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阚止大喜道:“妙极,妙极!闾邱明这家伙早就看不惯田氏专横,我们只要派人去游说,多半会和我们一齐对付田恒。”

国异皱眉道:“此人贪生怕死,又是个趋炎附势、见利忘义之徒,若是他不见田氏已成必败之势,恐怕仍会两头观望。”

阚止笑道:“无妨,这人平生只怕高无平一人,我们若是让高大夫去接掌城兵,闾邱明必会就范,乖乖地开了城门,放大盗柳下跖进城。

昨晚我已派人出城,唉,若是能觅到我那三千死士,事情就更好办了。”

阚止从人群中叫出两个头目出来,对其中一人道:“你速往公宫途中,迎上高大夫和鲍大夫的车马,就说情况有变,请高大夫速到城上,从闾邱明手上接掌城兵。”

又对另一人道:“你速往城中渠公府右手边闾中的那家寿材坊内,到第三口棺材上敲六下,自会有人见你。

你告诉他,田逆正在回府途中,仅五十甲士陪同,正是刺杀之良机,他们自会有所安排!”两人答应,各带十人离开。

阚止这番安排,国异却是皱眉不语。

阚止问道:“如何?国大夫认为有何不妥么?”国异道:“此事有些奇怪!田恒田逆二人精细之极,为何今日行事这般的疏忽?莫非其中有诈?”阚止吃了一惊,忽笑道:“国大夫多虑了!在我等看来,田氏确是有些疏忽,但你莫要忘了,我们今日是要对付他,这才察觉其疏忽,在他二人心中,又怎知今日我们会攻杀他?若是不念及我们,又何来疏忽之处?何况,柳下跖那厮纵横天下,他的骑兵所至,田氏又怎会不怕呢?”国异点了点头,道:“此言倒也有理。

是了,那寿材店中藏着的可是名闻天下的董门刺客?”阚止道:“正是,用那三十六刺客去对付田逆的五十甲士,是易如反掌之事,田逆今日休矣!”国异笑道:“也好,田逆这人剑术也还不错,幸好他已受了伤,怎是董门刺客的手脚?”阚止道:“这些刺客的本事我是见过的,单以剑术而论,未必很高,但刺杀之技,却是十分了不起的。

若是他们来刺杀本相,本相也未必能应付得了。”

两人一路说着,带着人马已经渐渐到了城北田恒府第附近。

阚止脸色凝重,咳了一声,问国异道:“国大夫,是否要一举攻入呢?”国异道:“不可!”也不向阚止解释,大声下令左军移至田府后门,右军守于田府侧门,包围田府,然后道:“若听号角之声,齐齐攻入府中,田府中人,不论男女,一个不留!斩得田恒首级者,老夫赏之千金,荐之于国君!”被离心中暗叹:“即便是田恒罪大恶极,又何必连府中妇孺也要杀了?国异这人的报仇之心相当可怕。”

被离所在,属于中军,随于国异之后。

他心想:“本想借机逃走,却无端卷进了军中,莫非真要随众攻入府中?”忍不住失声道:“不好!”他就在国异的车后,这一声被国异听见,眼光立刻看了过来。

被离心知触犯了国异“不得高声喧哗”的军令,心中大叫不妙。

正在这时,便听阚止骇然道:“不好!”国异皱眉道:“左相?”阚止眼睁睁看着城南,眼露恐惧之色,国异沿之目光看去,只见城南某处一股浓烟冒起,猜那方位,似乎正是阚止的左相府所在,大吃了一惊。

国异终是久经战阵,心中虽惊,脸色却镇定如恒,手指划了个圈子,被离正好被圈在内,国异道:“你们速去查探,火起之处究竟是何人府第。”

他以为被离那一声“不好”,是因看到了城南的浓烟,因而顺便派了他去。

被离得此良机,连忙答应,转身飞奔,其后有二人多人跟了上去。

此时阚止眼光看过来,看着被离的背影,觉得有些眼熟,心中一动。

还未及细思,便听国异沉声道:“如今大军已经至此,正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无论城南出了何事,我们也需攻进田府,杀了田恒那贼子!来人,吹起号角!”阚止心神已乱,听国异之言,胡乱点了点头。

号角声起,只听杀声震天,想是左右二军已经发动了进攻,国异与阚止从腰间拔出了铜剑,领着众人向大门冲去。

便在此时,忽听弓弦响处,众军之中惨叫连连,阚止只觉劲风从后贯来,惊骇之下,不及思索,身子向前扑去,滚下战车,只听国异闷哼了一声,待阚止滚落地下,隐身于车后,便见国异已经转过了身,正挥舞着铜剑,格挡飞箭,在他背上,已经插着两支长箭。

