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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你是想问我如何融入教区的事情。”
“我被判无罪,当初是误判。她被判有罪。”
“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啊,对,芭芭拉·伯特。”
“我应该解释一下,我不是基督徒。丹尼尔和我相互理解。我尽我所能协助他在教区的工作。”
“对。”
“应该是很忙。你觉得有必要这么忙吗?”
丹尼尔想起来了。那是当地有名的讼案,一对年轻的夫妇,刚结婚,被控杀死他们六个月大的孩子。格里和芭芭拉·伯特。那孩子遭到殴打、烫伤,营养不良,最后被闷死了。那对父母被蒙在毯子里带进卡尔弗利的巡回法院。法院外面,成群的女人一直在号叫,声嘶力竭,身子也不停颤抖。一位优秀的律师让芭芭拉·伯特承认杀婴罪。格里一直坚称,他对女儿身上的溃烂、鞭痕和烫伤没有任何责任。他的律师以他是“弱智”替他辩护,但他还是因疏于照顾孩童而被判监禁,如今已经被释放。丹尼尔依稀记得,格里的妻子曾被建议去医院接受治疗。
“你都看到了。我有丈夫,有孩子,跟婆婆和弟弟住在一起,一直很忙。”
“伯特先生,你说我能做什么呢?”
“说说你自己的情况吧。”他说。
“没什么,我想。没什么。”
厨房里,碗橱上的油漆已经被刮掉了,还有一张新擦洗过的桌子。厨房里贴着树枝图案的白色墙纸,铺着蓝白相间的乙烯基瓷砖,但房间里一片漆黑,像是从前仆人过着封闭生活的地方。吉迪恩系上围裙,蹲在水池边,像一个准备出发的摩托赛车手。他卷起袖子,敞开衬衫领子。斯蒂芬妮端着盘子、碟子进进出出的时候,他让她意识到,在这个逼仄的空间里,他们的臀部挨得非常近。她换了新的束腰带,因为腰比以前更粗了。他看了一眼她的胸部,她腋下的衣服被撑得很紧。他的胡须非常浓密,显得精力充沛。他的目光闪烁。
他瘦骨嶙峋,与其说是个男人,不如说是个男孩,苍白的小脸上布满了斑点,姜黄的脸色让本来并不起眼的五官出挑,此刻像是染上了异域色彩。他的眼睛是淡蓝色的,睫毛粗短,呈淡粉色。在教堂里,他跟丹尼尔挨着坐在后排,过了半个多小时,才好不容易说出几句话。
“我说得出来。”马库斯说。他仍然没有抬头看她。吉迪恩说他和斯蒂芬妮负责洗碗。他们家里采用轮班制,这次轮到他洗碗。
“我一直觉得不舒服。我不想活了。我不能工作,我什么都干不了,什么都不行。我不能说话,不能在酒吧里说,也不能和家人说。我病得很重。”他有气无力地反复说他病了,“我讨厌自己。我让自己生病了。”
“既然说不出跟什么比,就不能说这个更好。”
丹尼尔问起他的工作。他没有工作。丹尼尔又问起他的家人。
“比我……比我以前……”
“他们不想知道。没错。”
“比什么更好?”
有些平常的话卡在丹尼尔的喉咙里说不出来。他怎么说得出“宽恕”和“忏悔”呢?他说:
“我不知道。种植东西可能更好。”
“你肯定想活下去,既然你来到了教堂。”
“你打算学什么?”他未曾谋面的邻座问。
伯特先生用带金属头的靴子蹭了蹭教堂的地板石。
马库斯吃了几片苹果,咬了一口奶酪。
“也许,我是……为了放弃……放弃自己。我不知道。也许是为了她。”
“种植东西。园艺,林业,也许农业。做这种事情,你也会很开心的。”
“你的妻子?”
“以后你想干什么?”他问。
“是她。我告诉你,我就是来告诉你,我不能容忍什么。如果他们放她出来,我就不能忍受。要是她回来了,要是她接近我,要是我再见到她,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马库斯之前没有看着她说话,现在也没有,他不知道她长什么样,有多高,甚至不知道她是杰奎琳还是鲁茜。但是,他突然很高兴能跟人家说些这样简单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