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2/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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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往下一点儿,慢点儿,”潘达情绪好了,装出小孩子的样子,感到温暖、甜蜜,依偎在巴西女郎的怀里,“背上、脖子上,在耳朵尖上多咬会儿,小姐。”
“请研究一下我送去的计划,将军,”潘托哈上尉用两根手指打字,又是计算又是画表格,觉也睡不好,涂去又添上,最后坚持说,“我们制定一个非正规、不定期的运转制度,支队的到达将是突然的,也就没有机会发生事故了,只有部队长官才知道支队到达的日期。”
“哈,打死了,”巴卡柯尔索中尉站在海牛池边擦着手,“不是蜜蜂,是灰苍蝇。这东西很危险,听说能传染麻风病呢。”
“他疯了,”维多利亚将军点着了打火机,凑到老虎柯亚索斯的脸上,“到那时,陆军为了雇妓女就得放弃购买武器,多少经费都满足不了这个花钱如流水的家伙的幻想!”
“我的血大概是酸的,小虫子从来不咬我,”潘托哈上尉边走边看,有疯河豚、灰河豚、红河豚,最后在大蚂蚁前停了下来,牌子上写道:夜间外出,极有害,一夜之间可毁掉一块田地。一群有几十万只,成虫期脱翼、产卵。“可我那可怜的母亲一上街,小飞虫就能把她吞了,真可怕。”
“一支一百名女郎的劳军队伍,三条船沿着亚马孙各河道做不定期的航行,”潘托哈上尉看着夏娃号做着起锚的准备工作,“没有人能预知这些支队什么时候到达服务对象所在地。”
“您知道吗?这儿的人拿这种蚂蚁烤着吃,加上盐和香蕉。”巴卡柯尔索中尉摸着蜥蜴标本的头和大嘴鸟标本那五彩缤纷的羽毛,“您可得保重点儿,您太瘦了。这几个月来,您的体重至少减轻了十公斤。出什么事了吗,上尉?是因为工作,还是有什么心事?”
“可是您在其他问题上给我增加了三倍的麻烦,潘托哈。神父和教徒们把斯卡维诺搞得失去了耐心。”老虎柯亚索斯唤来随从,命他买来香烟,给了他小费,又要了火柴,“不行,这太多了,五十名劳军女郎已经足够,不能再招募了,至少目前不能。”
“两方面都有点儿,”潘托哈上尉弯下身,在一只有毒的大寡妇蜘蛛身上寻找它那八只眼睛,但没找到,“所有人都这么说,我大概真的瘦了。我得好好地补补,恢复一下失掉的体重。”
“尤其是现在发生了事故,特别叫人心烦。一个扩大服务队、提高服务等级的计划,我差不多都搞好了。”潘托哈上尉手插在裤袋里,低着头,踢着石子,“这计划很有点儿雄心壮志。我又是思考,又是搞数字,费了好几天的时间。我的这个计划甚至可以解决老百姓中浪荡哥儿的问题。”
“我很抱歉,老虎,可是我不得不下令让部队协助宪警逮捕狂热分子,”斯卡维诺将军接到请愿书、控告信、揭发信,进行调查,举棋不定,与人商量,最后作了决定,向利马报告,“六个月中就有四个人被钉,这太不像话了。这群疯子把亚马孙地区搞成野人地区了,是采取强硬手段的时候了!”
“这还不算什么呢,老兄,”门多萨上尉指了指围观者和走出帐篷回到警戒森严的码头上的劳军女郎,“对这些从没去过伊基托斯的森林地区的人来说,这些劳军女郎简直是下凡的天女。士兵们也有责任,到镇上去乱说,这就把人家的念头逗起来了。即使下了命令禁止谈论,也不管用。”
“您没有充分利用您现在单身的优越性,”巴卡柯尔索中尉拿起放大镜,把哇依兰佳蜂、钟蜂和西罗蜂放大,“您应该为重获自由而感到幸福、高兴,可您现在愁得像只蝙蝠。”
“为了这两个女人,士兵和老百姓打了一场群架,”斯卡维诺将军接电话,巡视监守,审讯被捕者,失眠,吃安眠药,不停地写,然后打电话,“你听清楚了吗?士——兵——和老——百——姓。劫持者把劳军女郎抢出了军营,在镇上发生了斗殴,有四个人受伤。随时可能发生更为严重的事件。老虎,都是这个倒霉的服务队造成的。”
“单身对我好处不大,”潘托哈走到猫科馆,用自己的身体触着黑虎、林中王子、美洲豹、山豹和小老虎,“我知道,大部分男人婚后一段时期结束,对家庭生活就厌倦了。为了摆脱妻子,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可我不是这样。波恰走了,我感到痛苦,尤其是她把女儿也带走了。”
“问题是这类事件不是第一次发生,阿尔贝托,”潘托哈上尉看见巴西女郎从帐篷中出来,在口哨声中穿过空场,上了夏娃号,“老百姓不断进行干扰。在所有的镇子里,支队一出现都引起兴奋。”
“不用说,您确实够痛苦的,从您脸上就看出来了,”巴卡柯尔索听着解说:小变色龙在树上栖居,大变色龙在水中生活。“生活就是这么回事,上尉。您妻子有消息吗?”
“你冷静点,声音低点,”老虎柯亚索斯比较各种报告,下命令,进行民意测验,又把各种信件重新读一遍,“你别歇斯底里好不好,斯卡维诺?我都知道了。我这儿有一份门多萨的报告,部队又把劳军女郎夺回来了,事情了结了。这有什么了不起的?一次普普通通的事故。方舟兄弟们的事比这更严重,不对吗?”
