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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他的名字,没有任何反应。他的眼珠一动不动,似乎除了那张纸,周围的东西他什么也注意不到。医生轻轻地将纸从他紧握的手中抽走,手指略微反抗了下,又恢复成原来的状态,而他的眼珠依旧纹丝不动,仿佛那张纸还在那里。
驾驶员默默地点了点头,暂时遏制住自己的好奇心,回到了他的座位上。实际上,在“降落”过程中,因为禁止使用引擎,他也做不了什么,但是当铜质船身滑入静电防护层的弹性金属网中,并被金属钩爪勾住时,待在操纵台前,他总会觉得安心一点。钩爪的电机是经过专门改造的,即便在一英尺开外,它们工作时产生的磁场也无法被探测到。钩爪的缆绳绷紧了,随着飞船的动能被弹性金属网吸收,船身的晃动也渐渐停止了。飞行员锁定控制台,咧嘴笑着站起身来。
医生转动他的身体,让他正对着一盏灯,在他的面前挥动双手,又在他眼前打个响指,这都没让神情恍惚的心理学家做出任何反应。最后,试了几次静脉注射都没有效果,医生不得不承认自己失败了。
雷恩笑了,“你会有这样的想法,我不怪你。我承认,我一点儿都不懂电子计算机。空间站对我来说也仅仅是一个名字。但我遇到了一个问题,而且我也不确定是否能在这里找到答案;虽然我也不怎么懂数学,但我还是决定过来跟这里的操作员们见一面,看看是不是能得到帮助。”他对着快要填满整个舷窗视野的银色巨网点了点头,“咱们是不是越来越近了?”
“你最好把他裹在航天服里,送回地球,越快越好。”他说,“我在这里什么都做不了。我甚至不知道他哪里出了问题。”
“我习惯了。每周一次的补给飞行,时不时地飞一些特殊航班,我一直在干这活儿,已经快三年了。这艘船要负责运输他们在空间站里的所有物资,有时候还会运送那些来解决特殊问题的聪明崽儿,毕竟他们不相信机器能在他们不在场的情况下解决问题。”飞行员斜眼看了看雷恩,“那些家伙基本都能教我一些我不懂的计算机知识。而你是我运送的第一名观光客。那些大学应该不欢迎别人来参观吧?你是记者吗?”
温瑟慢慢地点了点头,他示意传话者和路德,后者也停下手中的研究来到了现场。他们俩拉着雷恩的手臂把他拖出了房间,前往气闸舱,温瑟和医生跟着他们。费了一些力气,雷恩的身体才被塞进航天服。温瑟眉头紧锁,看着那无助的身影消失在窗外。路德回到办公室见他的时候,他的眉头依旧没有展开。
“如果你经常飞这一条线,应该不会觉得这段惯性制动很困难吧?”
几分钟过去了,两人沉默地看着对方。他们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但谁也不想说出自己的看法。最后,还是路德打破了沉默:
“没有直接影响。但是气体会弥散,飞船燃料中的一些元素很容易在阳光下发生电离。空间站里的那帮崽儿认为,五英里外的助推器尾流会干扰到某些电路,因为被电离的分子会漏进屏蔽网内。对我来说这听起来有点牵强,我不怎么搞得懂这个。但我清楚一点,由于一些情况不明的原因,这个破球有一半时间都无法正常运行,而那一定跟我提到的情况有关。所以在这里,我得小心地开我的飞船,要是给他们造成一次麻烦,他们就会炒了我的鱿鱼,董事会还会在我的解雇文件上写下‘缺乏工作能力’,我再找工作就难了。”
“这项工作干得比我们想象的更好。”温瑟点了点头。
“他们为什么会讨厌引擎的尾流?又没有直接对着他们空间站。”雷恩问,“一英里以外的气流对他们的机器能有什么影响?”
“想要凭借人脑来完全理解大脑的工作原理,我们本应该意识到这是不可能的,尤其在几个星期前的事故之后。每一张思维图都是对脑组织的机械记录。大脑是怎么完整记录其自身及自身的运作过程的呢?就算将图像分解成小块也不能解救雷恩。因为他会去想,既然已经有了尽可能完整的图像,那么这个想法本身会引发图像的什么变化呢?他会把这些变化也包含在他自己的心灵图像之中,然后再加入因此产生的变化,如此反复,在越来越小的范围里兜圈圈。我猜他的意识是足够清晰的,所以刚才那些刺激自然就没什么用;他大脑里的每一个细胞都集中在这一图像上,所以没有任何一种知觉能够打断他。好吧,他现在知道大脑是如何运作的了。”
“约十五分钟之后进行接触,”驾驶员说,“咱们不能在那个设备附近使用引擎,必须要在至少二十英里外降低到安全接触速度。因此降落的最后阶段要花很长时间。他们不希望附近存在干扰因素,包括零星飞散的电子和分子以及原子转换器。”
“那么他的所有工作都浪费了,”路德说,“如果每一个能够理解大脑的人都会迅速失去使用大脑的能力。我或许还是不要制造这台机器了。我不知道是否有什么方法能把那个可怜的家伙拉出来。”
飞船的驾驶员和他的这位乘客不怎么熟,所以他们之间几乎没什么交流。
“我是这样觉得的。只要打断他的思路,让他能够忘掉其中的一些东西应该就行了。我们知道,靠他自己的知觉是无法实现的,从这个角度看,外部刺激也不行。我应该直接剥夺他的意识,吗啡应该可以。我可以在他的资料中再放一条建议,跟他一起送回地球。我不想让我们的医生去做,就算他没觉得我疯了,我也不愿意让他承担责任。当然,我也可能是错的。看来地球上的人要自己做决定了。
随着飞船缓缓接近,那两个球体也显现出了更多的细节。外层包膜失去了那种半透明的朦胧感,原来是一层银色的网状结构,这层金属网包裹着一个实体核心。雷恩知道,这层包膜是为了保护内部脆弱的电路免受太阳喷出的电子流干扰。对不怎么懂物理的阿尔文·雷恩来说,这是他对这个东西的全部了解了。他是一位心理学家,他的名字后面的头衔足以吓倒任何敢于侮辱他智商的人,但是伏特、安培、尔格、达因<sup><a id="back_note_24" href="#note_24">[24]</a></sup>什么的,他则完全不熟悉。
“但你说他的研究结果毫无用途,这恐怕是对的。这次努力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会失败,不管用什么方法。只要你完全了解了大脑的工作机制,你自己的大脑就没法再用了。很明显,这些年来所有的心理学家都一直在追逐自己的尾巴,但又从来没有意识到这一点。雷恩比其他人更聪明或者说更幸运,或者说只是因为他拥有更好的工具,最终他总算咬到了自己的尾巴!”
阿尔文·雷恩静静地坐在在飞船侧方的透明舷窗旁,颇有兴致地凝视着窗外。他关注的对象目前正飘在几英里外,慢慢地向这边靠近。乍一看,那并不是什么值得注意的东西,仅仅是一个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的金属球。从球体表面反射出的光线透过包裹在外面的一层半透明膜,变得柔和了很多。在这个距离上,那东西看起来并不大,其内层的球体一点儿也不像一个已经消耗了七十多年时间和两亿美元资金的东西,即便如此,它离完工还差得远。地球上的众多科研机构共同出资建立了一笔巨大的基金,在这七十年的时间里,这东西平均每年能吃掉这个基金大约四分之一的收入;但跟大部分尚处在早期的研究不同的是,这个项目已经带来了可观的利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