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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将是第一支天主卫队,将是保卫仁慈耶稣的唯一卫队,”贝阿迪托道,“他们将是十字军的战士及捍卫真理的战士。”

但鲁菲诺没有让她继续讲下去。

“神父,你不要单从自己方面考虑,要为众人想想呀,”玛丽亚·瓜德拉多说,“这个主意出得好,你就采纳了吧。”

“您知道是谁叫他们来的吗?我说的是那些到这儿来行凶的人。”

就在他们谈话的当口,利昂·德·纳图巴爬到“劝世者”身旁,像条深得主人欢心的狗,将脸偎在“劝世者”的膝上。

“是凯依法,”老妇回答说,“是凯依法叫他们来的。他要把情况向你解释一下。他已给我讲过了。他是你的好朋友,他们不是来杀你也不是来杀她,是来杀那个红头发外国人。”

女信徒们默默地跪在地上,一言不发。只有玛丽亚·瓜德拉多站着,贝阿迪托和若安·阿巴德站在她身旁。

老妇不再言语,鲁菲诺也默不作声。昏暗闷热的店铺里静得连在神像间飞来飞去的苍蝇的嗡嗡声都能听见。最后,老妇终于下决心告诉他。

“正如天上的天使为仁慈的天主效劳。”贝阿迪托补上一句。他指指门外嘈杂的人群,又说:“朝圣者一天比一天多,一会儿比一会儿多。眼下等在这里的就有几百人。我们不可能一个个去了解他们。倘若有人行刺你呢?卫队将是你的盾牌。如要真打起仗来,也不会撂下你只身一人了。”

“许多人都看见过他们。”她叹气道。她声音颤抖,双眸中突然放出毫光。“凯依法也见过他们。凯依法给我讲述这件事时,我心里想,我作了孽,给儿子带来这大灾大难,这是上帝给我的惩罚。是的,鲁菲诺,是她,是胡莱玛救了那个外国人,是她挡住了凯依法的手,最后两人搂搂抱抱地一起走了。”她伸手指着外面道,“外边的人都知道了。孩子,我们不能再在这里住下去了。”

“神父,我们想组织一支卫队来保护你,”若安·阿巴德低着头,斟酌着字句,“卫队将负责你的安全,免得你受到伤害。我们要像‘世人之母’玛丽亚·瓜德拉多选择圣诗班成员那样选择卫队队员。加入卫队的人必须是最善良、最勇敢、最值得信赖的人。他们将竭尽全力为你效劳。”

鲁菲诺光光的瓜子脸上笼罩着阴影,脸上的肌肉一动不动,眼也不眨一下。老妇挥舞着拳头——她的手指很短,像一节节的葡萄藤——鄙视地朝街上啐了一口:

“我们死了不要紧,可你必须活着,”贝阿迪托又说,“百姓需要你赐福给他们呀,神父。”

“他们来安慰我,说你这好那好,每句话都像一把匕首刺在我心窝上。孩子,他们全是毒蛇呀!”她用黑披巾擦擦眼,做出一副哭相,其实眼里并没有泪,“你要报仇,要洗去这耻辱,是吧?她竟干出这种事来,这比挖掉你的眼睛还要可恶,比杀了我还要可恶。你去找凯依法说说吧,这类荣辱之类的事,他懂,他会告诉你的。”她又长叹了一声。她虔诚地吻着念珠,凝视着鲁菲诺,但鲁菲诺仍然低头不语。

“上帝在保护着我,孩子,”“劝世者”低语道,“正像上帝在保护着你和所有的信徒一样。”

“许多人到卡努杜斯去了,”她说话的声调比刚才柔和了些,“圣徒们来过这里。我本来也要走的,知道你会回来,所以留下来了。孩子,世界末日到了,所以世道才成了今天这个样子,才会出现这类乱七八糟的事。我要走了,这两条腿能不能走那么远,要由上帝来决定了。万事都是上帝决定的呀!”

