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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麻烦!”姬野被傅介子搅起了脾气,当下着人下军令状,当他怒气冲冲地签完,才发现是生死状,胜则官升一级,败则辕门处斩,不由心头大震,但射出去的箭就回不了头,只好硬着头皮接令。
“辅国侯可大肆扬起沙尘,乘风而攻,时间只有一刻,不动则已,动如雷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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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匈奴人杀我楼兰百姓,屠我兄弟,攻我城池,此血海深仇到底要不要报?”
“报仇!报仇!”一千精骑吼声直冲云霄,套笼骏马开始有些耐不住蹄子了,在原地打转。
姬野强按住辔头,铁着声音道:“今日之战没什么好说的,给我狠狠地打,灭胡狗来祭亡魂!给我冲!”楼兰城门随着姬野一声长吼开了,牙门将放下吊桥,一千精骑呼啸出城,卷起连天烟尘早早被狂风刮在了前面,姬野身先士卒,一千精骑如奔雷泄地,似利刃穿心般直插匈奴兵阵。
匈奴骑兵不战即逃,少年将军大旗一展,匈奴兵开始退却。匈奴人打仗,一人两到三匹马,轮番换骑以便加快行程,此时队形大乱,骑兵团如龙蛇般盘旋断后,步兵乘骡马先行,与楼兰兵混成一团。姬野混了半辈子将军好不容易发一回飚,端的是锐意无比,哀兵必胜,一千楼兰精骑很快便杀红了眼,如狼入羊群,很快便冲到腹地。
少年将军似乎无心恋战,狼狈就逃,牛马、辎重丢失一地,五千骑兵并没有遭到大的损坏,但士气既低,也就无心再战了。三千精骑且战且退,姬野血勇之至,竟压得匈奴骑兵只有逃跑的份。两军正面交锋,楼兰骑兵乘了大风的优势,匈奴骑兵被风沙刮得睁不开眼,而且箭镞也都失了准头,姬野一方越战越勇,两军交织在滚滚风沙之中,离楼兰城头越来越远了,渐渐消失在视线所及之处。
楼兰城头欢呼声雷响,古神王眼中精光暴现,喝道:“好!两军争锋,不输我楼兰男儿豪气!”
汉人军士也为之振奋,傅介子却面色紧拧,这一仗,少年将军似乎并没有尽全力,而是装装样子。匈奴骑兵的战斗力他是见得多的,从来不曾这般不经打。
赵雄还在欢呼,陆明的声音却小了,小声对傅介子道:“将军,事情好像不大对……”傅介子略微一顿,喝令:“鸣金,收兵!”
此话一出,楼兰城头的欢呼声陡然小了,取而代之的是置疑,既而化作一阵怒骂。
傅介子喝道:“有诈,收兵!”
到底是楼兰牙门将,不大肯听傅介子的话,都纷纷看向古神王。
古神王也有些错愕,毕竟他没怎么打过仗,脸色接连变幻几次,顿了一下,沉声道:“鸣金!”牙门将对神王十分尊敬,听了当下狠狠地砸起了铜锣来。
铜锣尖锐的声音划破天际,在平原沙漠可以传到十里之外,可是等了一下却没有回音,傅介子猜是姬野恋战不肯撤兵,当下喝令陆明:“五百骑兵,全速赶去接济,传令遇匈奴兵溃败,不可追击。”
陆明曾是大将军霍光的亲卫,后来跟了傅介子,为人十分机警,傅介子派他去可以少中计。陆明得令而去,五百骑兵不着重甲,不带弓箭,飞奔出城而去。古神王似乎在犹豫什么,略微沉吟一下,还是下定决心道:“发我神王府讯号!”
一牙将抽出随身背着的鸣镝,三箭齐发,连发三次,九声鹰啸平地而起,久久回荡在楼兰城头。
傅介子微微有些愕然,姬野是神王府的心腹,想必会听神王的,而神王这么久才下定决心发信号,会是在担心什么呢?
过得约一柱香的时间,楼兰城外隐约可见扬起的尘土,人影渐渐变大,陆明、姬野所带一千五百骑迤逦而返,并剿获牛马一千余匹,其中多为一般的骡马和牛,但也不凡高拔挻骏的良马,更为罕见的是,其中竟有八匹西极马!
西极马是乌孙国的宝马,汉武帝曾命名为“天马”,而后因为有更优异的汗血宝马,汉武帝更名为“西极马”,因为汗血宝太过稀少,西极马神骏异常,但仍是百里挑一的良马,多为帝王、诸侯的座骑,一般的将军也无此马缘。
傅介子令人放下吊桥。姬野指挥士兵们进城,也不去管后续事情,径直上了城头。他肩头被弧刀削伤了一块,血水正渗过铁甲,汪汪地往外流,脸上的汗和沙土布了一满脸,看上去有些粗犷和脏兮兮的,冲古神王也只是略微一拜,很不服气地道:“王爷,我正要收拾那小兔崽子,为什么收兵?”
