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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妲点点头，出神地看着满是污迹、被火柴棍和烟头烧了许多洞的红色地毯，咬着牙上了二楼。在楼梯转弯处碰上了玛尔维娜，玛尔维娜一见她就张开了双臂：亲爱的凯妲！二人拥抱起来，在面颊上互相吻了起来。

“不，是最里头的那间，”伊翁太太说道，“赶快洗个热水澡，好好用肥皂擦擦，以防万一嘛。”

“你复原了，这太好了，亲爱的凯妲，”玛尔维娜说道，“我本来想去看你，可老太婆吓唬我说：那太危险了，她的病会传染，你会被染上那种病。我给你打了好几次电话，可医院回答说，只有自费病人才能用电话。我送给你的那包东西收到了吗？”

“我的房间还是原来那间吗，太太？”凯妲说道，心想：我才不生气呢。我生气让你高兴？

“多谢你了，玛尔维娜，”凯妲说道，“我最感谢你的是那些吃的。医院里的饭食叫人恶心。”

“好，你总算好了，”伊翁太太又从头到脚地打量了她一番，然后做了个泄气的表情，“可你瘦得像个扫把，还得恢复恢复，面色还得红润起来。这会儿，你先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泡起来。你没带换洗衣服？让玛尔维娜借你点儿什么穿穿吧。你现在可不能浑身带菌，医院里净是病菌。”

“你回来了，我真高兴，”玛尔维娜笑着说了一遍又一遍，“你染上脏病，我真急坏了，亲爱的凯妲，这世上不幸的人太多了。亲爱的凯妲，我们很久没见面了。”

凯妲点点头，从钱包中掏出一张对折的纸片递过去。她心想：才一个月你就变成这副样子了。搽了三层粉，你都看不清东西了。伊翁太太专注而吃力地看着证明，几乎把证明贴在皱着眉的眼睛上。

“一个月，”凯妲叹了一口气，“对我来说就像十个月，玛尔维娜。”

“你去找塞加拉医生了吗？”伊翁太太说道，“他把无病证明开给你了吗？”

凯妲在玛尔维娜的房间里脱光衣服，走进浴间，在浴缸中放满水，跳了进去。正在擦肥皂之际，她看见门开了，小罗贝托的身影闪了一下：可以进来吗，亲爱的凯妲？

“还可以，”凯妲说完沉默了，仿佛又感到胳臂上打针处的刺痛和两腿间那冰冷的探针，仿佛又听到那个弯身拿起尿盆、发直如鬃的男护士在讲话。

“不行！”凯妲恶声恶气地说道，“走开，出去！”

“啊，你回来了，”最后，伊翁太太说道，“可以想象你吃了不少苦头。”

“你讨厌我看见你的裸体？”小罗贝托笑了，“你讨厌？”

伊翁太太朝她勉强笑了笑，默默地朝她从头到脚地打量起来。

“对！”凯妲说道，“我没允许你进来，把门关上！”

“午安，”凯妲说道，“再次见到您真高兴。”

小罗贝托哈哈大笑，走进浴间关上门：我偏不走，亲爱的凯妲，我就是这种别扭脾气。凯妲赶紧钻到水里，只露出头。水色很暗，浮着泡沫。

凯妲想道：他连我身体如何、好不好都不问，也不跟我握手。她走进酒吧间，首先看到伊翁太太那指甲尖尖涂着银色蔻丹的手指、手指上那闪闪发光的戒指和她用来在信封上写地址的圆珠笔，然后才看见她的面孔。

“你太脏了，水都被你洗黑了，”小罗贝托说道，“多长时间没洗澡了？”

“你好，亲爱的凯妲，”他以讥讽的腔调说道，“我早知道你今天会来，太太正在等你。”

凯妲也笑了：进医院就没洗过，整整一个月。小罗贝托一捂鼻子，做了个恶心的样子：啊，那可太脏了。接着又和气地向她微微一笑，朝浴缸走近几步：你回来了，高兴吗？凯妲点点头：当然高兴。浴缸的水动了起来，凯妲露出了瘦削的肩头。

凯妲把钱给了司机就扭过身去。当她推开褪了色的粉红色墙上的那扇门的时候，听到出租汽车嘟嘟地开远了。花园里没有人，凯妲在走廊中看见小罗贝托坐在一张皮椅上剔指甲，他用那双漆黑的眼睛看了凯妲一眼。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要不要听？”凯妲指了指门说道。

“别假装正经，”司机说道，“因为是你，我才只收十索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