“神父,若安有个想法值得考虑,”贝阿迪托用他那在“劝世者”面前一向使用的胆怯谦恭的语气说道,“刚才在贝罗山发生了一场战斗。大家当时都去迎战了,把你一人留在钟楼里,连个保护的人都没有。”

她沉默了,过了一会儿,鲁菲诺再次躬身吻了吻她的手。

贝阿迪托回答说没有。贝阿迪托身材矮小,老态龙钟,但从他的脸上可以看出是个性格倔强的人。他不仅负责组织各种宗教活动,接待香客,主持行列圣歌,照料祭坛,而且还要抽空谱写赞美诗和祷词。他那件咖啡色长衫已爬满了补丁,缀着许多护符,鬃毛褂裸露在外面。据说,自从小时候“劝世者”把这件鬃毛褂给他穿在身上,他就再也没脱下来过。就在他移步向前要说话的当儿,人称镇长和街道司令的若安·阿巴德向后退了退。

“妈妈,路太远了,我看您还是不去的好,”鲁菲诺说,“到处都在打仗,杀人放火的事天天都有。再说,一路上又没有东西吃。可您既然想去,那就去吧。无论如何,您做的事总是对的。忘掉凯依法对您说过的那些话吧。您不要为这件事难过,也没有必要为它害臊。”

“华金神父那里有消息吗?”

卡纳布拉沃男爵和夫人在萨尔瓦多海军基地下了船。他们从欢迎他们的冷落场面明显地感觉到:几个月不在,昔日有着至高无上权力的巴伊亚州自治党以及作为该党党魁和创始人的男爵的势力一落千丈。他昔日是帝国的部长,是驻伦敦的特命全权代表,即使在共和国创立初期,每次回巴伊亚州也都会受到热烈隆重的欢迎。全城的社会名流及许多庄园主都要偕同亲友和侍从,举着欢迎的标语到码头上迎接。有乐队吹奏,有儿童向男爵夫人埃斯特拉献花,当地的行政长官每次必到。欢迎宴会一向在胜利宫举行,而且由州长本人亲自主持。宴会上,宾客满堂,掌声不绝,觥筹交错,笑语绵绵。宴会上有一个节目是从来少不了的:当地诗人为欢迎刚刚归来的人朗诵十四行诗。

两人本来就一矮一高,一瘦一胖,长相各异,现在站到一处,这种差别就更明显了。一个说着“赞美仁慈的耶稣”,另一个念着“赞美我主耶稣基督”。“赞美我主。”“劝世者”边答边把手伸向他们。就在贝阿迪托和若安·阿巴德吻他手的当儿,他急切地问:

然而,这一次,男爵和男爵夫人从船上走下来的时候,欢迎他们的只有两百来人,而且地方的最高行政长官、政界和宗教界的首领都不在场,前来欢迎的只有州议长阿达尔贝托·德·古穆西奥先生、众议员爱德华多·格利塞里约、罗查·塞阿勃拉、莱利斯·庇达德斯及若安·塞依查斯。他们是奉自治党之命前来迎接其党魁的。他们迎上前去,和男爵握手,吻男爵夫人的手,但一个个的脸色像是来送葬。

“劝世者”正襟危坐,女信徒们给他端来一杯羊奶、一片面包、一碗玉米糊糊和一篮芒果。但他只喝了几口羊奶,别的什么也没吃。她们又给他提来一桶盥洗用的水。她们有的干这,有的干那,一声不响,而且井然有序,谁也不妨碍谁,好像预先演习过似的。她们用手蘸了水,给他洗过脸,洗过脚。他一动不动地端坐在那里,全神贯注地思索着,虔诚地祈祷着。她们刚给他穿上睡觉时脱去的麻鞋,贝阿迪托和若安·阿巴德便进门了。

虽然如此,男爵和男爵夫人依然显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形容、举止仍和往常一样。男爵夫人春风满面,正捧着一束鲜花给她那形影不离的女仆塞巴斯蒂娜看,露出激动的神色。男爵同走近他的同僚、亲戚、朋友去拥抱和握手,拍拍他们的肩膀。他呼唤着他们的姓名,向他们问候,向他们的夫人致意,感谢他们不辞劳苦前来迎接他。他不无感慨地说,庆幸自己能重归故里,重新观赏家乡的风光,再次呼吸家乡清新的空气,见到久别的乡亲。汽车早已等在码头上,身着仆役制服的司机见他们走来,多次躬身施礼。临上车,男爵高高举起双臂,向众人表示谢意。男爵上车了,在夫人埃斯特拉及女仆塞巴斯蒂娜——两人的裙子上堆满鲜花——对面坐了下来。阿达尔贝托·德·古穆西奥坐到他身旁。汽车沿着滨海翠绿的康塞普西翁公路驶去。不久,港湾里的船舶、圣马塞洛城堡、市场、正在海里捕鱼捉蟹的黑人及黑白混血种人便一幕幕地闯入他们的眼帘。

