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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耳边传来一声喊,说的是布拉班特方言:“卡洛斯!埃布里马!你们好啊!”
是那天在胡贝特领主牧场听到的那首赞美诗,《诗篇》第二十三篇,首句是“耶和华是我的牧者”。群情沸腾。
蒂特尔曼斯无言以对,埃布里马松了口气。他通过了审讯。
埃布里马鼻子一酸,有人失声啜泣。人人都觉得他们在见证一出神圣的悲剧。
“不然。也许因为我的朋友全都是天主教徒。”
蒂特尔曼斯怒不可遏。他对刽子手发火了。埃布里马离得近,听得分明:“你怎么没把她舌头拔掉!”
“即便如此,总该有几个认得的吧。”
监牢里有种工具,状似爪子,专门用来拔舌。这东西本来是为了惩罚骗子,有时候却用来对付异教徒,免得他们临死前妖言惑众。
“安特卫普住了八万人,我不能每个都认得。”
艾格蒙特阴沉沉地答道:“除非有明确吩咐。”
“胡说八道。这儿至少有七八千号人。”
只听德丽克念道:
埃布里马自然不会把邻人出卖给这个刽子手,他知道卡洛斯也一样。他瞧卡洛斯正欲开口反驳,抢先说:“自然,彼得总铎。我们乐意效劳。”他四下张望,接着说:“不巧了,这会儿没有一个是我认得的。”
使我卧于草场、导我至憩息之水滨兮……
蒂特尔曼斯不理睬,阴险地说:“倘若你们两个所言不虚,那么就把那些邪恶之徒的名字告诉我。”他冲着新教徒泛泛地一挥手。
她仰着头,埃布里马知道,她看到了青青草地和可安歇的水边,这是一切信仰都向往的来生。
胡斯紧张地说:“大人,新教徒数目比咱们料想的要多,倘若起了冲突,咱们人少,怕对您保护不周。”
蒂特尔曼斯说道:“打掉她的下巴。”
这时一曲赞美诗终了,传教士提高了嗓音布道,一些教徒纷纷往前挤,好听得清楚些。几个教徒瞧见蒂特尔曼斯和他的大银十字架,不满地嘀咕。
“遵命。”艾格蒙特并非多愁善感之人,但看样子蒂特尔曼斯的心狠手辣连他也不屑,并不着意掩饰厌恶之情。尽管不满,他还是把火把递给了一个卫兵。
胡斯轻声说:“彼得总铎,这两位都是规规矩矩的天主教徒,是圣雅各伯堂区教堂的会众。”
马图斯扭头大喊:“他们要打掉她的下巴!”
埃布里马暗想,你猜得差远了。他瞧见蒂特尔曼斯一行人中有一张熟悉的面孔,是个花白头发的中年人,面皮泛红,一看就知道好酒贪杯。“这位胡斯神父认得我。”胡斯是安特卫普主教座堂的咏礼司铎。
母亲慌忙叫他闭嘴,可马图斯声音洪亮,已经有不少人听见了。众人异口同声地抗议。众口交传,一会儿所有人都知道了。
蒂特尔曼斯满脸狐疑,问卡洛斯:“雇士人之言岂可取信<a id="noteBack_7" href="#note_7">[7]</a>?他十有八九是个穆斯林。”
马图斯又喊:“让她祈祷!”众人跟着喊:“让她祈祷!让她祈祷!”
埃布里马答道:“市议会想知道安特卫普的新教徒数目,叫我们来数一数。”
艾微着急道:“你要惹祸了!”
蒂特尔曼斯脑袋微微一扬,仿佛饥肠辘辘的老鹰察觉草间有动静。“那么规规矩矩的天主教徒怎么也来参加新教徒的狂歌乱舞?”
艾格蒙特走到德丽克身前,双手按住她的脸,两只拇指塞进她嘴里,紧紧扣住下颌,好让她下巴脱臼。
卡洛斯不服气:“我可是规规矩矩的天主教徒!”
埃布里马感觉身旁猛地一动,原来是马图斯对准艾格蒙特的后脑勺撇了一颗石头。石头不小,瞄得极准,扔的人又是手臂结实的十七岁少年;石头砸中艾格蒙特的脑袋,埃布里马听见咚的一声响。只见艾格蒙特脚下打跌,好像要昏倒了,按着德丽克的手也松了。众人齐声欢呼。
可惜迟了一步,蒂特尔曼斯瞧见卡洛斯盯着自己,微微一惊,说道:“在邪恶之穴见到你,真叫我好生失望。”
蒂特尔曼斯瞧出情势不妙,急忙命令:“行了,算了算了,快点火!”
蒂特尔曼斯那伙人越走越近,卡洛斯说:“咱们还是躲开好——他认得我。”
马图斯大喊:“不要!”
埃布里马紧张地瞥了一眼马图斯和他那群朋友。他们还没注意到这位来客。等一会儿他们发现宗教裁判官来监视他们集会,不知会如何收场?
几颗石头飞出去,但都没有打中。
走在正中间的是一位神父,六十四五岁,身穿黑袍,胸前挂着一枚惹人注目的银十字架。神父走近了,埃布里马看出他深凹的眼窝里嵌着两颗黑眼珠,高鼻梁,嘴角勾勒出坚毅的线条。埃布里马不认得这人,只听卡洛斯说:“是彼得·蒂特尔曼斯,龙塞总铎,宗教裁判官。”
艾格蒙特拿过火把,对准柴火。干柴很快烧着了。
埃布里马看见卡洛斯望着自己身后,于是也扭头张望,立刻明白了卡洛斯紧张的由头。只见林子里走来一伙人,是几个教士和士兵。倘若是来驱散集会,那人也太少了些。这些新教徒有备而来,并且自以为是,他们绝不是对手。
马图斯推开埃布里马,朝德丽克跑去。艾微大喊:“回来!”但儿子充耳不闻。
卡洛斯没回答,只说:“有麻烦了。”
几个守卫拔剑在手,但慢了一步,马图斯飞快地踢开德丽克脚边烧着的木柴,又奔回人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