而身后的这些军士,早有一两百人被射倒在地,生死难料。

阚止浑身冷汗冒出,若非他身手敏捷,恐怕此刻身上也如国异一样了!他和国异心中知道已经中了田恒的诡计,否则,在大举进攻之时,背后射来的弓箭若非田恒早就埋伏的人马,又从何而来?这时,只听身后弓箭劲响,如雨的长箭又从田府高墙上射了下来。

身前身后均有如雨的利箭,只听中箭惨叫之声不绝,阚止心知形势危急,扑倒在地,一连打败七八个滚,从地上尸体之旁抢了两面长盾,一前一后挡着,连头也缩进了盾牌里面。

从两面盾牌的缝隙之中向战车上的国异看去,只见他手中的铜剑无力地挥了几下,终于栽倒在车辕之上,身上插着七八支箭,这精通兵法的齐国名将,终已死于弓箭之下。

阚止心下骇然,心中茫然不知所措。

周围的喊杀声忽止,不知何时,弓箭也停了下来。

阚止便听田恒一阵大笑声传来,道:“阚止,你一向趾高气扬,今日怎么变成缩头乌龟,躲在盾牌之后呢?”阚止从盾牌后站起身来,只见手下的兵士大多已经中箭倒地,非死即伤,剩下的兵士面如土色,有的抱头伏在地上,有的缩身于盾牌之后,显是惊慌失措,斗志全消。

不消说,进攻后门和侧门的两批人也定是中了埋伏,全军覆没。

大笑声中,田府的高墙和四周的巷中门边,忽地冒出了无数手挽长弓的甲士身影,手中搭着弓箭,对着阚止等人。

“吱呀”一声,田府大门打开,数十人簇拥着田恒出来。

那田恒身穿软甲,腰挂宝剑,笑吟吟看着阚止,道:“左相今日带大军到我府上来,是否想将本相一剑刺杀?”阚止面色铁青,沉声道:“今日之事,本相中了你的诡计,要杀便杀,无须多说。”

田恒叹了口气道:“本相本无杀你之心,你偏要与本相作对,究竟是何道理?”阚止道:“你非我齐人,却执我大齐国柄,若是恭顺国君,倒也罢了,却偏要弄权,欺凌众臣,我身为左相,当然要助国君除掉你这乱臣贼子!”田恒大笑道:“齐人皆视我田氏为救星,怎似你名义上相助国君,实则暗植凶党?你派了十八名董门高手为国君的护卫,其实是想弑君换主以专权齐国吧?可怜国君还蒙在鼓里,真以为你忠心耿耿哩!”阚止脸色一变,辨道:“胡说,胡说,本相哪有此意?”田恒笑道:“你这段时日,常与公子高密议,欲趁攻杀本相之际,对国君暗下杀手,然后换公子高为君,可有此事?”阚止大吃了一惊,还未及说话,田恒又道:“你想除掉本相之后,将左右二相合而为一,自任相国。

可惜公子高却看出了你的奸谋,早就将你的筹划一一告诉了本相。”

阚止默然,忽道:“本相身为齐国大臣,你若未得国君之令擅杀本相,看你如何在齐国呆下去!”田恒见你语中露出怯意来,大笑道:“你与国氏高氏一齐带兵谋反,本相将你们一举剿灭,正是忠君爱国之举。

你可曾见到城南火起之处?那正是你的左相府。

只不过这把火并非本相的家将所放,而是临淄百姓的功劳!你可知你在临淄城中恣意为恶,百姓早已经恨你入骨了哩!”又叹道:“你莫要以为有国君在后给你撑腰,便有恃无恐!本相今日早已经派了犰委和鲍大夫到公宫之中,助国君除掉那十八名董门刺客。”

阚止浑身一震,惊道:“鲍息与本相一同举事,原来是假装的?!”田恒笑道:“鲍家与我们田家是亲族哩,怎会助你?你派鲍息和高无平齐往公宫之中,本来鲍息虽然暗助本相,那高无平在一旁颇有些棘手,可你却临时命他改道往城墙之上,实是失策之至!你可知大盗柳下跖的兵马昨日便已经退出了齐境?今日并无贼兵攻城,只有你这贼子作乱。”

