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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我说:“我不愿意……”冈特神父的理智好像一块巨石,重压在我的头顶,我想竭力把它推开。
我把他让进门,在客厅里落座。爸爸的钢琴还立在那里,像神父的雨伞一样生动,靠墙站着,它的琴弦和琴键充满对爸爸的回忆。
“你先别说这种话,我知道你才十六岁,这个年纪就谈婚论嫁确实有些不同寻常,但话说回来,我已经物色到一个上好的人选,我相信他对你会十分敬重,可能已经如此了,而且他有份稳定的工作,就是说可以养活你,还有你母亲。”
冈特神父来访那天,习惯性地穿着光滑润泽的法衣——我不是要批判他——因为那天正下着斯莱戈特有的、变良田为沼泽的雨,所以他还罩着一件同样面料的深灰色大氅。或许他的脸皮在娘胎里也是这种光润面料生成的。他手握一把道貌岸然、法度森严的雨伞,估计它夜里挂在架子上都能自动祷告。
我说:“我可以养家糊口。我有信心。”嘴上虽然这么说,我心里可完全没底。
我知道,父亲的去世意味着我不得不立刻辍学,因为妈妈的理智已经被她束之高阁,那里没有门径,没有楼梯,至少我是不得其门而入。如果我们俩还想填饱肚子,我就必须得找份工作。
“其实这个人你认识,就是裘·布莱迪。他接替了你爸爸以前在墓地的工作,为人很好,心地善良,老实可靠,妻子两年前过世,他有意再婚。在生活中,我们要不断寻求事物的某种对称性,他做的正是你父亲曾经担任的工作——嗯。裘还没有小孩,我敢肯定……”
我对冈特神父的记忆总是出奇地丰富准确,仿佛在照明灯下一般,他五官清晰,表情严峻。这会儿我坐在这里奋笔疾书,当时的情景就历历在目,他来找我,怀着别出心裁的援救计划。
我当然认识裘·布莱迪,就是他,抢了爸爸的饭碗,还来看他入土。这个裘·布莱迪,据我所知,或至少在我看来,得有五十多岁。
我到底该不该对那些修女避而不谈?也许仅此一刻,我可以停滞不前,徘徊于凶狠与谦恭之间。还是算了,我绕道而行。虽然在后来的岁月里,我曾多次梦到她们来救我,一大群修女,都戴着白头巾,像一池盛开的莲花,沿着斯莱戈的主街徐徐涌动——现实里绝不可能发生的事。我想不出这个梦有任何依据,因为当我生活在她们中间时,她们从未曾给予我丝毫帮助。当然,我的生命史不久将证实,十六岁时,我便永远地离开了她们。
“你想把我嫁给一个老头儿?”我问道,带着孩子气。因为我想,要是他真的大发慈悲,起码应该挑个三十岁以下的。如果我想嫁人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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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萝珊,你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年轻姑娘,在镇上招摇过市,恐怕不仅对斯莱戈的男孩,甚至对成年男子,都造成致命的诱惑。所以,从各个角度来看,把你嫁出去都是件好事,是完全正确的决定,完全正确。”
亲爱的读者。上苍庇佑你。上苍庇佑你。
他的慷慨陈词一时打了个折扣,可能因为他瞥见了我的脸。我不知道自己脸色如何,但肯定不是和颜悦色。
啊,让我来与你从头细说,就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