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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是啊。停止了呼吸。她哽塞了,喘不过气来——窒息而死。”
“你的妻子?”
我说:“哦,可怜的医生。”
他说:“哦。我爱人去世了。”
他说:“是啊。”
我说:“这是怎么了?”
就这样,我对格林医生的了解加深了。我开口告诉了他一些我的个人资料,主要是因为他剃了胡须,于是他也开了口,发布了这条重大新闻。
我站在他身边,伸出右手,搭在他肩上,更准确地说,搭在他肩膀后面的背上。对往昔的回忆油然而生,爸爸坐在床头,拥着妈妈,像哄小孩一样,拍她的背。我不敢拍格林医生的背,只把我衰老的手放在那里。
带着不尽的感伤,他低声加了一句:“今天也是我的生日。”
他说:“什么?”好像小小地吃了一惊,“什么?”
*
我说:“我就站在这儿,请不要介意。昨天我刚洗了澡,身上没味儿。”
现在我要给你讲一件我的蠢事。恐怕你都难以想象,我竟会如此愚不可及。
我站起身,向他走过去。无论是谁,都会这样做的。自古以来就是如此。突如其来的悲痛有一种感召力,当然也可能相反,拒人于千里之外。我控制不住自己,向它靠拢。
我想念与爸爸的絮絮长谈,但他已经离我而去。在长老会的墓地里,我感受不到他的存在。我曾去过多次,但找不到他存在的任何迹象,也许他的亡灵根本不在尸骨里。
他说:“哦。”
十二月的下午,不到四点天色就暗了下来,这正好为我提供了掩护。我对另外一个墓地了如指掌,那里的旧门都还开着,我可以趁黑轻而易举地溜进去,没人会注意到我在坟墓中间出没的身影。我相信,那里一定还保留着爸爸的踪迹,那些盘根错节的古老灌木,通幽的曲径,尘封的土地,在它们原始的收音机里,一定还流传着爸爸不朽的信号。
我说:“这是怎么了,格林医生?”
于是,我穿着半旧的蓝裙和大衣潜了进去,形销骨立,身轻如鹤,穿着那件大衣就越发像一只鹤了,加之目光呆滞,脖子伸得长长的,在冷风里簌簌发抖。
他静坐在冷光里。河流,已经淹没在滔滔不尽的河水之中,又再次淹没在连绵不绝的二月雨里,无力投射光线。窗玻璃严丝合缝,守口如瓶。只有下方遥远的冬草,隐隐透出静默、浑浊的绿意。没了胡须,他的双眼越发清澈,此时凝视着他前方一尺远的距离,带着肖像画里通常的神态。我坐在床上,大大方方地端详他,因为他根本没有注意到我。他继续凝视着那段中远距离,仿佛那里是一个丰富的,奇异的,人性秘密的所在。随后,泪水渐渐充盈了他的双眼,澄澈的泪水,一尘不染。河流,窗棂,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