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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不是那一次,”圣地亚哥说道,“我爸爸是第二次病发时去世的,安布罗修,是一年半之后。”
“我们给你打了一个小时的电话,瘦子,”波佩耶说道,“往你的公寓里打,往《纪事报》打,我正要坐车去找你呢。”
事情是在吃茶的时候发生的。那天,堂费尔民回家比往常都早。他感到不舒服,恐怕是感冒。他喝了一杯热茶、一杯白兰地,盖得暖暖的,坐在书房的软椅上看《读者文摘》。蒂蒂和波佩耶正在客厅听唱片,突然听到“砰”的一声响。圣地亚哥闭上了眼睛:爸爸那强壮的身体扑在地毯上,面孔露出痛苦、恐惧的样子,一动不动,毛毯和杂志掉在了地上。众人把他用毛毯裹好,抬上波佩耶的汽车送进了这家医院。医生说:幸亏他抵抗力强,否则让你们这一折腾,他早就死于心肌梗塞了。他需要绝对静养,倒是没什么危险。在走廊里,索伊拉太太倚在病房的门上,克洛多米罗伯父和奇斯帕斯在安慰她。索伊拉把脸凑上去让圣地亚哥吻,但一句话也没说,只是看了他一眼,仿佛责备他干了什么错事。
“爸爸好些了,好些了,”蒂蒂眼泪汪汪地说,声音也变了。“我们还以为他要死了呢,圣地亚哥。”
“你爸爸已经醒过来了,”克洛多米罗伯父说道,“等护士出来,你就可以进去看他了。”
圣地亚哥向索洛萨诺借了一镑钱,乘上一辆出租汽车。当他走进阿美利亚医院时一眼就看见了蒂蒂。蒂蒂正在医院办公室里打电话,一个青年搂着她的双肩。这青年不是奇斯帕斯,圣地亚哥走近一看,原来是波佩耶。二人也看见了他,蒂蒂挂上电话。
“只能待一小会儿,”奇斯帕斯说道,“医生不让他说话。”
“您父亲生病了,”管家说道,“在医院里。我不知道是哪家医院,先生。”
病房很宽敞,四壁刷成柠檬绿色,前厅挂着花色窗帘。小萨,你爸爸穿着红色丝绸睡衣,床头柜上台灯的光线照射在床上,仿佛教堂里的灯光那样暗淡。他脸色苍白,两鬓的灰发乱蓬蓬的,眼中带有泪痕,仿佛受了惊的小动物。圣地亚哥弯身去吻他的时候,他露出了笑意:瘦儿子,终于把你找到了,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
“我是圣地亚哥,先生的儿子。”他提高了声音,说了一遍又一遍,“我父亲出了什么事?他现在在哪儿?”
“爸爸,他们放我进来,但不许我让你讲话。”
圣地亚哥跑到第一张写字台上拨号码,电话刺耳地响了很久。最后,一个陌生的山区人口音接了电话:先生不在家,家里一个人也没有。家里换了管家,这个管家听不出你是谁,小萨。
“事情过去了,真是万幸。”堂费尔民低声说道,他的手从被子中伸出来,抓住了圣地亚哥的胳膊,“你还好吗,瘦儿子?生活、工作都还好吗?”
“小萨,你家里刚才给你来了电话,”索洛萨诺一见圣地亚哥走进办公室,就对他说道,“恐怕有急事。对,我想是你爸爸出事了。”
“一切都好,爸爸。”圣地亚哥说道,“你别讲话了。”
“姓臭,就叫我臭卡约好了。”他说着,头也不回就向门口走去,随手用力带上了门。
“我要哭出来了,少爷,”安布罗修说道,“像您父亲那样的好人是不应该死的。”
“你把我甩了,亲爱的?”玛尔维娜笑了,她挺直身子去看软椅上的钞票,“这么说你是叫卡约了?你姓什么?”
圣地亚哥在病房里待了好长一会儿,坐在床沿上,看着放在他膝上的那只汗毛粗直的大手。堂费尔民闭着眼,深深地呼吸着。他的头下没有枕头,脑袋斜靠在床垫上,圣地亚哥可以看到他那青筋累累的脖子、灰斑点点的下巴。不久,脚穿白鞋的护士进来了,示意他出去。索伊拉太太、克洛多米罗伯父和奇斯帕斯正在前厅里坐着,蒂蒂和波佩耶站在门口低声私语。
“你出得去,”他干巴巴地说,“九点左右,懂吗?”
“以前是搞政治,现在又忙着制药厂、办公室,”克洛多米罗伯父说道,“他的工作太多,不能这样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