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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即将展开思考。就在这一刻,她的感官也变得敏锐起来。她看着图书馆的灰色磨砂窗户、军舰灰的金属书架和鹅卵石水泥地板,她坐的富美家桌子和地板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一个老人在桌子底下偷偷地撕开一片面包,吃了一块奶酪,喝了一杯酒,图书管理员似乎正看着别的地方。那个拿着放大镜的小老头开始看《利维坦》67。看着他,她就感到很开心,这里的一切都让她很愉悦。于是,她开始注意思考那首诗。
斯蒂芬妮这时还在出神,她想起了其他图书馆,主要是剑桥大学图书馆,毕业那年的夏天,她经常去剑桥大学图书馆。她记得当时获得知识、抓住论点和找到例证的那种感觉,她找到了古希腊思想和17世纪英国思想之间的联系。获得知识可以产生快感,甚至强烈的幸福感,就像做爱,就像在空旷的海滩上晒太阳。她想到了不同的幸福来源,柏拉图的太阳、丹尼尔的身体以及威廉从她身上分离出来的那一刻,她感觉如沐春风,她想到了理想状态下的“我的生活”,她好久没有想到这个问题了——当初在剑桥大学图书馆,这个问题似乎早就想清楚了。这样不行,我要好好思考《不朽颂》,我没有时间了。于是,她开始思考《不朽颂》,这首诗的内容十分丰富多样,涉及草地上的光辉、思考的必要性、生命的形状以及各种光。
马库斯把小孩放在橡皮床单上,解开了灯笼裤底部的纽扣,因为小孩两腿乱踢,进展比较慢。灯笼裤里面是透明的橡皮筋短裤,里面藏着一大包淡黄色的流质,裆部别着一根别针。马库斯感到恶心,他把橡皮筋短裤卷起脱了下来,扔在卧室的地毯上,地毯马上脏了一片。那根别针耽误了他好几分钟。别针被粪便给盖住了。就在短裤好不容易才被拽下来的时候,小孩又乱踢了一通,马库斯看到别针头刺着小孩的大腿,泪水夺眶而出。他不能这样。不行。他没有注意观察过抓住脚踝把小孩拎起来的手法,他把尿布硬扯下来,于是,小孩内衣的背后、床罩和地毯上又留下了黄色的痕迹,还比刚才更明显。他意识到他把别针放错地方了,别针可能就在孩子的身下,他也没有想过如何在不背对婴儿的情况下从梳妆台上拿温水,如果不注意,婴儿随时可能从床上滚下来或者滑下来。于是,他折腾了一会儿,一只手放在婴儿的肚子上,一只手伸向水,但那只是白费力气。结果,他跑了两个折返,孩子差点掉到地上,水也泼了一半在地毯上,然后还得回去拿棉絮。
“好吧。”
接下来才是最艰难的部分。他反复擦洗着婴儿的身子,自己恶心得要吐了,然后又发现小孩腹部沟的皱褶里有黄色的污物,臀部也有一个明显的伤口。他向地毯上扔了一大堆棉絮。他汗流浃背。他找到了那根别针,别针像弯刀一样刺进了婴儿的脊柱。他又慌慌张张地拿来了爽身粉。
“这样他会掉下来的。我有时想,你还真的需要人管。你生来就没本事。好好抱着。”
他不明白怎么能用一根别针把尿布变成内衣。他折了又折,把看得见的尖头都折掉,绝望地戳了一下,看看小孩会不会尖叫,然后把扣子扣好,却忘了把橡皮筋短裤换掉。结果尿布又松开掉下来。还好,终于大功告成了。他抬起头,发现婴儿在看着他。嘟起的嘴唇颤抖着,嘴角和眼角都向上翘。马库斯往后退了一步,不知道这是真的笑还是假的。他踩到了脏尿布。然后,他抱起差不多收拾干净的威廉。
马库斯接过威廉,远远地抱着,距离围裙很远。
《不朽颂》是一首关于时间和记忆的诗歌。读书的时候,十八岁读大学的时候,斯蒂芬妮一直很质疑华兹华斯对于童年的评价。她没有觉得童年尤其幸福。
她抓过棉絮,用棉絮擦着巨大胸脯的一侧,一边嗅着,一边噘起嘴唇,嘀嘀咕咕,还不准备从沙发椅上站起来。
如今,她已经二十五岁,她觉得自己老了,但在生了儿子之后,她却对孩子的孤独感和与成人的差异更感兴趣了。她读到那句“儿童是成人之父”,就想到了威廉,想到了曾经沐浴过他的那道光,想到他即将成为一个男人。然后,她更仔细地读了这首诗中关于孩子的描述,作为一个女孩,在很小的时候,她也读过,但读得比较肤浅,当时她感觉没什么特别,没什么吸引力,远远不如彩虹、玫瑰、星夜的汪洋、那棵树和那朵花等天堂般的景象那么有趣。
“你的样子就像一个白痴。赶紧把小孩抱过去,没什么可怕的,就是没来得及消化的牛奶,他不会伤害你的。我没见过这么没用的家伙,从来没见过。”
诗中有连续两节描写孩子的段落。第一节描写他学习礼仪和台词,从“人生憧憬”写到婚礼和葬礼,最后写到孩子在“诙谐舞台”上扮演莎士比亚《皆大欢喜》中的人物。这一节让她想起了吉迪恩的社会学布道法。下一节柯勒律治她觉得很吓人、很不好,这一节中有一系列隐喻,用深渊和桎梏来评论灵魂的不朽。
马库斯上楼去。从一个白色圆筒上扯下一团白色绒毛,围上橡胶围裙,里面塞了白色毛巾,各种味都有,橡皮味、金缕梅味和女性的气味,那可能是斯蒂芬妮的气味。他照了下梳妆台的镜子,看到了自己不男不女的样子。他觉得自己很傻,甚至更糟糕。他下了楼梯。
柯勒律治68反感的是,诗中说孩子具有“盲人中的慧眼,不听不语,却洞彻为不朽心灵所追求的永恒之深渊”。斯蒂芬妮突然发现,这一思想通过不同的表达方式反复出现。在这一节中,“深渊”代表华兹华斯对生活和思想的想象,他认为生活和思想是黑暗的,于是出现了另一个迥异的形象,跟前面关于孩子学习礼仪和扮演角色的描述形成鲜明的对比。在第二节的最后,诗人向孩子保证,“习俗”应该“沉似冰霜,深如生命”。这两个形象终于融会贯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