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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点不错,”戈德温说,“我们想让你当上女修道院的副院长,我们要尽一切努力帮你的忙。”
她继续说:“我求你了,离开这镇子,到黑死病传不到你的地方去。”
然而,伊丽莎白冷冷地接过了话头。“这么说,你请我到这里来是为了告诉我无法取胜了?”她转向戈德温说,“你用姜汁这么贵的调料做菜,不见得只为了这烹调而得意吧?”
他还从来没见过她求人。这让人泄气。他感到畏惧了。为了止住她,他说:“让我想想看。”
“我们谈的不是副院长。”他不耐烦地说。他的姿态蛮横无理,而戈德温却在规避。戈德温善于掩饰他的敌意,扮出一副友好的嘴脸,但菲利蒙始终没学会那门艺术。
“这场黑死病,”她说,“就像树林里的狼。你要是看见它,就休想——能逃掉了。”
她脸红了:“副院长还不该养猫呢。”
戈德温在圣诞节前的礼拜天做了布道。
菲利蒙毫不容情地说了下去:“你只比凯瑞丝多一年的经历。而且你的主教父亲——愿他的灵魂安息——对你也不利。毕竟,主教是不该有孩子的。”
天气干燥,高高的白云给寒冷的苍穹加上了顶盖。大教堂的中央塔楼由鸟巢式的绳索和树枝构成的脚手架遮挡着,那是埃尔弗里克从上向下的拆毁工程。在绿地的集市上,冻得发抖的商贩和一些老主顾做着些零散的生意。在市场外面,墓园里打了霜的冬草,被一万多座新坟的褐色长方形所覆盖。
她扬起两道眉毛,为他的唐突惊了一下,戈德温希望菲利蒙不要过于鲁莽。他想对他耳语:我们需要她屈从,别让她翻脸。
但教堂里依旧挤满了人。戈德温在晨祷时注意到墙壁内侧的霜,到他进入教堂举行圣诞祈祷时,已经由上千个身体的温度融化了。他们身穿厚实的土色外衣和斗篷,挤作一团,就像牛圈里的牛。他知道,他们是因为黑死病才来的。镇上数千人的教众又从周围的村落中增加了好几百人,全都是来寻求上帝的保护的,那场疫病已经至少打倒了镇上每条街道和乡村的一户人家。戈德温心怀同情。近来他一直都在狂热地祈祷。
菲利蒙不认可地摇着头:“这些都没用。”
通常只有前面的人才庄重地跟着念祷词。后面的人则和他们的朋友及邻居闲聊,孩子们更是在最后面嬉戏。但今天,中殿里鸦雀无声,所有的脑袋都转向修士和修女,以非同一般的专注看着他们进行典礼。人群都严肃谨慎地低声呼应着祷词,迫切地要获得他们所期盼的神圣的保护。戈德温打量着他们的面孔,琢磨着他们的表情。他看到的是恐怖。他们和他一样,都心惊胆战地猜想,下一个会是谁打喷嚏,或者流鼻血,或者生出黑紫色的皮疹。
“我比凯瑞丝年长,”伊丽莎白说,“我当修女的时间更长,当女修道院官员也早。而且我生长在一个深信宗教的家庭。”
在最前方,他看到了威廉伯爵和他的夫人菲莉帕,以及两个长大的儿子罗兰和理查,与小得多、只有十四岁的女儿奥狄拉。威廉照他父亲罗兰的同样风格统治全郡:请求秩序和正义,手段坚决偶尔甚至残酷。他面带忧戚之色:在他的伯爵领地内爆发了黑死病,无论他如何严厉,也是控制不了的。菲莉帕用一只手臂搂着小姑娘,仿佛要保护她。
菲利蒙跟她说:“你为什么认为自己强呢?”
挨着他们的是拉尔夫爵士,天奇的领主。拉尔夫从来不善于掩饰感情,此刻面露惊恐。他的孩童妻子怀抱着一个小男婴。戈德温最近给他赐了教名,按他的祖父叫作杰拉德。祖父和祖母莫德就站在近旁。
这样就好。
戈德温的目光沿着那排人扫过去,看到了拉尔夫的哥哥梅尔辛。梅尔辛从佛罗伦萨归来时,戈德温曾经希望过凯瑞丝会悔弃誓言,离开女修道院。他以为她只做市民妻子可能会少惹麻烦。但这事没有发生。梅尔辛拉着他那意大利小女儿的手,他们身旁是贝茜的父亲保罗·贝尔,已经染上了黑死病。
戈德温觉察到她提到那个名字时强压下的冲动。显然她仍旧对梅尔辛因为钟情凯瑞丝而拒绝了她感到气愤难平。如今她又要和这个老对手一决高低了。他心想,她会为获胜而不顾一切的。
不远的地方是梅尔辛看不起的那家子:埃尔弗里克,他的女儿格丽塞尔达,他们取名叫梅尔辛的十岁男孩,还有石匠哈里,是格丽塞尔达放弃了对原先的梅尔辛的希望之后嫁的丈夫。挨着埃尔弗里克的是他的续弦妻子,格温达的表妹艾丽丝。埃尔弗里克一直抬着头。他在拆毁塔楼时为十字甬道搭了个临时的顶篷,他不是在欣赏他的工作,就是在担心别出事。
“我相信我比凯瑞丝姐妹竞选力强。”她说。
惹人注目的缺席的是夏陵主教,蒙斯的亨利,通常在圣诞节是由主教布道的,然而他却没来。众多教士死于了黑死病,所以主教显然是忙于巡视教区并寻找代替的人。已经有议论说,要放宽教士的标准,任命二十五岁以下者甚至私生子担任教职。
戈德温进入了正题:“你打算怎样赢得选举?”
戈德温迈步向前准备说话。他肩负着棘手的使命。他需要在王桥大多数居民中激起恐惧与愤恨。他还要不提她名,甚至不让人们认为他对她敌视地做到这一点。他要把他们的愤怒转向她,而且还要让他们相信,这是他们自己的看法,而不是他的主意。
戈德温对食物不大在意,只想用来给人以印象,但菲利蒙却贪馋地大吃大嚼。
并非每一项祈祷都有布道的。只有大批群众出席的主要的庄重仪式,他才向教众演说,之后也不总做布道。往往有一些公告,从大主教或国王那里来的有关国家大事的消息——军事胜利、税收问题,王室成员的生卒。但今天很特殊。
他准备了一道昂贵的菜肴:猪肉加姜汁苹果。菲利蒙给他们斟了加斯科涅葡萄酒。伊丽莎白尝了尝猪肉,说:“很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