古神王对战局并不是很了解,只是出于对傅介子的信任,但他和汉人向来有隙,这话也不会拿出来说,只是道:“这是使者下的命,将军听令天职,问这么多干什么。”
古神王一脚把球踢给了傅介子,姬野同样将怒气撒在傅介子头上,不客气道:“我正要一举全歼了那小东西,不想傅帅疑神疑鬼收兵,放跑了那小子,现在倒好,只抢了些牲口,”说到这儿顿了顿,又到底忍不住炫耀道:“杀了三……差不多四百人。”
傅介子被他骂了一脸唾沫星子,有些狼狈,道:“匈奴人不战而逃,其中必有乍,我们还是小心为上。”这一战是姬野平生第一战,听傅介子说成了不战而走,心里面老大不服气,哼道:“那小兔儿爷跟我交锋一阵,吃不住逃了,怎么说是不战而逃,若不是傅帅收兵,那小东西决计溜不掉。”
傅介子听了不由大为窝火,但就目前来看,确实没有发现匈奴兵有什么计谋,但兵者诡道,从来都没有一定的事,姬野既然不认这个理,那么他傅介子便是黄泥巴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这一阵口水自己是吃定了。
陆明也不服气,冷言冷语道:“若是有诈呢,侯爷现在会怎样?傅将军也是怕侯爷中伏。”姬野没好气道:“哪来的伏兵?”说完又呼喝喝地下城去,安排人处理虏获的马匹。古神王见两人说僵,道:“做将军的胜百回不足喜,败一次则是败了。姬野不懂使者心意,还请使者担待些国。”说完转身对部下道:“即日起,使者命令便是我神王之令,有敢不听将令者,斩。”
傅介子不由一怔,这个神王行事又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古神王从身上取下一羊脂令牌给傅介子,道:“自今日起,我神王府的兵任由使者调遣,可权宜行事。”这是更加强调傅介子的作用了,准确地说,是加强了傅介子指挥的力度。
傅介子心头又复一震,接令道:“神王放心,纵使匈奴兵再来,傅某定保楼兰无恙。”古神王很随兴地点了点头,道:“我把兵权交给你,你可知其中的意思?”
傅介子见古神王这两天越来越好说话,便小心顺着他的意思,道:“还请神王明示。”
古神王叹了口气,道:“这一仗,我们输了,今后你的困难不在匈奴,而是宫里。”傅介子微微一愕,转而道:“神王是说,攻心计?”古神王颔首道:“响鼓不用重捶,使者是聪明人。匈奴骑兵冒险突进,为的就是动摇国王的意志,不想还是晚了一天。但是新盖的茅房还香三天,国王的心思只怕仍未定下来。我把兵权交与你,就是让你权宜行事,万不得已,可出雷霆手段,来点儿硬的。”
这么说来,一向厌恶汉人的神王是铁了心要投靠汉朝了。
古神王的预测很准,仗刚打完,傅介子令人加强城防和监视力度,由车护统一指挥,正要回府休息,不想国王的人已经到了,请他进宫,傅介子留赵雄、陆明宫外等候,独身一人进宫,想到神王的话,对国王态度十分强硬,国王也就不再说什么了,只是让他再多尽些力,一定要守到汉朝的军队赶来。
见完国王之后,傅介子顺便去拜见王后,王后禀退左右,道:“国王还是很担心楼兰的安危,使者千万要守住才是。昨夜接到敦煌的斥侯来报,大汉的军队已经出发了,很快便可以赶到。”
傅介子大为松了口气,道:“如此最好。大汉的军队一到,一切便可以兵不血刃,不战而屈人!”王后很欣慰,道:“这次全劳使者相助,事情才能这般顺利。今日又击退匈奴兵,楼兰归汉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这都是使者的功劳,我今晚在王宫里备下酒席,权且先谢使者。”她这一得志,便有些忘形,与傅介子“你、我”相称。
傅介子见王后把事情想得太过简单,道:“王后娘娘,今天来的只是匈奴的先锋骑兵,过不了多久,大军便会赶到,行百里者半九十,现在还不是庆祝的时候,王后切不可大意。”
别了王后回却胡侯府,苏老爹早早地在侯府里面等着,苏巧儿也来了,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越发显得年少人娇,看上去就像个完全没有长大的小姑娘,正和霍仪、乌家兄弟说着话。
傅介子着实有些困了,但常年军旅生活,他两三日不休息也是常有的事情,见苏老爹来了,便招呼苏老爹和苏巧儿到榻上说话。苏老爹到底是奸商出身,场面话说得极为顺溜,傅介子在从军之前家中也是行商的,对苏老爹那一套了解七八分,也没当回事,径直道:“苏先生,不知今日到访有什么事情?”
苏老爹哪有什么事情,不过是来攀攀高枝,把关系套牢些,听了打了个哈哈,笑道:“傅将军军务繁忙,本不该来打扰。但傅将军昨日一仗,打出了咱们汉人的威风。咱老苏可是在城下守了一整个晚上,将军你看,这是让鞑子的火弹给轰的,今儿就忍不住来为将军庆贺一番。”说着一扒肩头的衣服,露出核桃大小一块新伤。
苏巧儿在一旁听得脸色绯红,偷偷看了阿爹一眼,见苏老爹说起谎话来脸不红心不跳,不由大为喟然。苏老爹倒是去了城下,不过是因为她担心汉人使团的安危便跟了去,苏老爹不放心,出来找了一下,说什么守了一整个晚上云云,全是假的,至于肩头的伤,那是苏老爹在阮娘房里伤的,阿爹好这一口,阮娘精此一道,如此两个大人到了一块儿,这绿头苍蝇碰到了臭鸡蛋,到底是怎么伤的,她做女儿的就不便多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