利昂·德·纳图巴知道贝阿迪托交给他的这桩差使虽能使他和“劝世者”时刻待在一起,但责任确实非同小可。他一面记录,一面听着隔壁屋里女信徒们叽叽喳喳的声音,她们正焦急地等着玛丽亚·瓜德拉多下令让她们到这边来。她们一共八人,全是圣诗班的成员。她们和玛丽亚·瓜德拉多一样打扮,都穿着没有披肩、没有边饰的蓝色长衣,腰上系着一条白带。她们没有穿鞋,头上裹着一块布,也是蓝色的。她们虔诚,富有牺牲精神,才被世人之母玛丽亚·瓜德拉多选中,专门来服侍“劝世者”。这八位虔诚的女人已经许下宿愿,恪守贞洁,不再还俗。她们就睡在隔壁屋,终日陪伴着德高望重的“劝世者”。而“劝世者”呢?他要监督圣堂的事务,要去圣安东尼奥教堂祈祷,要主持迎神赛会,要主持念珠祈祷及葬礼,有时还要去视察社会福利机构。“劝世者”是个节衣缩食、生活俭朴的人,所以他要她们干的事并不多:洗刷缝补他那深蓝色长衫,照料那头小白羊,清扫圣所的地面和墙壁,掸去那张用几根木桩支起来的床上的尘土。此刻她们进来了,玛丽亚·瓜德拉多随手关上了她刚刚给她们打开的门。亚历杭德里娜·科雷娅牵来了小白羊。女信徒们一面画着十字一面祈祷:“赞美我主耶稣基督。”“赞美我主。”“劝世者”摩挲着小白羊回答。利昂·德·纳图巴跪在地上,手里拿着笔,纸张放在当写字台用的小凳上,两只机灵的眼睛——蓬乱肮脏的头发一直耷拉到脸上,眼睛透过毛发闪着亮光——紧盯着“劝世者”的双唇。“劝世者”要开始祈祷了,但利昂·德·纳图巴未俯下身,也未跪下。他重任在身,可以不祈祷。贝阿迪托曾指示他,要他时时注意,说不定“劝世者”的某句话就是“天意的昭示”。清晨,“劝世者”在默默祈祷。透过屋顶、墙缝及门缝射进圣所的晨光越来越亮,尘埃在金色的光束中飘荡。贝罗山醒来了:鸡在啼,狗在吠,门外传来人们的说话声。毫无疑问,前来拜见“劝世者”或想向“劝世者”请求恩赐的朝圣者及百姓早已在外面排成了长龙。

“欧洲一向是使人返老还童的乳剂,”古穆西奥祝贺他们,“二位比走的时候年轻了十岁。”

“这片土地将被大火烧成焦土。”“劝世者”一面说一面从床上欠起身来。头天夜里的圣列游行直至午夜后才结束,他们至多只睡了四个小时,心灵耳聪的利昂·德·纳图巴却在睡梦中听到了这清晰的声音。他从地上一跃而起,赶忙找来纸和笔将这句话记了下来。这样的警句是万万不可遗漏的。“劝世者”此刻沉浸在幻梦中,闭着双眼接着说:“可能有四场大火,前三场将由我来扑灭,第四场要留给好耶稣了。”他这次说话时把隔壁屋里的女信徒们惊醒了。就在利昂·德·纳图巴记录时,门开了,玛丽亚·瓜德拉多——除利昂·德·纳图巴及小信徒贝阿迪托,她是唯一无须经过允许,白天黑夜均可进入圣所的人——裹着蓝色长衣进来了。“赞美我主耶稣基督,”圣所圣诗班的女头目玛丽亚·瓜德拉多边画十字边说,“赞美我主。”“劝世者”应声睁开了眼,以凄怆的声调说:“他们可以杀死我,但我绝不背弃上帝。”

“我看,与其说我们是在欧洲变年轻的,倒不如说是在船上变年轻的,”男爵夫人道,“这是我一生中最惬意的三个星期!”

“还没。”胡莱玛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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