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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起身来，把双手插进衣袋，皱着眉头，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对，好像是姓柯察金。他当时莫名其妙地跑了，您还记得吗？没错，就是他。”
朱赫来握紧拳头，在桌上使劲敲了一下。
维克托怔怔地站在那儿。
“小兄弟，小时候我也和你一样，生性倔强，浑身是劲，就是不知道往哪儿使。我家里很穷，看到那些老爷的小孩吃香喝辣，穿绫罗绸缎，心里恨得咬牙；我常常使劲揍他们。但有什么用呢？结果只能是挨父亲毒打一顿。单枪匹马地干，改变不了这个世道。保夫鲁沙，你完全有条件成为一个为工人事业奋斗的优秀战士，只是现在还太年轻，阶级斗争的观念还比较薄弱。小兄弟，我给你指明一条真正的道路，因为我相信，你会有出息的。我最看不惯那些胆小怕事、低声下气的家伙。现在全世界都着火了，奴隶起来造反，他们要彻底推翻旧生活。但是，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必须有一群勇敢的弟兄，他们不是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儿，而是意志坚强的战士，他们面对战斗不会像蟑螂躲避阳光那样逃之夭夭，而是大胆拼搏。”
“您不会搞错吧？”他问丽莎。
于是，这个魁梧强壮、饱经海洋风暴的波罗的海舰队水兵，一九一五年就加入俄国社会民主工党的坚定的布尔什维克费奥多尔·朱赫来向保尔讲述了残酷的生活真理，年轻的锅炉工两眼看着朱赫来：
“不会，我清清楚楚记得他的长相。”
以前，保尔在这个问题上一直糊里糊涂。
“那您为什么不告诉警备司令？”
朱赫来说话简单明了，通俗易懂。对他来说，没有任何悬而不决的事情，他对自己的生活道路具有坚定的信念。于是，保尔也开始明白，所有那些乱七八糟挂着红色招牌的党派，譬如：社会革命党、社会民主党、波兰社会党等等原来都是工人的死敌，只有一个政党是革命的，是不屈不挠地同所有财主进行斗争的，这就是布尔什维克党。
丽莎气愤地说：
朱赫来已经两次遭到伏击，如今，他像困在笼中的猛兽，无法进行活动。他对蹂躏乌克兰大地的“黄蓝旗”匪帮怀着满腔愤怒和刻骨仇恨。在这迫不得已的空闲时刻，他将自己的情感向保尔尽情渲泄，保尔则听得如痴如醉。
“您以为我会做出这种卑鄙的事情？”
自那天朱赫来夜间突然来借宿以后，保尔与他一起生活了八昼夜，这对保尔产生了很大的影响。他第一次从朱赫来那儿听到许多激动人心的、重要的新鲜事，这对于年轻锅炉工的成长，有着决定性的意义。
“怎么是卑鄙呢？告发袭击押送兵的人您认为这就是卑鄙？”
他们躺下睡觉了。保尔很快进入梦乡，而朱赫来一直在抽烟。而后，他又从床上起来，光着脚轻轻走到窗前，向外面看了好久，才又回到床上，终因疲乏而睡熟了。他的一只手塞在枕头下面，按在沉甸甸的柯尔特式手枪上，把枪焐得暖乎乎的。
“那您认为这是高尚？您把他们的所作所为都忘了。难道您不知道学校里有多少犹太人的孩子成了孤儿？您还希望我向他们告发柯察金？谢谢！真没想到！”
朱赫来的到来使保尔十分高兴。近来配电站没有开工，保尔一人待在冷冷清清的屋里，十分无聊。
维克托没有料到丽莎会作出这样的回答，他并不愿意与丽莎争吵，于是赶紧改变了调子：
朱赫来呼哧呼哧拽下溅满泥土的长统靴子。
“您别生气，丽莎，我只开个玩笑。我还不知道您是一个原则性很强的女孩。”
“小兄弟，这帮吃人的东西正在认真对付我呢，要查办最近车站上发生的事情。如果弟兄们团得更紧些，我们本来可以在大屠杀期间好好招待招待这批‘灰皮狼’的。但是，你知道，人们还没有下决心去上刀山下火海，所以就失败了。现在他们盯上我了。已经设过两次埋伏。今天我差点被抓住。刚才我回家去，当然是从后门走的。站在板棚那儿一看：有个家伙在花园里，身子贴在树上，但刺刀露出了他的马脚。我拔腿就跑，咚咚咚咚就跑到你这儿来了。小兄弟，我想在这儿住上几天，你不反对吧？那好极了。”
“您的这个玩笑开得并不好。”丽莎冷冷地答道。
保尔告诉朱赫来家中只有他一人。朱赫来这才感觉自在些，说话也响了：
在丽莎家门口分手时，维克托问：
“我们会不会把妈妈吵醒？她已经睡觉了吧？”
“明天您来吗，丽莎？”
他站在那儿凝神听着窗外的动静。这时月亮从乌云里钻了出来，照亮了大路；朱赫来借着月光仔细察看路上的情况，然后转身对保尔说：
他听到的回答是模棱两可的：
进来后，朱赫来随手关好窗户，但没有立即离开。
“不知道。”
朱赫来粗壮的身躯从窗户里挤了进去。
在回城的路上，维克托边走边暗暗思忖：“您小姐认为这是不正派的举动，可我的看法完全不是这样。当然，对谁把谁放走了这件事情本身我并不感兴趣。”
“当然行，”保尔亲切地说，“那还用问吗？你就从窗台上爬进来吧。”
维克托出身波兰名门列辛斯基家族，对争斗的双方都很厌恶。反正波兰军队即将开进，那时就会建立真正的政权，完全属于贵族阶层的、波兰立陶宛王国的政权。但是，这个机会能够让他除掉可恶的柯察金：他们会活活砍下他的脑袋。
“我到你这儿来住一宿，行吗，小兄弟？”他低声说道。
维克托家只有他一人留在城里，寄住在任糖厂副厂长的姨父家中。他的父母亲和内莉早就去了华沙，父亲西吉兹蒙德·列辛斯基在那儿有着显赫的社会地位。
他用两只手在窗台上一撑。于是，朱赫来的脑袋就和保尔的脸一般高了。
维克托来到司令部，走进了敞开的大门。
“是我，朱赫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