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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是疾病?”他说。教堂中已是一片寂静,这时教众都一动不动了。他提出的问题正是人人所想。
他们坐到了宴会长桌的一端。他恼恨一个女人坐在这里就餐,仿佛她和男人可以平起平坐;但他隐藏了他的不自在。
“上帝为什么派来疾病和黑死病折磨和杀死我们?”他看到了他母亲的目光,她站在埃尔弗里克和艾丽丝身后,他突然想起她不久于人世的预告。一时之间,他因恐惧而浑身僵硬,麻木得说不下去了。教众不安地动着、等着。他知道他正在失去人们的注意力,便感到恐慌,这使他益发麻木。但那时刻过去了。
戈德温不耐烦了。“我轰不走它。”他撒谎说。他把它赶出了房间。修士是不该养宠物的,但他觉得那只猫的存在可以给他安慰。
“疾病是对罪孽的惩罚。”他接着说。这些年来,他已形成了一种布道的风格,他不像托钵修士默多那样是个夸夸其谈的人,他布道时更像是交谈,听起来如同娓娓说理,而不是蛊惑煽动。他不清楚这有多么适合他要掀起他们的那种痛恨的感情。不过菲利蒙说,在他听来更有说服力。
她扬起了一条眉毛:“柜橱下面是你的猫吗?”
“黑死病是一种特殊的疾病,因此我们知道,上帝在对我们施加一种特殊的惩罚。”人群中传来异口同声的嘀咕和哀叹之间的声音。这正是他所想听的。他受到了鼓舞。
“来自法兰西的阿拉斯。”
“我们应该扪心自问,我们犯下了什么罪孽,才招致这样的惩罚。”他说到这里,注意到玛奇·韦伯单独站着。上一次她来教堂,还有丈夫和四个孩子。他想指出,她致富是使用了与巫术之类的染布法,但他决定不用这一招。玛奇备受大家的爱戴和尊敬。
他用光了修女们的最后一枚佛罗伦萨金币买下了有先知生活场景的壁毯。她端详着但以理在狮穴中的画面。“这幅挺好的。”她说。
“我要对你们说,上帝是为了异端才惩罚我们的。世上——在这镇子里,甚至今天在这伟大的教堂内——有些人质疑上帝的神圣教会及其教长的权威。他们怀疑圣餐把面包变成了基督的真实身体,他们否认弥撒对死者的功效,他们宣称在圣徒的雕像面前祈祷是偶像崇拜。”这些都是在牛津的学生教士当中经常争论的异端。在王桥,没什么人在意这种辩论,戈德温在人群的面孔上看到了失望和厌倦的神色。他感觉到他又一次失去了他们,感到内心中升起了惊恐。他绝望地补充说:“就在这座镇子中,有人使用巫术。”
他想起来,这座寓所虽然已建成一年,但她从来没到过这里边。他主张在修道院的修士区是不应有女性的。在今天之前,只有彼得拉妮拉和塞西莉亚在这里受到过接待。他说:“谢谢你。我相信这地方为我们赢得了贵族和掌权人的尊敬。我们已经在这里款待过蒙茅斯大主教。”
这一下抓住了大家的注意力。众人齐声喘气。
她四下打量着宏大的餐厅。“你修了座豪华的宫殿。”她这样说,似是提醒他她帮他弄到了钱。
“我们应该与伪宗教不懈地斗争,”他说,“记住只有上帝才能治愈疾病。祈祷、忏悔、圣餐、苦行——这都是基督精神认可的办法。”他稍稍提高了声调,“其余的全是亵渎!”
她高昂着头走了进来。她心知自己已在刹那间变得举足轻重,为此扬扬得意,戈德温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他不清楚她肯不肯接受他的提议进行合作,因此而内心焦虑,他可能得小心应付。
他觉得这么讲还不够明确,他需要所谓更具体的东西。
她会成为一个专横的领导,一个会坚守个人威望的人。但他可以跟她合作。她是个不甘寂寞的人:当年凯瑞丝打算核查金库时,就是她给他通风报信的,那件事便是个明证。她可以与他联盟。
“既然上帝给我们送来了惩罚,而我们却要逃避这一惩罚,我们是不是在违背他的意旨呢?我们可以向上帝祈祷,要求原宥我们,或以他的英明,他会治愈我们的疾病。但异端的疗法只能使情况恶化。”听众着迷了,他要再加一把火,“我警告你们,魔咒,求仙,非基督教的妖术,尤其是异教措施——全都是巫术,统统要被上帝的神圣教会所禁止。”
不过,这既是个威胁,也是个机遇。若是他把握得巧妙,就可能有一个同情他并乐于受他指挥的女副院长。伊丽莎白是他最好的赌注。
他今天的真正听众是他身后站在唱诗班席上的三十二名修女。到目前为止,只有少数几个表示反对凯瑞丝而支持伊丽莎白——她们拒戴面罩抵抗黑死病。照此判断,凯瑞丝会轻而易举地赢得下周的选举。他要给修女们一个明晰的信息:凯瑞丝的医疗观念是异教的。
女修道院副院长的选举是当务之急。他有过幻觉:修道院关闭,他本人丢脸地离开了王桥,被迫成为别处的一个普通修士,屈从一个管教和羞辱他的副院长。当真出现了那种情况,他觉得可能会自杀的。
“谁犯有这种措施的罪孽……”他顿了顿以增加效果,还俯身向前盯着教众,“……镇上有谁……”他转过身来向着背后唱诗班席上的修士和修女们,“……甚至在修道院里……”他扭回身,“我说,谁犯有这种措施的罪孽,都该加以回避。”
他还害怕黑死病。他要是患上病可怎么办?菲利蒙要是死了该怎么办?这般梦魇的闪现使他坐卧不宁,但他总算把这些忧虑抛诸脑后。他决心不让黑死病打乱他的长期目标。
他又顿了顿以加强效果。
这是个危险时刻。塞西莉亚之死使权力结构失衡。戈德温需要女修道院,因为男修道院自身难以生存:他始终未能成功地改善其财务。然而,大多数修女如今都对他用掉她们的钱愤愤不平,对他恨之入骨。若是她们受到一个一心报复的副院长——或许是凯瑞丝吧——的控制,可能就意味着修道院寿终正寝了。
“愿上帝对他们的灵魂发发慈悲吧。”
塞西莉亚死后那天,戈德温请伊丽莎白姐妹与他共同进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