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恒久,无关年纪 (第2/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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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斯坦丝沉迷于她的阿尔芬地,那里几乎是她内在生活的庇护地,读者很快会跌入女主人公的奇幻创作空间,仿佛陪伴康斯坦丝排演着一个人的孤独,也预习般体验着独自老去。在康斯坦丝的现实生活中,尽管周围人们善良友好,儿子儿媳孝顺体贴,可是她的生活是独立甚至隐秘的,她执意品尝冷暖自知的寂寞,不愿被他人打扰。康斯坦丝情爱上的疼痛并未随着岁月荏苒而消解,好在她有文学的疗愈和化腐朽为神奇的转化能力,不断将不甘和愤怒化为创作能量。
故事中,加文在和采访他的女学者提到硕士学位时,令人忍俊不禁,他用爆米花做比喻,说教育体制培养所谓的人才就像制作爆米花,微小颗粒放在学术炉灶中,噗啪!一个硕士学位。这嘲弄的说法荒诞不经,令我不由得想到阿特伍德在写下这段文字时揶揄得意而促狭的微笑。时时以自我为中心的加文最终失却爱情,也失却了爱的能力,在乏味的话语中耗蚀生命。译到故事尾声处,我不禁莞尔:康斯坦丝不必介怀了,这段背叛的情爱往事督促、推动她努力不懈,她早已跨过了这道坎,把当年自觉被亏欠的情感抛在了身后。康斯坦丝会感谢曾经的挫折,蓦然回首时,她一定明白,原来一直在前行的自己才最珍贵、最美丽。
小说集中有几则故事彼此相关,前三则几乎可谓“三部曲”。第一则故事《阿尔芬地》开篇就触及人内心:作家康斯坦丝袒露着她创作奇幻小说的心境,丈夫埃文离世后她在暴风雪的袭击下独自生活,幻听和幻觉不时伴随她。她回忆起年轻时男友加文对自己的不忠:同样是文学青年,他们在梦想和现实之间挣扎,过着自认为不羁、自由的生活,时常在自我期许和现实落差中怅然。我私下觉得,这则故事或许很大程度上取材于阿特伍德的某段真实经历,因为有关作家的想象和创作心态,故事里刻画得太过生动真实。
加文颓然而恍惚的晚景,对应的是他刚愎自用、傲慢自负的性情,他被康斯坦丝深深幽闭在隐秘的深处,无论在虚构的阿尔芬地,还是在现实生活中。偶尔想起,笑看往事,康斯坦丝应该欣慰,并彻底释然。对于感情之事,人们在年轻时总是依赖他人,可随着时间推移,阅历增长,会越发明白,一切只能依托自己,而自己才是价值核心,向外的他求必然导致失望,生活中很多旁枝末节其实不必执着。
因此,翻译《石床垫》的这段日子,我常常心潮澎湃,心怀感恩,甚至觉得这样的时间节点和作品内容,也许传达着某种冥冥的讯息。我在康斯坦丝和加文的情感纠葛中,在主人公步入老境的心绪里,在虚构人物的孤独和阿特伍德文学创作的情感共鸣中,得到了莫大的体验和心灵收获。我不时猜想,小说中不少意难平的细节,一定是作家自身遭遇的某些遗憾、缺失在内心的潜伏,它们随着时间发酵,化作了积极的创作能量。
第三则故事《黑女人》与前两个故事继续产生关联:女主人公换成了乔丽,即当年让加文鬼迷心窍背叛康斯坦丝的女人,阿特伍德又从此人的视角将这段关系再次梳理讲述了一遍,果然验证了视点不同故事差异万千的道理。加文的葬礼上,两个昔日的情敌居然达成了和解,彼此理解,相安无事,对当年的“河船”岁月算是做了最后一别,往事随风,死结终于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