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1/5页)
玛格丽特·阿特伍德提示您:看后求收藏(350中文350zw.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奥维达不喜欢比利。它朝他狂吼。这多少令人欣慰,因为卡丽丝现在最在乎奥维达的感受,甚至超过对她两个老朋友的感受。正是托妮和罗兹把奥维达送给卡丽丝的。既然卡丽丝现在住在帕克代尔,一个很贵族化的社区(罗兹是这么认为的),她很关注房地产价格,所以长远来说卡丽丝会过得不错,但是那种贵族化还远达不到完善,你都想不到会在街上撞见谁,更别提那些毒贩子了。再者,托妮说,卡丽丝又那么天真,对可能遭遇的伏击毫无察觉;她又不喜欢开车,而更愿意漫步在城市的荒野地带,什么山谷、山地公园等等,与植物的灵魂进行交流。不管她认为自己在做什么,罗兹说,我们只希望她别把毒葛仙女当作自己的新闺密。
她们确实没觉得,但是卡丽丝没听她们的建议,在网站上发出了租房信息,也许还略微过多介绍了自己和自己的品位(托妮这么觉得),所有这一切(罗兹认为)就变成了对类似比利这样的浑蛋的公开邀请。情况迅疾,突然地,他就来了。
她们谁都不想在报纸上看到卡丽丝被人报道,诸如“老妇桥下遭抢”“无害怪人惨遭殴打”等。狗就是震慑用的,奥维达是混种小猎犬,也许有边牧犬的血统,反正挺机灵的,当时她们在填写搜救犬信息时都这么评价,而且它还受过点训练……
卡丽丝本来可以挑选一套独立式住宅,可有时候她会失去头绪,这是她的原话,这话让托妮在电话里悄悄对罗兹评价说是“胡说!”其实卡丽丝心里想的是,她可以住双拼屋的其中一半,把另一半租给别人——最好是比她更擅长使用工具的房客,这样她就能以更低的房租来换取房客对房屋的维护和修整。与收取市值租金相比,技能交易不那么唯利是图,难道罗兹和托妮没觉得吗?
好吧,托妮同意道,当时奥维达已经放在卡丽丝那里一个月了。这是计划中的薄弱环节:卡丽丝什么都训不了。“不过奥维达很忠诚,”罗兹说,“到了关键时刻,我赌奥维达能行,它可会大吼大叫了。”
倒不是远方表亲留下了什么了不得的家产,不过那些财产足够让卡丽丝搬离岛屿。据她说,岛上的生活太过文雅,建筑不断翻新,势利的人越来越多,她不再觉得自己被这地方接纳。那笔钱足够让她离开这种程式化和只吃当日面包的生活,足够让她买套房子。
“它看到蚊子都会吼。”托妮郁闷地说。身为历史学家,她不相信所谓的可预见结果。
因为,卡丽丝不再是之前居住在岛上隔热很差的乡间木屋里的养花女孩,不再以养鸡为乐,靠当日制作的面包、猫粮和天知道还有什么的过活,也不用面对日益贫困和最终体温过低的老年生活,整日要抵抗自己已成年的渥太华官僚女儿将她送进福利院的企图。另外,卡丽丝不再是曾经游荡街头的老太太,她现在身价不菲,比利就像远程传输般回到了她的生活中。
奥维达是以19世纪一位善于自我炒作的小说家来命名的,她特别喜欢狗,因此卡丽丝的新宠还会有比这更好的名字吗?托妮说,名字就是她定下的。罗兹和托妮怀疑卡丽丝有时候会真把狗当作那个自我炒作的小说家奥维达,因为卡丽丝相信再循环,不仅是玻璃瓶和塑料制品,还包括精神物质。有一次她曾申辩道,麦肯齐·金总理就深信自己已故的母亲转世成了他那条爱尔兰小猎犬,而且当时也没人觉得奇怪。托妮对当时没人觉得奇怪这种说法未加评论,因为当时没有人知道这事。不过后来她们觉得这事确实怪异。
