我花钱买了你坐着的座位,为的就是能够不受打扰。”
“有。”
“我只想谈几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