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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得的是黑死病。
凯瑞丝本人去见了玛奇·韦伯。
屋子四周的垫子上躺着三个人:一个和她年龄相仿的女人、一个稍微老一点的男人,还有一个少年。那个男人病得很重。他躺在那里呻吟着,因为发烧而大汗淋漓。他的衬衣自脖子处敞开着,能看到他胸部和喉咙上有很多黑紫色的斑点。他的嘴唇上和鼻孔中都有血迹。
玛奇又结了婚。让所有的人都感到有趣的是,她迷倒了一个像她的前夫一样英俊,还比她小十五岁的农民。他叫安塞尔姆,似乎很倾慕她,尽管她像以前一样胖,还挑选了很多稀奇古怪的帽子来遮盖她头上的白发。更加令人惊奇的是,她在四十多岁时又怀了孕,生下了一个健康的女婴塞尔玛,如今已经八岁了,上了修女们开的学校。抚育孩子并没有妨碍玛奇做生意,在安塞尔姆的襄助下,她继续主宰着“王桥红”的市场。
她没多想,就走过起居室进了卧室,于是她找到了可怕的答案。
她仍然住在主街上的那幢大房子里。那是她和马克刚刚开始从织布和染布赢利时搬进去的。凯瑞丝看到她和安塞尔姆刚刚收下了一批交货的红布,正在底层已经过度拥挤的库房中寻找着存放它们的地方。“我在为羊毛集市备货。”玛奇解释道。
她刚一进门,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疾病的气味。她迟疑了一下。这是一种特殊的气味,触动了她记忆中的某根弦,使她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惧。
凯瑞丝等着她检查完货物交割,然后她们一起上了楼,留下安塞尔姆在店里打理。凯瑞丝一进起居室,便清晰地记起了十三年前的那一天,她被请到这里来看马克——王桥第一位因黑死病去世的人。一阵悲痛涌上她的心头。
夏陵之存在,是因为有小山上的郡守城堡,正如王桥之存在是因为有修道院一样。市场广场附近是镇上头面人物们的大房子。这些人有羊毛商、郡守属下的官员、国王的官员如验尸官等。稍远一点是比较富裕的商人和工匠的住宅,如金匠、裁缝和药师等。贾尔斯的父亲是个香料商,正如他的姓氏所表明的<a id="noteBack_1" href="#note_1">[1]</a>,贾尔斯领着凯瑞丝来到这个地区的一条街上。像这个阶级大多数人家的房子一样,贾尔斯家的房子一楼也是石头建的,用做库房和店面,上面居住用的楼层则是用相对就不那么结实的木材建的。今天店面关门上锁。贾尔斯领着凯瑞丝从外面的楼梯上了楼。
玛奇注意到她的表情。“你怎么了?”她问。
“好的,”凯瑞丝转身对主教说道,“你们请先用午餐吧,我会尽快赶回来的。”说罢她拎起药箱,跟着小男孩出去了。
你的心事也许能瞒过男人,却休想瞒过女人。“十三年前我来过这间屋子,因为马克病了。”凯瑞丝说。
“贾尔斯·斯派塞,嬷嬷,我领你去,我等着你。”
玛奇点了点头。“那是我一生中最悲惨的一段日子的开始,”她用平淡的语气说道,“那时候,我有一个很棒的丈夫,还有四个健康的孩子。三个月后我成了没有孩子的寡妇,什么活头也没有了。”
这样的请求对凯瑞丝来说可不少见,无论她去哪儿,都带着一个药箱。“我当然能去,孩子,”她说,“你叫什么?”
“一段伤心的日子。”凯瑞丝说。
男孩儿说得很快:“我爸爸、妈妈,还有我哥哥,全都病了,我妈妈听人说你到主教宅院来了,就让我来请你。她知道你帮助穷人,不过她付得起钱。你能去一趟吗?求求你。”
玛奇走到了餐具柜旁,那里面有一个罐子和好几只杯子,但她没有给凯瑞丝倒什么饮料,而是呆呆地站着,凝视着墙。“我该不该告诉你点儿奇怪的事情?”她说,“他们死后,我再听到主祷文,就说不出阿门了。”她咽了咽口水,声音变得更加平静了。“要知道,我明白那句拉丁文的意思。我父亲教过我。Fiat voluntas tua:‘愿你的意旨成全。’我说不出来。上帝夺走了我的家庭,这是非常残酷的刑罚——我不能就这么认了。”她回忆着,眼睛里涌出了泪水。“我不愿意上帝的意旨成全,我想要回我的孩子。‘愿你的意旨成全。’我知道我会下地狱的,但我还是说不出阿门来。”
“我已经不是修女了,孩子,不过你有什么事?”
凯瑞丝说:“黑死病又复发了。”
一个约摸十三岁的男孩儿走了进来。他浑身很脏,穿的衣服却不便宜,凯瑞丝猜他家境不错,但遭了什么难。“你能去我们家一趟吗,凯瑞丝嬷嬷?”
玛奇踉跄了一下,她紧紧抓住餐具柜才站稳了身子。她那结实的身躯突然之间显得非常虚弱,当她脸上自信的神情消退后,她看上去也老多了。“不。”她说。
亨利说:“让他进来吧。”
凯瑞丝拽过了一张长凳,扶着玛奇的胳膊帮她坐下。“我很抱歉让你受惊了。”她说。
一个仆人走了进来,对凯瑞丝说道:“外面有人找你,夫人。是个小男孩儿,不过他好像很伤心。”
“不,”玛奇又说了一遍,“不能再复发了。我不能再失去安塞尔姆和塞尔玛。我受不了了。我受不了了。”她脸色非常苍白,凯瑞丝也开始担心她会再受到什么伤害。
克劳德站起身来。“这太让人兴奋了,”他说,“你们愿意和我们共进午餐吗?”
凯瑞丝从罐子里倒了一杯葡萄酒,端给了玛奇。她机械地喝了下去,脸上恢复了些血色。
“好主意,”亨利说,“如果他在两个职位上都获得了提名,那么获得哪个职位的可能性就都在下降。我会留心一切动向的。”
“现在我们对黑死病的了解已经比以前多了,”凯瑞丝说,“也许我们可以和它斗。”
“也给菲利蒙另外安排个位置。我不知道是否合适,比如林肯郡的副主教。他会喜欢的,不过那会让他远离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