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福莱特提示您:看后求收藏(350中文350zw.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巴尼惊恐万分:眼下已经不是普通的醉酒生事,戈麦斯动了杀机。
“眼下正好有一条库姆港来的船,停靠在安特卫普,飞鹰号,是丹·科布利的船,船长叫乔纳斯·培根。”
巴尼眼见不妙,连忙抢上,和卡洛斯合力抱住戈麦斯。埃布里马头晕目眩,挣扎着起身。戈麦斯甩开两兄弟,逼近埃布里马,扬起了匕首。
“可你哪来的船费——你现在身无分文。”
他用那只好手拔出匕首。
“昨天我跟大副乔纳森·格陵兰攀谈起来。他是我打小儿就认识的。他说来的路上殁了一个船员,所以现在缺一个铁匠兼木匠,我就揽了这活儿,只是为了坐船回家。”
戈麦斯追上前,显然还不解气。卡洛斯从背后将他一把抱住,好让他动弹不得,但戈麦斯已经气急了眼,谁也拦不住。他拼劲挣扎。卡洛斯虽然强壮有力,但戈麦斯更胜一筹,挣脱了。
“可既然家族生意没有了,你回去之后要怎么谋生?”
天底下的恶霸都一样,最受不了你不把他放在眼里。戈麦斯怒不可遏,对着埃布里马就是一拳。他喝得醉醺醺,哪管打在哪里?埃布里马只是后脑给擦着了,但戈麦斯挥的是那只铁铸的假手,埃布里马脚下一个趔趄,跪倒在地。
巴尼露出玩世不恭的嬉笑——叫伊玛可等姑娘心碎的,正是这副表情。“谁知道,走着看吧。”
埃布里马极少跟人起争执,而每一次吵架,对方或早或晚,莫不要拿肤色侮辱他。他们已经习以为常。好在埃布里马极沉得住气,没理会这个陷阱。他一声不吭,只扭过身子。
飞鹰号驶进大海,船员不必一心惦着掌舵,心思活络起来。巴尼立刻去找乔纳森·格陵兰打听消息。
“给我回来,你这个黑魔鬼!”戈麦斯喝道。
乔纳森在王桥过的冬,几周前才出海,所以知道近来的事。他去拜访过巴尼的母亲爱丽丝,以为她还像从前,爱听海外的见闻。他上门的时候,看见爱丽丝坐在前厅,一动不动地呆望主教座堂的西墙,周围堆满了旧账簿,但她碰也不碰。听说她倒是照常去市议会开会,但从不开口。巴尼怎么也想不到母亲会不忙生意。自打他有记忆以来,就知道买卖、佣金、利润就是母亲的生命,她一心一意琢磨如何靠贸易赚钱。母亲竟然像变了个人,这他让生出不祥之感。
埃布里马感谢卡洛斯解围,从掀翻的桌子旁走开了。
乔纳森还告诉他,算计爱丽丝的罪魁祸首雷金纳德·菲茨杰拉德爵士还当着他的市长,现在住进了气派的新宅修院门。朱利叶斯主教倒是失势了。伊丽莎白女王出尔反尔,下令英格兰奉新教为国教,还命令所有牧师宣读至尊誓言,奉女王为圣公会至高无上的领袖,如有不从,则以叛国罪治之。地位较低的神职人员都宣了誓,但大多数上了年纪的主教则拒不从命。按理这些主教是要治罪的,不过伊丽莎白曾立誓不以信仰为由害人性命,她的确言行一致——到目前为止。大多数主教只被除去圣职;朱利叶斯跟两三个修士住在王桥北面圣马可教堂的耳房。乔纳森记得有个周六晚上在贝尔客栈里看见他,他喝醉了,扯着人唠叨说英格兰不久会回归天主教真信仰。乔纳森感叹说朱利叶斯很是可怜,巴尼却觉着这坏心肠的神父老头儿报应得不够。
卡洛斯也来帮腔。“没这么个理儿。”他愤愤然。他爱打抱不平,也许因为他自己经受过不公待遇。“在牌桌上,咱们人人平等。”他说得不错:军官和士卒打牌时有这么条规矩。“戈麦斯队长,您心知肚明,不必装傻。”
乔纳森又给巴尼讲出海的种种好处。船就是他的家:他皮肤黝黑、身手矫健,手脚结实有力,攀着缆索就像松鼠般灵活敏捷。法国一战将近尾声时,飞鹰号俘虏了一艘法国船,掠来的财物除了给培根船长和丹·科布利,船员也各自分了一份,乔纳森除了月钱之外又多得了六十镑。他用这笔钱在王桥置办了一间房子给寡母住,之后再次出海,指望再赚上一笔。
“散也得我来说,我是队长。”
巴尼听完说:“可现在也不打仗了。要是俘获法国船,那可是私掠行为。”
“非也,”巴尼张开双臂,做一个讲讲理的姿势,“总有散局的时候,对吧?”
乔纳森一耸肩:“打不打,还不是说话间的事儿。”他一扯绳索,看绑得是否结实。巴尼心知他不想细说海盗的事。
“下地狱去吧,英格兰蛮子!”戈麦斯咆哮。西班牙人总把英国人看作北方的蛮夷,和英格兰人对苏格兰人的态度如出一辙。“他非玩儿下去不可。”
他于是岔开话题,打听弟弟内德的消息。
巴尼忙走到戈麦斯身前,轻声劝说:“队长,我请您喝一杯吧,那杯洒了。”
内德回王桥过圣诞来着。他穿了件奢华的黑色新外套,样子老成,不像二十岁的人。乔纳森知道内德替国务大臣威廉·塞西尔爵士办事,王桥的乡亲都说内德年少有为,在宫里越发了得。圣诞节当天,乔纳森在教堂里跟内德攀谈,可惜没打听出什么:对自己替女王办什么事,内德说得含含糊糊,依乔纳森看,应该是什么邦交秘事。
酒馆里的客人眼见情况不妙,纷纷往边上躲。
巴尼说:“真想马上见到他们。”
戈麦斯腾地站起身,撞翻了桌子。他身高六英尺,身材壮硕,几杯雪莉酒下肚,面泛红光。他大声嚷:“我说玩儿!”
“情理之中。”
“别了,队长。”
“快了,也就两三天的事儿。”
“快来!”
乔纳森查看另一条绳索,接着别开了目光。
“借账难免借成冤家。”
从安特卫普经由英吉利海峡驶入库姆港,这期间应该不会开战,不过巴尼不好意思白坐船,还是对飞鹰号上的武器进行了一番检修。
“算欠你的。”
商船同其他船只一样,大炮是必不可少的,毕竟航海中危机四伏。战乱时,一国舰船袭击敌国船只再正当不过,而国势强盛的各个国家总是动不动就宣战。不打仗的时候,同样的行为就属于掠夺,但仍然屡见不鲜,所以船只必须做好防备。
“您剩下那些可不够哩。”
飞鹰号上有十二门炮,都是小口径的“米农”铜炮,只能发四磅的炮弹。顶层甲板下就是炮甲板,左右舷各六门炮,木船身上开着方形炮窗。显然船体经过改良。旧型船要是开这种炮门,结构会严重受损;飞鹰号船壳板采用平铺式,选用厚重梁木拼成骨架,壳板与其紧密相连,如同在肋骨外张一层皮。这种构架还有一个优点:就算被敌船的炮弹击中,船壳上开了几个洞,也不见得会沉船。
“来吧,最后一把,要么押双倍,要么一笔勾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