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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他没有这权力。”
马匹都牵进马厩之后,人们散乱地穿过院子,经过厨房、营房和祈祷室,向通往一座小型内院的第二座吊桥走去,那里是8字形城壕的顶端。伯爵住在传统的城堡中,一层是库房,上面是一座大厅,再向上的一层小楼是伯爵的私人卧室。城堡周围的高树上栖息着白嘴鸦,它们像卫兵似的在雉堞上高视阔步,呱呱地发泄着不满。罗兰脱下了肮脏的猎装,换上了紫袍,坐在大厅里。拉尔夫站在伯爵身边,决定一有机会就提出他的晋升问题。
车夫本一直认真听着这番对话,他站在梅尔辛身边,叉开两腿,手撑在后胯上。这时他对梅尔辛说:“你是说这些人无权拦住我吧?”
威廉转身走了,大概不想在下属面前争论这些吧。
“我就是这么说的。”梅尔辛回答道。
“就我所记忆所及,是使我们遭罪呢。”
拉尔夫本来能够告诉梅尔辛,把这样一个人当作有知识的来对待,是个错误。本这时把梅尔辛的话当作答应他离开了。他朝着牛肩甩了一鞭。那牲口缩进木轭中,拽紧了车子。
“别抱怨,”威廉说,“我们父亲的强硬才使我们强大呢。”
拉尔夫气汹汹地喊:“站住!”
威廉的弟弟理查刚好站在近旁,他热得满脸通红,满头大汗,听到了这番话。“那可是像《圣经》一样要信以为真的。”他说。
本又抽了牛一鞭,叫道:“驾!”
“我父亲可不是那么容易高兴的。”
那牛更用力地一拉,车子猛地向前一蹿,惊了那几匹马。约瑟夫·伍德斯托克的坐骑一声长嘶,眼睛转着,扬起了前蹄。
“阿门,”拉尔夫说,“反正,我希望有点好报。”
约瑟夫拉住缰绳,把马控住了,跟着就从鞍袋里拽出一根长木棍。“听我的,你给我别动。”他对本说。他催马向前,把木棍挥出。
“而理发师马修修补了他的头,修女们给他换绷带,修士们为他祈祷。还是上帝救了他的命。”
本躲过这一击,攥住那木棍,往怀里一拉。
“是我把他从水中拽上来的。”
约瑟夫已经从鞍上探身向前了,这猛地一拽让他失去了平衡,从马上摔了下来。
“好几个人都自称有那份荣幸。”威廉说。他脸上掠过的严峻表情,使拉尔夫强烈地联想起罗兰。
梅尔辛叫道:“噢,别!”
此时,他和威廉老爷谈话,想不出一条简明的途径引出脑子里想的主题,干脆就单刀直入。“自从我在王桥救了你父亲的性命以来,已经过了三个月了。”
拉尔夫知道梅尔辛为什么吃了惊。一名战士是受不了这种羞辱的。这会儿已经避免不了打斗了。但拉尔夫本人倒没什么可后悔的。他哥哥没能利用他们应有的防卫来对付伯爵的人,这会儿他要看后果了。
昨天他在从王桥到夏陵路边的一家酒馆里,与他哥哥巧遇。梅尔辛是在去修道院采石场的路上,有一肚子新闻。他就要修建全英格兰最美的桥了。他会名利双收。他们的父母激动不已。这就让拉尔夫益发困窘了。
本用两只手紧握着约瑟夫的棍棒。约瑟夫一跃站起了身。他看到本挥舞着大棒,他就去掏他的匕首。但本比他要快——那车夫准是打过仗,拉尔夫醒悟过来了。本甩开大棒,砸到了约瑟夫的头顶上。约瑟夫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就在这一时刻,拉尔夫决定谈谈他的前程。这可是最好的时机了。他成为罗兰的人已有七年;他强壮勇敢,而且在桥塌了之后还救了他主子一命——可依旧未得到晋升,仍然是个护卫。对他还能要求些什么呢?
拉尔夫怒吼了一声,他抽出剑就冲向车夫。
“像是一头狮子。”威廉同意地说。
梅尔辛高叫:“别!”
布鲁诺是众猎犬中的领袖,它早几分钟就投入了杀场。当那头雄鹿已经精疲力尽,再也跑不远,转过头来面对猎犬时,它那耸起的双肩布满了鲜血,布鲁诺跳起来去咬它的喉头——但是,那鹿拼尽最后的力气来抵抗,头一低,肌肉饱满的颈部一摆,鹿角的尖端就插进了那条狗柔软的肚皮。这一下把那头鹿的最后一点力气使完,片刻之后,其他猎犬就在把鹿撕碎了;但是,当布鲁诺拼死之时,它的脏腑都挂在了鹿角之上,就像一团绳子,威廉只好结束它的痛苦,用一柄长匕首划断它的喉咙。“它是一条勇敢的狗。”拉尔夫说着,把一只手放在威廉的肩头,表示同情。
拉尔夫把剑刺入本的胸口,在他的肋骨间使足力气戳进去。剑穿过本厚实的胸部,从另一侧伸了出来。本向后倒下,拉尔夫拔出了剑。血从车夫身上如泉涌出。拉尔夫感到了胜利的满足。车夫本再也讲不成道理了。
“太棒了,”威廉表示同意,他摘下帽子,搔着他的秃顶,“不过,我还是为失去布鲁诺难过。”
他跪在约瑟夫身边。那人的眼睛还瞪着,但已经看不见了。他的心不跳了。他死了。
拉尔夫发现自己就在卡斯特的威廉老爷——伯爵的长子的身边。“痛痛快快的一天狩猎。”他说。
在一定程度上这倒好了。一切解释都简单化了。车夫本杀死了伯爵的一个人,他也为此付出了生命。谁都从中看不出任何不公——尤其是伯爵,他对冒犯他权威的人是从不容情的。
他们在8字形城壕的低圈内的城堡外院下了马。拉尔夫给“怪兽”卸了鞍,在它耳边低声喃喃了几句感谢的话,喂了它一根胡萝卜,还把它递给了一名马夫去洗刷。厨房的僮仆们把血淋淋的鹿尸拖走了。这帮男人叫嚷着回忆起白天的事件,吹的吹,笑的笑,嘲弄的嘲弄,讲的都是难忘的跳跃,危险的落马和千钧一发的逃命。拉尔夫的鼻孔里充满了他喜爱的气味:那是出汗的马匹、湿润的猎犬、皮毛和血腥的混杂。
梅尔辛不是这样看的。他的面孔扭曲着,像是痛苦极了。“你干了什么事?”他不敢相信地说,“车夫本有一个两岁的儿子!他们叫他本尼!”
他们穿过吊桥时如同一支入侵的大军,骑士、护卫和猎犬纷纷扰扰。天上下着霏霏细雨,凉爽地迎接着人和犬马,他们虽然又热又累,但心满意足。他们猎到了好几只夏天膘肥的雌鹿,可以饱餐一顿了,此外还有一只又大又老的雄鹿,肉太老,只能让狗吃,捉它是为了它那对雄伟的鹿角。
“看来,那寡妇最好再找个丈夫了,”拉尔夫说,“这次,她该找个知道自己是老几的男人。”
经过一天的狩猎,在傍晚回到伯爵城堡,罗兰伯爵的全体扈从个个都兴高采烈,拉尔夫·菲茨杰拉德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