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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三晚上晚饭时分,医院中的半数客人都已患上这种病;随后到了星期四上午,所有的客人都病了。好几名修道院的仆人也病倒了,所以凯瑞丝缺少了做清洁的人手。
凯瑞丝皱起了眉头。这种轻蔑不是戈德温的作风。他用魅力来谋求出路,尤其是和塞西莉亚这样有权势的人谈事的时候。如此发泄不满是在掩饰什么隐情。
她还观察到,某些类型的疾病——胃绞痛、咳嗽和感冒,以及各种疱疹——似乎常在集市和市场期间发作;看来,这种病显然是通过某种方式,从一个人传给另一个人的。
“当然不是,”塞西莉亚说,“不过我们都懂得一些疾病是从一个患者传给别人的——这是显而易见的。”
然而,不要和病人同住一室的说法似乎令人信服。就在这医院里,莫尔德温的病似乎从患者传到了近旁的人:病人的妻子和家人是最先得病的,随后便是邻床住的人。
凯瑞丝插嘴说:“穆斯林医生相信,疾病是由看病人的眼睛而传播的。”
凯瑞丝并不相信,疾病可以由目光来散发。倘若那是真的,大教堂中一次重要礼拜之后,教众中每一个人都会患上主教的病了。而若是国王病了,他就会感染看到他的周围的人。这是肯定要引起一些人注意的。
“噢,他们这么说?这倒有趣!”戈德温带着强烈的讽刺口吻说,“我们那些在大学里学了七年医学的人,总是很高兴能够听听刚结束见习期的年轻修女讲疾病的课呢。”
“他们认为,这种病是病人看你而传染的。视觉效应是由眼睛里发出的光束触到东西,我们就看到了——很像伸出一根手指去感觉什么东西是不是温的、干的或硬的。但眼中的光束也会射出疾病。因此,只要不和病人待在同一个房间,就能避免害病。”
凯瑞丝丝毫不受恫吓。她不打算对一个想谋害她而撒谎的伪君子表示尊重。她说:“要是你不相信病能传染,何不在今夜到医院来,和上百个上吐下泻的病人睡在一起,来证明你的真诚呢?”
“噢,真的?”凯瑞丝很感兴趣。商人们说,穆斯林医生比他们的基督教同行高明,不过教士医生对此极力否认。“怎么办的?”
塞西莉亚说:“凯瑞丝姐妹!这就够了。”她转过去面对着戈德温,“请原谅她吧,副院长神父。我本意并不想让你来同一位修女讨论疾病的事。我只想弄清你不反对我选择的地址。”
星期三,疫症传到女子学校的修女和儿童。梅尔和蒂莉都受到了感染。凯瑞丝在贝尔客栈找到了博纳文图拉,忧心忡忡地问他,意大利医生对这种疫病有没有什么治疗方法。“没有药方,”他说,“反正没有一种是管用的,尽管医生几乎总在开出什么药方,只是让人们掏更多的钱罢了。但一些阿拉伯医生相信,这种病是可以防止传染的。”
“反正你们不能现在就建,”戈德温说,“埃尔弗里克正忙着盖宅院呢。”
从厨师莫尔德温开始的病症,如同夏日的烈火一般传遍了羊毛集市的人群。星期一,从医院跳到了客栈,然后在星期二又从外来客人传到了镇上居民。凯瑞丝在她的本子上记下了其病症:开始是胃疼,很快就转为上吐下泻,持续发病在一昼夜至两昼夜之间。对成年人危害不大,但老年人和婴儿会因此致死。
凯瑞丝说:“我们不想要埃尔弗里克——我们要用杰列米阿。”
过了一会儿,凯瑞丝平静了下来。她已经心衰泪竭,感受不到哀伤了。她想到梅尔辛抱着一个黑发的意大利婴儿,看到了他是多么幸福。她为他的幸福而高兴,她飘进了精疲力竭的睡梦之中。
塞西莉亚转过脸来对着她:“凯瑞丝,别说了!记着你的地位。再别打断我和副院长神父的谈话了。”
梅尔躺到床上,把凯瑞丝的头搂在怀里。凯瑞丝把脸埋进梅尔柔软的乳房中,听凭她的泪水浸透那毛织袍服。“好啦,好啦。”梅尔说。
凯瑞丝意识到,她不是在帮塞西莉亚,于是便——违心地——低下头,说:“对不起,副院长嬷嬷。”
凯瑞丝说:“梅尔辛结婚了——还生了个小女孩。”她又哭了起来。
塞西莉亚对戈德温说:“问题不在于我们什么时候修建,而在于在什么地方修建。”
过了一会儿,她感到有一只手放到了她的头上,抚摩着她剪得短短的头发。她没听到有人进来,她也不管那人是谁,反正她在缓慢地逐渐地受到安抚。她的抽泣不那么强烈了,她的泪水干了,她那场情感的风暴开始平息。她翻身爬起,抬头看着安慰她的人。是梅尔。
“恐怕我不赞成这个。”他态度生硬地说。
她在从医院进回廊的路上,一直低着头,藏着脸。她想找个可以独自待着的地方,就跑上楼梯,进了宿舍。白天宿舍里是没人的,她在穿过空荡荡的房间时开始抽泣。尽头是塞西莉亚嬷嬷的寝室,未经邀请,谁也不准走进那里,但凯瑞丝不顾一切地闯了进去,把门在身后砰地关上。她趴倒在塞西莉亚的床上,连她的修女帽落下去都顾不上了。她把脸埋在草垫上失声恸哭。
“你愿意这新建筑在什么地点呢?”
“别对我太心善了——我受不了这个。”她转过身就匆匆走开了。
“我认为你们根本没必要建一座新医院。”
他露出关切的神情:“我希望没有让你太伤心。我原以为你愿意知道呢。”
“请原谅,但我是负责女修道院的,”塞西莉亚板起面孔说,“你用不着告诉我,我该怎么花我们的钱。不过,我们在兴建新房子之前,通常都是互相通气的——虽然应该指出,当你策划你的宅院时,你忘记了这一小小的礼数。然而,我还是和你来商量——只是就建筑物的地点问题。”她看着劳埃德,“我相信副主教在这一点上会同意我的。”
她像是发病一样浑身一震,而且她也清楚,她无法坚持太久了。她战栗着说:“见到你又听到这消息真是太高兴了,可我得回去工作了。”
“应该有协议。”劳埃德含糊其词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