阚止浑身剧震,涩声道:“原来柳下跖攻城之说,纯是你的谣传!”田恒笑道:“若非如此,你又怎会露出你的狐狸尾巴来?那寿材坊中的董门刺客竟然去刺杀田逆,哈哈,在田逆埋伏的一千甲士箭下,董门刺客恐怕已是全军尽墨了罢?哈哈!”这时,远处一队人马飞驰而来,为首的兵车之上,正是满脸虬髯的田逆。

车到近前,田逆跳下车来,大笑道:“董门刺客算得了什么?被我一阵弓箭,射得如同刺猬,面目全非,包管连他们的亲娘也认不出来!”阚止心知此役已经是败得一蹋胡涂,向田恒恨声道:“也罢,今日事已至此,本相也无话可说了。

你我二人同列齐国三大剑手之中,本相排名最末,却从未比试过。

实话说,本相心中却是一直不服的。

今日本相将死,你可敢与本相略一比试,看看本相的剑法是否真的不如你?”田逆哂笑道:“你将死之人,想与我大哥殊死一拼,莫非想临死讨点便宜?不打,不打!”阚止冷笑道:“若是不敢,那便罢了,你尽管招呼众军乱箭齐发便是!”田恒叹了口气,道:“你的剑术其实是有些名堂的,若你不是齐国的左相,本相早已经将你招入府中了。

今日本相便与你一较剑技,以免你死不瞑目。”

田逆忙道:“大哥,这人死到临头,何必跟他一般见识?”田恒笑道:“小逆,莫非你怕我敌不过他?”田逆道:“此人今日已是必死之局,他临死之前,欲作困兽之斗,大哥万金之躯,何必冒这个险?”田恒大笑,拔出剑来,上前几步,大声对阚止道:“你此刻神魂俱失,怎能发挥出剑之极致来?众军听着,今日本相与阚止一战,若是阚止获胜,便放了他走,任何人不得追杀,否则,以违反军令论处。”

众军高声答应。

阚止心中大喜,他知道田恒这人极重声名,绝不会出而反尔,只要避过今日之危,他设法与城外的三千死士联系上,未必不能闯出齐国之境。

只要出了齐国,以他的身份和剑术,在哪一国不会混出名堂来?他本是剑术大行家,只时惧意尽去,铜剑一横,剑上露出肃杀之气。

田逆心中暗暗吃惊,这阚止的剑术了得,此时置诸死地,唯有一战而胜,才能保全性命,因而战意沛然,此时出手,比诸平日定要厉害数倍,暗暗为田恒耽心。

田恒笑吟吟地握着剑,剑尖指着阚止道:“出剑吧!”阚止面色凝重,叱了一声,忽地一剑向田恒当胸刺出,势若奔雷,快捷无比。

田逆也是个剑术好手,在一旁吃了一惊。

阚止这一剑,看似简单,却是凝力而发,既猛且狠,若是横剑格挡,剑上横击的力度,又怎能比得上阚止凝力直击?田恒微微一笑,手中剑由下而上,剑光闪处,只听“呛”的一声,闪电般击在阚止的剑上,将阚止的剑荡了开去。

阚止脸色一变,田恒这一剑,拿捏得相当精妙,那看似随手而发的一剑,恰好击在他剑上旧力出尽、新力才生的结合之际,正是剑上力量最弱之处!阚止只觉手腕微微发麻,乃知田恒这人看似文秀,其实手上的力度大得惊人,远胜于他。

田逆看出了其中的奥妙来,忍不住大声喝采:“好!”阚止大喝一声,不退反进,跨上一步,手中剑由上而下直劈下来。

这一剑隐带风声,显是全力而发,蓄力无限。

田逆大吃一惊,心道:“阚止第一剑被大哥所破,换了是我,定要退身凝力再发,阚止却不退反进,剑上力量再生,还远胜第一剑,看来其运力之妙,远胜于我!”虽然阚止是三大剑手之一,他却不以为然,一向轻视阚止,看了阚止这一剑,便知自己往日太过小觑了他。

田恒赞道:“好剑法!”向前错开一步,手中剑如长虹贯日,向阚止当胸刺去。

阚止心中大骇。

田恒错开这一步,虽未避开他的剑,却使二人距离又拉近了一步,正值他自己又恰好向前跨了一步,便如自己向他的剑尖上撞过去一样,自己的剑还未劈下,便要贯身与田恒的剑尖之上!田恒这一剑未必比他快,却是连消带打的绝妙之着!阚止心生寒意,但前跨之势未绝,只好侧了侧身,手中铜剑斜下,“当”的一声大响,劈在田恒的剑身之上。