“有,她每星期给我写一封信,现在同她妹妹琦琦住在一起,在奇柯拉约。”潘托哈上尉数着各种蛇,有雅古妈妈、水中妈妈、黑蟒、曼托娜、萨沙妈妈(也叫林中妈妈),“我并不怪波恰,我很理解她。我的这个任务太叫她难堪了,任何正派的女人都不会容忍。您笑什么?这可不是开玩笑,巴卡柯尔索。”
“这种事故以后不会再发生了,兄弟。”门多萨上尉付了钱,戴上军帽、墨镜,让潘达先出门,“现在,从支队到达的前夕,我就加强警戒,周围每步一岗,连队进入备战状态,好让士兵们安安静静地乐一乐。真滑稽!”
“对不起,我总感到事情有点儿滑稽,”巴卡柯尔索点了一支香烟,把烟雾吹进宝卡鸟笼子里,牌子上写着:能模仿其他鸟叫,能像小孩一样哭和叫。“您也真怪,在道德问题上那么小心翼翼,而名声又坏得不可想象。在伊基托斯这儿,人们还以为您是个可怕的逃犯呢。”
“拉古纳斯镇有八个家伙钻进军营,企图劫持两名劳军女郎,”斯卡维诺将军对着电台连声说道,“不,不是方舟兄弟会,我说的是森林地区的另一个灾难:服务队。你知不知道我们陷入了何种窘境,老虎?”
“她走得对,太太,您别犯糊涂啊,”阿丽西娅把毛线递给雷奥诺尔太太,绕好线团开始编织起来,“做妈妈的一看见您的潘达走过,就把自己的女儿关起来,又是画十字,又是诅咒。您还是清醒清醒吧,应该同情波恰。”
“这和方舟那群疯子有那么点儿关系吧?”潘托哈上尉看见第七批出来了,第八批、第九批、第十批进去了,最后喃喃说道:“你不要重复报告内容,要告诉我真实情况。”
“您以为我不知道吗?”潘托哈上尉看着观赏鱼,一面喂它们吃的,一面欣赏着那闪光的四色霓虹色彩,“陆军把这任务交给我,反倒害了我。”
“还加了岗呢,跟现在一样,每次支队一来就加岗。”门多萨上尉把他拉到外面,指给他看木栅门,“来,我们去看看。你看到了吧?本镇所有的浪荡哥儿都围在军营周围了。那边,你看,都上了树,眼睛都快瞪出来了。你说怎么办,兄弟?食色,性也。你也是如此,你以前并不是这样呀!”
“看到您在服务队里工作得这么卖劲儿,谁也想不到您会有牢骚,”巴卡柯尔索欣赏着闪着蓝光、透明多鳞的玻璃鱼和食肉的皮腊鱼,“只有我知道,您这是出于责任感。”
“随便钻进军营?这事可太过分了!”潘托哈上尉看见秋毕托从士兵手里收回画片和画报,“当时没设岗?”
“两支巡逻队回来了,将军,”彼德·卡萨汪基上校在大本营的门口迎接讨伐者归来,向他们祝贺,请他们喝啤酒,命令吵吵嚷嚷的俘虏安静下来,命人把俘虏关在禁闭室里,“捉来了六个狂热分子,其中一个得了间日热。他们是在5月2日港口钉老太婆的时候给抓住的。是先押在我这儿还是送警察局?要不押解到伊基托斯去?”
“我看不值得你跑这一趟,”门多萨上尉松了松裤腰带,要了干酪三明治,边吃边喝,“其实也没什么,在这穷乡僻壤,每次服务支队一来,人们就像发了疯。这个地方的小雄鸡只要一起念头,那玩意儿就硬,所以有时难免出事。”
“喂,您还没告诉我,您约我到博物馆来有什么事,巴卡柯尔索?”潘托哈上尉打量着巴鱼,即所谓世界上最大的淡水鱼。
“我是为了上星期的那个事故到拉古纳斯来的,阿尔贝托,”潘托哈上尉看见第四批出来了,第五批、第六批进去了,“我看到了你的报告,我觉得事情相当严重,所以到事故现场来看看。”
“我给您带来了坏消息,”巴卡柯尔索走在爬虫类和蜘蛛类中间,无动于衷地看着泥鳅、河龟和水乌龟,“斯卡维诺急着要见您,十点钟在司令部等您。您可得小心点儿,他正在火头上呢!”
“实际上,自从贝尔特兰神父辞职,就不能指望随军神父团了,”斯卡维诺将军接待告状的和提建议的,做弥撒,颁奖,骑马,玩滚球,“不过,老虎,一句话,这是亚马孙地区的普遍现象,驻军摆脱不了这种熏染。不过,不管怎么说,你不用操心了,我们正在采取坚决的手段处理这件事。凡拥有殉教童子和圣依格娜霞画像者,一律处以三十天禁闭;拥有弗朗西斯科兄弟照片者,处以四十天禁闭。”
“只有阳痿症患者、阉人和无性要求者才说得出这种话。”《辛奇之声》在杂音中时高时低,高谈阔论,最后提高了声音,“他们硬要我们那些保卫祖国的英勇战士作出牺牲,在那偏僻的边境过孤苦伶仃的生活!”
“对你这种脾气真没办法,我是电子脑。”门多萨上尉把头向后一仰,眯起眼睛回忆起来,笑了,“我还记得在乔里约斯上学的时候,只有你这个士官生演习时把鞋擦得亮亮的,也不怕搞脏。”
“他总是发火,至少对我是这样。”潘托哈上尉走上堤岸,望着反射刺目阳光的河水和那些靠近伯利恒港口的摩托艇和木筏,“您知道他这次又是为了什么发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