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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懂了。”
“郝先生真是个好好先生,好人啊。他很担心,也很抱歉。妈妈跟他说,这件事对谁也没有隐瞒,都是家里商量好了的。真想不出她怎么忍心。这种话她怎么说得出口?”
“是啊。”
“爸,我听不懂。你到底在说什么?”
“原来你是在你老公公干活的庇护所?”
他说:“这就是为什么家里经常没吃的呀。她向郝先生借了一笔钱,买东西。人家自然每个星期来收账,我交给妈妈的那点儿薪水,她主要用来还债了。那些不计其数的大小老鼠,那些黑漆漆的犄角旮旯,可怜的鲍勃夜以继日地抓啊刨啊,还有我们这么长时间饿着肚子,竟然都是为了——为了一只钟。”
“不是。斯莱戈疯人庇护所。”
“一只钟?”
“你是说斯莱戈镇上?”
“一只钟。”
“老汤姆,他还有个乐队。他也是斯莱戈的裁缝。”
我说:“家里没看到新钟啊。有新钟吗,爸?”
“你的老公公?那是谁啊?”
“我也弄不清楚。这都是郝先生告诉我的。钟也不是他卖的。他只卖胡萝卜和圆白菜。但是有一天他来的时候,妈妈曾经给他看过那只钟,当时咱俩都不在家。他说,的确是一只很精致的钟。纽约制造。用的是多伦多的钟芯。”
我说:“是我老公公安排的。”
我说:“什么是钟芯?”
他突如其来问了个问题,我不及细想,答案已脱口而出。
正说着,妈妈出现在门口,就在爸爸身后。她手里捧着一个方形的陶瓷座钟,钟面十分优雅,周围可能由纽约的什么人漆上了碎花。
“这是精神病学上的一个谜团,我们的医院在二十世纪初都很差劲,完全不可理喻,但是在那之前,在十九世纪初,对……这个……疯人,如果我们用那时的称呼,反而态度开明起来。当时有种柳暗花明的感觉,人们忽然意识到,幽闭、枷锁,都是错误的,于是付出极大的努力来——疏解。很遗憾,后来情形又恶化了,最终历史产生了一种扭曲。你还记得为什么会从斯莱戈转到这里吗?”
她说:“我没让钟走。”她的声音细小,神态则像个无所畏惧的小孩,“因为我不敢。”
我还是不上钩。
爸爸站起身来。
“从来没听任何人对斯莱戈旧医院做出过正面的评价。那里肯定是个惨无人道的地方。可以想象。”
“你是哪里买的,茜茜?你在哪里买了这个东西?”
我真想问他,他爸爸是干什么的,但不知为什么,总感觉这么问似乎有些唐突。现在回想起来,他可能一直希望我问这个问题。然后我们就可以顺理成章地谈起各自的父亲。看来,他当时就想在暗流中甩线下钩了。
“在堰上格瑞司。”
“我小时候去过康沃尔的小海湾,爸爸妈妈带我去的。那是我最早的记忆,倒没什么别的重大意义。我还记得海水冰冷刺骨,还有啊,你都猜不到的,我的尿片沉甸甸的,都是一兜冷水。非常真切的回忆。当时政府控制民用汽油,所以爸爸自制了一辆双骑脚踏车,其实就是把两辆车焊在一起。他坐在后面,因为脚踏的着力点主要在后座,然后我们就在康沃尔翻山越岭。都是些小山包,但还是能让人累断腿。那时正是夏天,天气非常好。爸爸心情舒畅。我们在海滩上用小锅煮茶喝,像渔民一样。”格林医生笑了起来,笑声荡漾之中,窗外天光渐亮,白日苏醒。“那时二战可能才刚刚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