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福莱特提示您:看后求收藏(350中文350zw.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总不能放任苏格兰的玛丽在英格兰四处流窜,煽动天主教徒造反吧,”伊丽莎白怏怏不乐,“到时候他们要嚷嚷着玛丽才是正统女王,没等你说完‘圣餐变体论’,就打过来了。”
威廉爵士望向窗外,接着惊讶地咕哝道:“那傻小子在船边搞什么?”听语气半是宠爱半是无奈。
律师出身的塞西尔说道:“陛下不必让她留下。她是异国君主,未经陛下答允,擅自踏上英格兰土地,往轻了说是失礼,往重了说就是侵略。”
玛丽心照不宣,露出灿烂的微笑:“太好了!”
“那百姓又要骂我冷血无情,把她扔回苏格兰狼窝了。”内德清楚,该她冷血的时候她毫不手软,不过她一向重视民意。
艾莉森回去见玛丽。她只吃了几口。艾莉森有同感,她也紧张得没胃口。她把耳环交给玛丽说:“之前找不见的那只耳环,叫一个侍童捡到了。”
内德说:“玛丽希望陛下出兵苏格兰,替她夺回王位。”
“早有准备!”他一掀外衣,露出腰间的锤子。
伊丽莎白脱口而出:“我哪儿来的钱!”女王痛恨战争,也痛恨花费。她想也不想就回绝,内德和塞西尔并不奇怪。
艾莉森吩咐说:“好了,溜到墙外,留一条船,剩下的都凿坏。”
塞西尔答道:“倘若陛下不肯,她也许会去法国亲戚那儿搬救兵。法国出兵苏格兰,我们可不愿意见到。”
“对不住。”威利攥起手,装作不经意的样子,把耳环交给艾莉森。
“上帝保佑。”
好在院子里的人都在聚精会神地游戏。
“阿门。咱们也不要忘了,当年她和弗朗索瓦自称统领法兰西、苏格兰、英格兰以及爱尔兰,甚至餐盘上都印了。私以为,玛丽的法国亲戚野心勃勃,漫无止境。”
这是乔治的信号:耳环表示一切就绪。艾莉森喜不自胜,可威利也太大意了。“快攥好!”她压低声音,“免得有人探头探脑。”
“她真好比我脚上的芒刺,”伊丽莎白说,“圣体啊,我可如何是好?”
威利朝她走过来,脸上难掩兴奋之色。他对艾莉森耳语:“来了!”说着伸开手,只见他手心里有一枚珍珠耳环。
内德想起七年前去圣迪济耶行宫,见到玛丽无论容貌身姿都令人瞩目,个子比自己还高,美得超凡脱俗。在内德看来,玛丽有勇无谋,常意气用事,不计后果。这次来英格兰,几乎可以肯定是棋错一招。内德接着想起玛丽身边的侍女艾莉森·麦凯,此人和自己年纪相若,乌发碧眼,风姿不及玛丽,但智谋应该远胜于她。那次还有一个傲慢自大的年轻朝臣,叫作皮埃尔·奥芒德·德吉斯的:内德第一眼就起了反感。
晚饭一向是威廉爵士亲自送来,算是看守对王室犯人的礼节。艾莉森借故回避,去找威利打探情况。院子里,士兵和下人分成两队在打手球庆祝节日,围观的不断呐喊助威。艾莉森瞧见士兵队的队长是德赖斯代尔,他该牢牢看住玛丽的。看他开小差,艾莉森暗暗心喜。
塞西尔和内德早料到伊丽莎白会怎么决定,不过两人深知女王的脾气,并不直言劝谏,而是罗陈利弊,由女王来否决不利的选择。只听塞西尔语气自然平淡,言明他的打算:“也可以把她囚禁起来。”
还得等一个小时。六点钟,玛丽在房间里吃晚餐。
“囚禁在英格兰?”