这一击之力,却只能使田恒的剑偏出了少许,“哧”的一声,田恒手中的剑从阚止胁下擦过,将阚止的衣甲割开。

田恒“哈哈”一笑,铜剑顺势横划,阚止只好将剑一立,格挡在胁旁,双剑相交,阚止被震得退开了一步。

田恒得势不饶人,一连三剑,连环相击,阚止施展浑身解数,虽是格开了田恒的剑,却被田恒惊人的膂力所逼,一连退开了七八步,只觉握剑的手酸软无力,手中的剑禁不住微微颤抖起来。

此刻,他心中忽地对田恒手中的剑生出了惧意,后悔自己好端端的左相不做,非要与这可怕的人为敌,真是何苦来由!这时众军大声地喝采,田逆看着乃兄精妙的剑术,心中也骇了一跳,心道:“大哥身居高位,剑法却丝毫未退,反而精进如斯!”田恒长笑一声,道:“看剑!”上前一步,一剑向阚止刺了过去。

这一剑去势奇快,在场众人竟连那一柄铜剑也看不出来,只见一道剑光闪动,如闪电般划过。

阚止面如死灰,咬牙横格,铜剑格在田恒的剑身之上,却不能撼动田恒的剑势分毫。

他退身已是不及,只好凝力于剑,欲着力将田恒的剑推开。

双剑便如粘在一起,阚止的剑在田恒铜剑上磨动,发出“吱”的一声,令人牙酸,但田恒的剑却毫不受阻,趋进如常,阚止只觉心口一凉,铜剑已贯入了胸,剑尖从背上透出了两寸许。

阚止浑身一颤,手中的剑坠落地上。

田恒叹了口气,缓缓拔出了剑来。

一道血箭射出,田恒退开数步避开。

阚止低头看着自己胸口喷射如注的血箭,大叫了一声,瘫软在地上,一命呜呼。

田恒摇了摇头,道:“收拾尸体,以大夫之礼厚葬!”转头向早已经吓得魂不附体的阚止手下看去,诸人见了田恒如此精妙的剑术,早已经神魂俱失,不自主地跪了下来。

田逆道:“大哥,这些人……?”田恒道:“这些人是受命而行,阚止谋反,与他们无关,放了他们。

若是愿意入我右相府中,便依规矩收下,不得小觑了他们!”诸人感激涕零,大声道:“田相神勇无敌、仁厚待人,小人们必效死以报!”在场众军士也无不受感染,均被田恒表现出来的大度和仁厚所感动。

田逆原想将阚止的尸体拿去示众,再将余下的阚府中人斩首治罪,见田恒这么处理,本要说话,忽想起昨夜田恒对他说过的“笼络人心”四个字,便不再言语。

田恒哈哈一笑,将剑插入鞘中,正要与田逆说话,忽见十余乘兵车匆匆而来,当先一人四十余岁,尺余长的黑须如铁一般直,在风中纹丝不动。

车到近前,田逆笑着迎上去,道:“鲍大夫,哈哈,可大功告成了?”田恒瞪了田逆一眼,上前道:“国君受惊了吧?”那人正是鲍家之长鲍息。

鲍息跳下了车,脸色凝重,沉声道:“在下与犰委带人入宫,被人挡住,那十余名刺客和一些犯上作乱的宫中侍卫已被在下所杀。

不过国君受了惊,趁在下与刺客缠斗时,带了十余人由后门出了宫,犰委已带人追了上去。

等在下将贼子剿灭后,怕犰委他们惊了国君,追出了南门,却不知所踪,已经追不上了,便来与右相商议如何将国君接回来。”

田逆这才明白,鲍息只是助杀阚止,却不知道他们连国君也会一并杀了,所以如此着急。

田恒面带忧色,道:“犰委是个粗蠢家伙,若将国君吓着了便有些不好。”

鲍息叹道:“正是,听说犰委昨晚在宫中与侍卫比武,还伤了人,国君见了他只怕没甚好气,生出事来。”

田逆假装着紧,道:“在下这便去派人去接国君回来。”

鲍息忙道:“眼下公宫、城中乱得紧,左司马有城防之重,此时万不可离城。

还是在下派人去吧。”

田恒点头道:“也好。”

从家将中点了十余人,命他们去追迎国君回来。

这时,又有一快马来报,说是大夫高无平本来往城上接掌兵符,途中发觉中计,这人甚是勇悍,伤了闾邱明,带数十家兵杀出了城外,不知所踪。

田逆大怒:“怎么让高无平这贼子走脱了?”大发脾气。

田恒冷笑道:“他未必便能脱身。”

