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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梦想得到象牙?象牙就在这里。”
接着,他粗暴地将沙土灌入我们的喉咙。我们很快就咽不下去了,国王叫来一位手执巨大象牙的王后。
王后把象牙当作舂米的棒子,把堆积在我们嘴中的沙土往下压,直到我们完全窒息。我们就这样死了,坐在地上,面对太阳,一道沙子顺着下巴流下。这场噩梦惊醒了我,我去够床头柜最边上的酒。我大口地啜饮,放下酒瓶时,看见瓶身上的旧标签“黑人的酒”。
“你们想要我们的土地?那就都给你们。”
原谅我这番亲密之言。我把这种大胆归因于我的无所依靠,远离所有人,远离一切。近来,我感到有些沮丧,开始不时造访村里破旧的教堂。如果那儿有一位牧师,我永远不会踏入。或许正因为教堂如此破败,我才在那儿无言地祷告了很久。您知道我是为谁祷告吗?我为这些可怜的土著祈求上帝,请他保佑他们免受瓦图阿人的劫掠。
贡古尼亚内出现了,他骑着一匹白马来检阅部队。接着,他以君王的傲慢姿态跳下马,坐上王座。从近处看,这位黑人留着很短的小胡子,样式和我们的军官一样。他命令我们停止跳舞,因为他觉得过于喧闹和淫乐。他命令我们坐下,张着嘴,直到他讲完话。黑人操着一口流利的葡萄牙语:
祷告的次数越多,我的信念越是薄弱。有一次,我竟然在旧教堂的寂静里睡着了。醒来时,我感觉教堂正随着河流的波浪摇晃着。教堂是一艘船,毛里西奥在船上漂流,他是我的叔叔,后来成了神父。叔叔出现在我面前,仅有一条肉,连着他的头。他恳求着我,以断断续续的声音,一如断断续续的喉咙:
我不知道如何度过白天,也害怕夜晚的到来。您无法想象那些袭击我的噩梦。有一场噩梦,比飞蛾扑火的梦更常出现。梦里,我看见成千上万的黑人穿着我们的军装,坐成一个大圈。而我们葡萄牙人正围着篝火跳舞,身上穿着土著的兽皮和围腰。一切都是反的,一切都是颠倒的。
“把我变成文字,放入一封信笺,我的侄子。用一个信封把我寄回大地。”
参事先生,我不知道怎么继续我的任务。事实上,我已经忘记我的使命是什么,如果它曾经存在的话。我记得曾读过一封刚果国王阿方索致葡萄牙国王的信。我在此复述黑人国王的话,但不保证完全准确:“与他国交战时,我们可以抓人,也可以杀人。但是没有什么比我们的女人的诱惑更有效。”阿方索国王是对的。毕竟,我也沦为诱惑的受害者。我是一个败将,陷落于一场不曾发生的战役。
毛里西奥不相信神职,放弃了教堂。他结了婚,有了一个可爱的孩子。但是他仍然是一位忧郁的苦行者。他决定终结自己的生命,先杀了妻子,然后是孩子。他想用受害者的鲜血刷墙。但是墙壁拒绝了染料。房子是活的,它逃离了地基。男人没有任何遮挡,只能以夜色为盖。第二天醒来,他不知身在何处。他看见妻子和孩子悬在自己的上方,手中各拿着一把刀。他的身体找不到了,连一块血迹也没有留下。毛里西奥离开了,忘记了他曾经有过身体。他既已抛弃了上帝,没有办法给心灵指引方向。
但是有件事我必须承认:伊玛尼折磨我的时候,我觉得自己仿佛被钉在了地板上。在她的怒火中,我意识到,她是支撑我和生活纠缠下去的唯一原因。如今我已失去征服她的可能性,我的世界还剩下什么呢?
那次闹鬼之后,我再也没去过教堂,害怕毛里西奥的鬼魂住在那里。但是我听从了叔叔鬼魂的建议。我写下无数信笺(大部分没有收件地址和收件人),用他们整理和打发时常侵扰我的幻觉。
这周,伊玛尼被我的谎言伤透了心,她背向我,处心积虑地侮辱了我。我就不向您详细讲述她在军营里干的事了。那处地方的好处就是能避开村民的视线和好奇心。
我写了太多的信,非常害怕正在应验我老母亲的一个预言。她说,她认识一个人,从小就只知道书写。他的右手变得畸形,眼睛渐渐眯起,但是他没有停止书写。所有无止境的胡写乱画最终形成了同一篇文字:给弥赛亚的信。他在信里列出了世界的恶。他不能漏下任何人性的顽疾,以免妨碍我们得到最终的救赎。
尊敬的若泽·德·阿尔梅达参事:
他写了很多年,没有一日不是写满一页又一页。他还未写完这封长信,弥赛亚就死了。即便如此,可怜的男人依旧继续书写,坚信这封信完成后可以交给救世主的继任。他逐渐老去,身边的纸堆一直堆到屋顶。有一天,他已不知道门和窗在哪里。他的世界只剩下内里。那一刻,他决定完成长信。他在最后一段签下了名字,然后躺下,把这页纸放在胸前。他才发现,自己就是这封长信的收件人。他就是弥赛亚。而他已经死了。
<i>恩科科拉尼,1895年6月9日</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