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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里奥·巴尔加斯·略萨提示您:看后求收藏(350中文350zw.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到处都在传说特鲁希略让你修建圣地亚哥到银港的公路,这样就堵住了你的嘴巴。有好多人打电话来问这件事。”
“我收回刚才说的话,”萨尔瓦多拍拍德·拉·玛萨的肩膀道,“我这是信口开河,胡说八道。你说得对,随便哪个人都可以像刚才我说米盖尔·安赫尔那样贬损我们一通。就当我什么也没说,你们什么也没听见好啦。”
安东尼奥听到埃伊达当着父母和弟弟的面就这样责备他,感到非常吃惊。埃伊达是多米尼加典型的贤妻良母,不多言,乐于助人,吃苦耐劳,默默忍受丈夫的酗酒、乱搞女人、乱打架、夜不归宿……她总是好脸相待,给他以鼓励,急忙表示接受他肯于出口的道歉,在星期天的弥撒、忏悔和祈祷中为丈夫寻求安慰,以克服生活给丈夫带来的种种困难。
“萨尔瓦多,你说话的口气好像过去咱们都不是特鲁希略主义的信徒似的。”安东尼奥·德·拉·玛萨嘟囔了一句。“难道托尼没有当过银港的行政长官吗?阿玛迪多不是侍卫副官吗?二十年来,我不是一直在为‘公羊’管理着锯木厂吗?你所在的建筑公司不也是特鲁希略的财产吗?”
“我不能因为一个简单的表示就让他把我杀掉,”他说道,一面坐在堂维森特午睡的躺椅上,“我假装相信了他的解释,装成被他收买的样子。”
“虔诚的信徒、真正的清教徒、双手干净的小天使显现了!”英贝特极力拿他寻开心。“阿玛迪多,你看到了吧?为什么最好别发问,最好别知道都有什么人加入到这里来了!”
他感到疲惫不堪,因为妻子、弟弟和父母的目光在灼痛他的良心。
“我知道应该讲求实际,我们需要这种人。”“突厥”叹了口气。“可是,说心里话,像米盖尔·安赫尔这号人都成了咱们的盟友,我感到恶心。”
“那种情况下,我又能怎么办呢?爸爸,您别往坏处想。为给达威托报仇,我已经发过誓了。妈妈,我一定要为弟弟报仇!埃伊达,将来你一定不会为我感到羞愧的。我发誓。我再次发誓!”
车内的人沉默良久。
誓言马上就要兑现了!十分钟内,也许一分钟内,载老狐狸每周去圣克里斯托瓦尔的那个卡奥瓦之家的雪佛兰就要出现了!根据事先周密安排的计划,这个杀害卡林德斯、墨菲、达威托、米拉瓦尔三姐妹以及成千上万多米尼加人的凶手就要落入弹雨之中了,射杀“公羊”的第一批子弹将是发自一个“公羊”的受害者,那就是安东尼奥·德·拉·玛萨!特鲁希略也杀害了他,但是其手段比之被枪毙、殴打和扔下悬崖喂鲨鱼更加凶残,时间更加漫长。“公羊”杀害他的办法是“钝刀子割肉”:一会儿割掉他的正直,一会儿割掉他的名誉,一会儿割掉他的自尊,一会儿割掉他对生活的乐观态度,一会儿割掉他的理想和希望,结果让他变成酒囊饭袋和行尸走肉,终日备受内疚的折磨,最终把他毁灭掉。
“今天他也跟‘公羊’一起散步,”德·拉·玛萨点头道,“所以他知道‘公羊’会过来。”
“我去活动一下腿脚,”他听到萨尔瓦多·埃斯特莱亚·萨德哈拉说道,“时间坐长了,双腿抽筋了。”
“是米盖尔·安赫尔·巴埃斯·迪亚斯?”萨尔瓦多·埃斯特莱亚·萨德哈拉吹了一声口哨。“他也加入到这里来了?太不可思议了!他可是个正统的特鲁希略主义者啊!是不是还当过多米尼加党副主席啊?他可是每天都跟在‘公羊’后面在防波堤上散步的人之一啊,那是个溜须拍马的家伙,每个星期天都陪同‘公羊’去跑马场。”
他看到“突厥”下了汽车,沿着公路边缘走了几步。他也像他一样感到着急不安吗?肯定是的。托尼·英贝特和阿玛迪多也一样。前面的人也一样。罗伯托·巴斯托里撒·内莱特、瓦斯卡尔·特哈达和佩德罗·里韦奥·塞德尼奥也同样着急不安。他们都惴惴不安地猜测着:一定有什么人或者什么事情妨碍了“公羊”去幽会。特鲁希略跟安东尼奥还有旧账未了。“公羊”对这七个人都有伤害,对许多人都有伤害,但是对安东尼奥的伤害最重,比如,参与策划的胡安·托马斯·迪亚斯就无法与他相比。他向车外看去,看见“突厥”在做有力的踢腿动作。他隐约看到萨尔瓦多拿着一把手枪;又看到他回到汽车里来,在阿玛迪多身边坐下。
“现在不是什么秘密了,”安东尼奥·德·拉·玛萨说,“是米盖尔·安赫尔·巴埃斯。阿玛迪多,你说得有道理。今天晚上元首无论如何都要去圣克里斯托瓦尔。时间是推迟了,但是不会让咱们空等的。”
“好啦,如果‘公羊’不出来,那咱们就上波尼酒吧喝冰镇啤酒去!”听到萨尔瓦多这样说,他心里很痛苦。
“这种事情不要问!”托尼·英贝特低声说,没有回头看加西亚·盖莱罗中尉。
自从那次打架以后,他和萨尔瓦多有几个月没有见面。两人曾经偶然在社交场合相遇,但是互相不招呼。那次决裂加剧了他内心的痛苦。当策划伏击事件很有进展的时候,安东尼奥鼓起勇气前往马哈马·甘迪大街二十一号,一直迈进萨尔瓦多家的客厅。他开门见山地说:
“那个客人是谁?”阿玛迪多从后排座位上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