先派一军去国书府上抄家捉人,再派人到高府将高家的人全部扣下,又派人四下里追索阚止、国异、高无平的余党。

这时候城中之乱渐止,田恒和田逆请鲍息入府商议,顺便稍歇,等候国君消息,众齐臣纷纷到田府来相询,他们大多不知道发生了何事,特来打探消息,听说国君出走,都不敢离开。

众人在府中等了大半日,忽听人报说犰委回来了。

众人一起出府迎接齐简公,不料出了门外,便见犰委一人跪在门外,满脸惊恐之色,道:“国君亡故了!”田恒与田逆故作大惊之色,田恒抢身上前,一把抓住犰委的肩头,惊道:“你说什么?”犰委道:“小人奉命与鲍大夫到公宫之中擒拿董门刺客,保护国君,鲍大夫带人与董门刺客打了起来,国君受了惊吓出宫,小人怕国君有失,带人一路追上去,直到徐州才追上,正要请国君回来,不料国君见是小人,大为忿怒,拔剑要杀小人,却不小心从车上跌了下来,手上的剑刚好扎入了自己腹中,小人……”,其实,这些话本是田恒安排好教他说的。

田逆在一旁大喝道:“什么?你杀了国君?!”这一声暴喝,在场众人听得十分清楚,齐齐吓了一跳。

犰委也吃了一惊,抬起头来,道:“不干小人之事,那是国君自己失手误刺,小人……小人只不过是……”,话未说完,田逆又喝道:“这就奇怪了,国君为何一见了你便拔剑,是否你图谋不诡?”犰委忙道:“只因小人昨日在宫中与侍卫比剑,伤了一名侍卫,国君多半是有些生气,其实……”,他虽然不懂得田氏兄弟的心思,但从语声中也听出有些不妙来,心中惊惧,正说着话,田恒握住他肩头的手忽地用力一捏,犰委只觉肩头剧痛,倒吸了一口凉气,后面的话便没能说出来。

其实田恒要的便是犰委说出曾与宫中侍卫比剑一事,唯有如此,齐简公失手刺死了自己之事才能顺理成章,言多有失,其它的话便不必让犰委说了。

众人不知道其中真相,心道:“若非如此,国君怎会拔剑向迎自己回城的人下手?”田恒叹了口气,还未说话,田逆早在一旁大喝道:“虽是国君自己失手,你也是犯了弑君的大罪!”抢上身来,飞起一脚向犰委踢来。

犰委大骇,欲要躲避,却被田恒牢牢地抓住,动弹不得,田逆一脚踢在犰委胸口,这时,田恒的手一拂,手指飞快地在犰委的喉上捏了捏,犰委嗓子剧痛,吐了一口血,向后跌倒,口中“咿咿唔唔”地说不出话来。

原来,他的喉骨被田恒捏碎,虽能出声,却不成言语。

田逆假装暴怒踢人只是为了掩人耳目,田恒趁田逆那一脚时暗施辣手,在场众人正乱着,自然是未看出来。

田逆拔出剑来,作势要杀犰委,田恒拦住他,道:“慢着,留下活口,此人是本相的门客,今日犯了弑君大罪,若一怒杀却,难免他人不会在背后说三道四。

不如先留下他的狗命,待审结之后,再行处死未迟。

说不定这背后有人指使,也未可知。”

其实,在场中人虽不敢出声说话,却无不怀疑犰委弑君是田氏主使,但听田恒这么一说,便想:“原来犰委胆大忘为,弑害国君,其实与田氏无关,多半另有主使之人。”

田恒命人将犰委关起来,到了此时,犰委就算是奇蠢如猪,也知道自己是众矢之的,成了这次弑君犯上的替罪羔羊。

田恒这才呼天抢地,向载着齐简公尸首的辎车扑了过去,将齐简公的尸首小心抱了下来,向公宫方向踉跄而去,众齐臣跟在其后大哭,周围和沿途的百姓也都伏在地上,随着众人痛哭流涕,此时就算是新娶妻室,哭不出来也要在眼中重重揉出几滴辛酸之泪来。

田恒一面哭着,一面偷眼向怀中的尸首瞧去。

只见齐简公虽死,脸上却挂着极复杂的神色,其中有惊恐、忿怒、伤感等诸多表情,田恒心中暗叹道:“其实我并不想冒天下之大不讳杀你,你宠信家奴便罢了,谁让你不知深浅,受了阚止的耸恿,一心想对付我们田氏一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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