卡丽丝的双拼屋就完全是另一个故事了。卡丽丝远方表亲真不该去世,托妮想。或者,即便去世了,他们也不该把钱留给像卡丽丝这样的善良傻子。
一次罗兹散步回家,她用手机给托妮打电话。“接下来我们怎么办?”她问。
尽管泽妮亚竭尽所能加以破坏,罗兹和托妮最后都各自有了一同生活的男人,但是卡丽丝没有。根据罗兹的理论,那是因为她始终没有获得过解脱。托妮则认为她没能找到足够愚蠢的家伙。可是一个月前,除了那个失踪已久的笨蛋比利,还有谁会出现呢?除了把公寓的另一半租给他,卡丽丝还能干吗呢?真恨不得把自己灰白的头发连根拽出来,罗兹想。她现在每隔两周染一次头发,用的是一种不错的栗色,并不鲜艳。颜色太亮会被洗掉的。
“关于泽妮亚吗?”托妮问。
泽妮亚干吗要这么做?所有这一切?猫为何要吃小鸟?罗兹不得而知。托妮觉得这是一种权力的实践。卡丽丝则认定其中必有原因,这原因深藏在宇宙运行的某处,可她就是不知道会在哪里。
“关于比利,这男人精神不正常,他把那些鸡都杀了!”
木屋的空间其实并不足以容纳泽妮亚,但是卡丽丝腾出地方来,热情好客,乐于分享,那时候岛上的居民,尤其是逃避者社群都这样。那里有一棵苹果树,卡丽丝用鸡蛋做苹果蛋糕,还有其他烘焙。她很开心,而且还怀有身孕。接下来的事情你们也知道了,比利和泽妮亚一起走了,鸡也全死了,脖子被人用面包刀给割了。真卑鄙。
“杀鸡是公共服务。”托妮说,“得有人来管管,否则我们就得深陷母鸡群了。”
泽妮亚从卡丽丝那里抢了比利。在托妮和罗兹看来,也许这才是最残忍的掠夺,因为卡丽丝轻信他人,毫无防备。她让泽妮亚走进自己的生活,因为泽妮亚当时遇到了麻烦,饱受虐待,还得了癌症,需要有人关心,也许这是她自己说的故事,一个彻头彻尾编造出来的无耻故事。卡丽丝和比利当时住在一个岛上,他们的小房子更像是乡间木屋,他们还养鸡。比利自己做鸡笼,他是个逃避兵役的人,并没有真正稳定的工作。
“托妮,别闹了。”
她现在已经释怀,女人总能跨过去,她有了一个好得多的老公叫山姆,在商业银行做业务,也更适合她,更有幽默感。可是毕竟伤痕还在,而且对孩子们也有伤害,这是她不能原谅的地方,虽然她去看了心理医生,想要努力抹去阴影。这倒不是说原谅一个逝去之人会有什么好处。
“我们能做什么呢?”托妮说,“她又不是未成年人,我们也不是她母亲,她早已陷入忧愁的幻想状态了。”
很久以前,当她们比这会儿年轻许多时,各自的男人都被泽妮亚抢过。她从托妮那里抢走了韦斯特,不过他一番思量后还是回来了,或许这也是托妮对外界的官方表述,从此他安心扎根在托妮那里,捣鼓着自己的电音系统,耳朵越发聋了。泽妮亚从罗兹那里抢了米奇,倒也不难,因为他从没有坐怀不乱过。可是后来,他不仅掏空了自己的口袋,还掏空了卡丽丝所说的他的精神信用,泽妮亚便甩了他,他跳进安大略湖。他那时穿着一件救生衣,让这一切看起来像是一场海难,可是罗兹心里早明白了。
“也许我可以雇一个侦探,查查比利的记录,趁他还没把她埋在花园里。”
“住得也太近了,让人不舒服,”罗兹说,“真不明白你到底干吗还要租给这无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