她把行头收好。
“不错。让她留下,但不得自由。其中有若干益处。”这番话是塞西尔和内德商量过的,但听塞西尔的口气,就像是随想随说。“陛下随时知道她人在何处。她无法煽动天主教徒造反。此外,苏格兰的天主教徒之首在异国他乡被囚,势力自然削弱。”
玛丽的个子是个大难题,无论如何也遮掩不住。岛上众女子间,就连和她差不多高的也没有。艾莉森真不知道怎么才能混出去。
“可她留在英格兰,本国的天主教徒自然知道。”
她们准备了两套自家做的简陋长袍,是羊毛和亚麻的混纺料子,堡里不少女仆套在衬裙外头。另外还有两顶叫作佛兰德兜帽的,能把头发全包起来,侧面很难认出是谁。下人有时候穿结实的皮靴,但玛丽和艾莉森穿着连走路都费力,好在下人也捡女主人不要的丝绸缎子便鞋。几周以来,玛丽和艾莉森只捡旧鞋子穿,想磨得破旧些,像人家扔掉不要的。
“这的确是个弊端,”塞西尔答道,“或许可以严加防范,使她无法联络心怀不轨之徒——无法联络任何人。”
艾莉森查点用来掩饰身份的衣物,都收在玛丽放裙子的箱子里。
在内德看来,叫一个犯人不和任何人接触,只怕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不过伊丽莎白想的却是另一件事。她沉吟道:“我把她关起来,也是事出有因。毕竟她自称英格兰女王。换作是腓力国王,要是有人自称西班牙正统国王,他会如何决断?”
玛丽压根也不累。她又兴奋又紧张,不时站起来走到窗前,转一圈又走回椅子坐下。
塞西尔果断地答道:“自然是处死。”
艾莉森陪她离席。门外是一处又暗又窄的螺旋楼梯,连通楼上楼下。两个人迈上楼梯,回到女王的寝室。
“如此说来,”伊丽莎白是在给自己找理由,“我只将玛丽囚禁,倒是宽大为怀。”
玛丽好像没了耐性:“我累了,五朔节闹的。”她说着站起身,“我要去歇息了。”
塞西尔答道:“百姓也会这样想。”
风头过去了,不过足以看出计划漏洞百出,艾莉森越发坐立不安。
“那么就这么决定。有劳你了,塞西尔。要是没有你,我可怎么好?”
艾莉森偷偷瞥了一眼窗外。骑士已经不在了。她想象乔治气冲冲地喝令那些人藏好。大概是在金罗斯等了一两个小时,焦躁不安,一时疏忽。好在现在看起来毫无异样。
“陛下过奖。”
威廉爵士想息事宁人。“夫人,这诚然是违背您的意愿,不过退一步说,小王子继承王位,您的长兄代为摄政,也算得上符合正统,无可否认。”
女王吩咐内德:“你最好亲自去卡莱尔走一趟,要办得妥妥帖帖。”
道格拉斯一家虽然同情玛丽的遭遇,但显然赞成詹姆斯·斯图亚特的做法,因此个个一脸窘迫。艾莉森暗暗松了口气,这会儿他们早把岸边的骑士忘在了脑后。
“遵命。至于将玛丽拘押的名头,该怎么说?以免百姓议论纷纷,说我们无缘无故把她扣下。”
玛丽嚷道:“所以要算计我?”艾莉森知道,虽然玛丽只是借题发挥,但这份怒气可不是装出来的。“我给带到这儿之后,他逼我签了退位诏书,让我那襁褓中的孩子当了詹姆斯六世国王,他自封摄政王。他现在根本是苏格兰国王,只差个名头而已!”
“问得好。我也答不出来。”
谁也不记得窗外的事了。
塞西尔答道:“这一点嘛,我倒有个主意。”
玛格丽特夫人见这个年轻女王好端端地勃然大怒,不由惊慌失措。她小心翼翼地赔话:“承蒙厚爱,他自是感激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