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 (第4/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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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拉机？”中尉做出发怒的表情，“您最好用脑袋想一想，我们别浪费时间了。”

上校沉默了。一种不快、疲倦、怀疑，也许是痛心的表情扭歪了他的嘴巴，眼睛也变小了。他若有所失地停顿了片刻，然后看了看贝尔穆德斯的面孔：他仍然是那副脸色，镇静自若地等他讲下去。

“两台崭新的拖拉机，还有一笔可观的佣金，”贝尔穆德斯仿佛在向墙上的污斑、洞眼或苍蝇解释，“到利马去玩一趟，我可没这个闲心，尤其是在这个节骨眼。”

“这是一个无名的职务，但对国家安全很重要。”上校接下去说，“我是不是干了一件蠢事？有人提醒我：你需要一名亲信，一个左右手。于是你的名字就到了我的嘴边，我就说出来了，也没多考虑。你瞧，我对你是很坦率的。我是不是干了件蠢事？”

“既然大家称他为内政部长，他的话就不容违抗。”中尉说道，“请吧，贝尔穆德斯先生。”

贝尔穆德斯又拿出一支香烟点上，瘪着嘴吸了一口，看了看烟火、烟雾、窗子和利马城那些肮脏的房顶。

“今天就离开钦恰有点难。”他懈怠怠、懒洋洋地说道，“我要同这儿的庄园敲定一笔生意。”

“我有把握，只要你愿意，就一定能成为我的人。”埃斯皮纳上校说道。

贝尔穆德斯一屁股坐在一把大椅子上，交叉双腿，吐了一口烟，烟雾模糊了他的面孔。等烟雾散了，中尉看到他在冲自己微笑。中尉思忖着：这微笑好像是赐给我的一种恩惠，也好像是在嘲弄我。

“看来你非常信任老同学。”贝尔穆德斯终于说话了，声音很低，上校只得把头凑上去，“你选中了我这个失意的而对做你的左右手又毫无经验的乡巴佬，对我来说太荣幸了，山区佬。”

“他只是说急着要见您，”他管上校叫山区佬？中尉想道，“他只是命令我把您带到利马去，哪怕是用手枪把您押去。”

“你别讽刺人。”埃斯皮纳在桌上轻轻一击，“你说吧，接受还是不接受？”

“对了，我昨天听说埃斯皮纳当上了军事委员会的一个部长。”他掏出一盒印加牌香烟，无精打采地递给中尉一支，“那山区佬没跟您说他为什么要见我吗？”

“这种事可不是立刻就能决定的。”贝尔穆德斯说道，“给我几天时间，让我考虑考虑。”

妇人张大了嘴，而贝尔穆德斯却眼也不眨一下。他毫无表情地呆了一会儿，接着一丝笑意扰乱了他面孔上那昏昏欲睡、厌倦的神色。一秒钟后，他眼光中又流露出一种无所谓、厌烦的神气。他大概感到肝痛，这可要痛苦一辈子，中尉想，这也是可以理解的，找了这么个老婆嘛。贝尔穆德斯把皮包往沙发上一扔。

“我半个小时也不给你，你现在就得回答我。”埃斯皮纳说道，“六点钟，总统在总统府等我。你要是接受，我们就一起去，我把你介绍给总统；要是不接受，你就回钦恰。”

“是埃斯皮纳上校本人。”中尉以胜利者的神态轻声说道，“内政部长埃斯皮纳本人。”

“内务部办公厅主任的职责范围，我可以想象得出，”贝尔穆德斯说道，“可是薪水是多少，我就估计不出来了。”

“去利马？”他曼声说道，目光无神，“在利马有谁会需要我？”

“基本工资加上职务津贴，”埃斯皮纳上校说道，“我估计也就是五六千索尔的样子，不算多。”

然而那人不动声色，面无笑意，眼中既无惊讶也无恐惧，更无高兴的神情，只是用刚进来时那种冷漠的神色观察着中尉。

“对一般的生活水平来说，是够了。”贝尔穆德斯微微一笑，“我是个一般的人，这薪水也够用了。”

“请您整理行装，”中尉欢快地说道，“我要带您去利马。”

“那就一言为定。”埃斯皮纳上校说道，“可你还没回答我，我是不是干了一件蠢事？”

“愿为您效劳。”那人说道，神情显得厌倦，也许是不高兴，“让您久等了。”

“这只能由时间来回答，山区佬。”贝尔穆德斯微笑一下，轻轻的。

丑妇人身旁站着一个男人，面孔干瘦，表情生硬，四十岁左右，身穿衬衣，腋下夹着一个皮包，裤脚极宽，遮住了皮鞋。这是海员穿的裤子，也许是马戏团小丑穿的裤子，中尉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