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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怜的利特里姆。”
裘·布莱迪终于安静地躺在地上了。我这才把手从眼睛上移开,看看他,又看看新来的人。那是个瘦瘦的年轻人,一头乌黑的头发。
“据说利特里姆一半的人都住在那里。”
他说:“你没事吧?这人是你爸?”
他说:“是吗?我都不知道。可不是吗?哈!”他几乎笑起来。
我说:“才不是呢。”然后,几乎带着歇斯底里,我又说道,“我爸爸已经死啦。”
“人们戏称斯莱戈的疯人院为利特里姆旅馆。”
那人说:“原来如此。你不记得我吗?我可记得你呢。”
“什么?”
我说:“不记得了。”
“想不起来了。人们称它为利特里姆旅馆,这个我还记得。”
他说:“怎么说呢,你一度曾经认识我。现在我要走了,去美国,来跟我弟弟威利道个别。”
“你还记得吗,麦科纳提夫人,我是说,你进入斯莱戈精神病院前引发的事件?你记得我说起过,我们找不到有关的记录?之后,我又找了一遍,还是一无所获。恐怕你在这里和在斯莱戈入院的记录都不存在了。但我还会坚持找下去,而且已经联系了斯莱戈方面,但愿他们有什么线索。你能想起什么吗?”
我傻乎乎地问:“那是谁啊?他怎么会在这儿?”
格林医生踱到窗边的小椅子前。天气暖和的日子我喜欢坐在那里,但多数时候那里总是冷飕飕的,好像什么地方透风。窗下是院子,高墙,还有无边无际的原野。听人说,地平线尽头就是罗斯康芒镇,也许吧。一条河在原野中流过,夏天的时候,河水把光线投射到我的窗上,仿佛对某个我不认识的人,在某个我不知道的地方,发射着某种信号。河水波光粼粼,在窗玻璃上舞姿婆娑。美景如斯,我当然喜欢坐在那里。格林医生把他全身的重量压在那把椅子上,让人不禁有点紧张,因为这是所谓的穿戴椅,乡村妇女都喜欢在卧室里放一把,可以把连衣裙搭在上面,哪怕那是家里唯一精致的家具。天知道这把椅子如何进了这个房间,不过估计老天爷也不会记得了。
“他就埋在这儿啊。你真不记得啦?你不就是那个小丫头,给他叫来个该死的神父,可能还引来了那些兵,就是他们把我们抓走了,杀了我们好几个人,我能逃回老家真是个奇迹。”
他说:“明白了。”虽然我什么都没说。可能他是在跟那张古典的留着胡须的脸说话,或者是在跟书说话。托马斯·布朗死于七十六岁上,比我年轻多了。他是生日那天死的,虽然这种事时有发生,但毕竟极为罕见。格林医生大概有六十多岁。我还从没见过他像今天这么严肃。他不是那种爱插科打诨、有说有笑的人,但他身上经常带着一种特立独行的轻松。比起可怜的约翰·凯恩,那个被控强奸等累累罪名的人,格林医生可真像个天使。不过把他跟很多人比起来,可能都会得出同样的结论。如果格林医生觉得自己的人生在这个疯人院搁浅了,成为俗话说的明日黄花,那他可就大错特错了,因为在我看来,他是未来,是明天。我一面对他察言观色,力图化解他的愁肠百结;一面心中思绪万千。
我说:“我想起来了。我认识你。”他的名字浮现在我的脑海里,可能因为爸爸曾经说起过他,当时爸爸正坐在屋里看报纸,还是在小庙里?“你是约翰·拉维奥。老家在海岛上。”
格林医生发出一声短促的怪笑,不是真的笑了,而是某种低声的喊叫。然后他把书物归原处。
“我正是约翰·拉维奥,来自鹅岛。我要远走他乡了,离开这个臭气熏天、糟糕透顶的国家,到处是忠心耿耿、信誓旦旦的人,他妈的转身就背信弃义,把人往死里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