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1/5页)
马里奥·巴尔加斯·略萨提示您:看后求收藏(350中文350zw.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他停止了宣读并看着疲惫发呆的若安·阿巴德。
“马克西米里亚诺神父来了消息从盖伊马达斯给我带来了清单。”华金神父咳嗽了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一面读着,一面喘气,“第一旅:陆军第七、第十四和第三营,由华金·曼努埃尔·德梅德罗斯上校指挥。第二旅:陆军第十六、二十五和第二十七营,由伊格纳西奥·马里亚·果维阿上校指挥。第三旅:第五炮兵团、第五和第九步兵营,由奥林庇奥·德西尔维拉上校指挥。师长:胡安·德西尔瓦·巴尔波萨将军。远征军司令官:阿瑟·奥斯卡将军。”
“神父,到底有多少人?”这位从前的强盗问道。
“神父,在霍阿塞罗打听到什么消息?”他问,“政府军又增加了?”
“好像五千多人,”神父吞吞吐吐地说,“不过这只是在盖伊马达斯和圣多山方面的,还有从北边塞吉佩来的。”他颤颤悠悠地又读起来:“克拉乌迪奥·德阿马拉尔·萨瓦赫特将军指挥的部队,三个旅:第四、第五、第六旅,由第十二、第三十一、第三十三营和一个炮兵师,第三十四、第三十五、第四十、第二十六、第三十二营和另一个炮兵师组成。这差不多又是四千多人。他们从阿拉卡胡登陆,向盖莱莫波开来。马克西米里亚诺神父没搞到指挥官的名单。我跟他说没关系。没关系吧,若安?”
“好耶稣保佑。”若安·阿巴德坐在帕杰乌旁边的一只桶上小声说。那卡波克洛人的表情难以捉摸,可是他看到安东尼奥、奥诺里奥·比拉诺瓦、年长的马坎比拉、若安·格兰德和彼得劳都紧锁双眉。华金神父站在他们当中,从头到脚被蓬乱的头发和长起来的胡须遮盖着。
“当然没关系,华金神父,”若安·阿巴德说,“您从那里得到了很好的情报。上帝会报答您。”
“我想听你说一回。”街道司令使他安心,说完跑了起来,以弥补耽误的时间。大广场上到处都是弹坑,古老高大的房屋墙壁上嵌着弹洞。
“马克西米里亚诺神父是主的高尚信徒,”华金神父轻声说,“他坦白地告诉我,做这件事情,他很害怕。我对他说,我比他更怕。”神父强颜欢笑,紧接着说:“他跟我解释说,盖伊马达斯的问题很多,要供养的人太多,运输没有解决。那么庞大的部队没有车辆,没有地图。他说要拖延几个星期才能行动。”
小矮子犹疑了一下,做了个肯定的表示。
若安·阿巴德表示赞同。谁也不讲话,好像大家都在全神贯注地看着苍蝇的嗡嗡乱飞和一只黄蜂的杂技表演。它终于落在若安·格兰德的膝盖上。那黑人用手一拍,把它赶走了。若安·阿巴德突然想起了比拉诺瓦兄弟那只多嘴多舌的鹦鹉的叫声。
“你会说魔鬼罗伯特可怕而又堪称楷模的故事吗?”他问道。
“我还去了阿基拉尔·德纳西门托博士那里,”华金神父又补充说,“他叫我转告大家,唯一可行的就是在这钳形攻势开始前叫大家解散,各回本村。”他停顿了一下,向七位尊敬地注视着他的好人不安地扫了一眼,“不过尽管如此,你们若迎击讨伐军,他还是愿意效劳的。”
这时,突然有什么东西促使他停住了脚步。他闭上眼睛,听着。没有搞错,这不是梦。那声音单调、尖细、还在背诵着。从他记忆的深处涌出了高涨的瀑布,汇成了河流,形成了动人心弦的故事,变成了刀光剑影、金碧辉煌的宫殿和富丽豪华的卧室。“这是奥利维罗斯骑士与费拉布拉斯之战。”他想。这是《法兰西十二重臣》中最引人入胜的故事,他很久没听过关于这场决斗的故事了。说书人的声音来自大广场与神圣小巷的交界处,那里聚集着许多人。他走过去。人们认出他,都为他让路。吟唱奥利维罗斯被囚并与费拉布拉斯决斗的是一个孩子,不,是一个侏儒。他瘦小枯干,唱得就像弹吉他一样,还做着动作,表演长枪相碰、骑士奔驰、宫女向查理大帝请安的场面。地上坐着一个长发女人,两腿中间有一个罐头盒,身旁有一个皮包骨的瘦子,蜷着身子,满身泥泞,像瞎子那样看着。他认出了他们:跟华金神父一起来的三个人,安东尼奥·比拉诺瓦让他们住在库房里。他伸出手,拍了一下正在沉默的小矮子:
神父垂下了头,似乎疲劳或恐惧不允许他再讲。
好景不常,他心里想。从妻子的脸上,他知道卡塔利娜也这样想。他穿上有皮带的粗布裤子、衬衫和草鞋出去了。正午的阳光晃得他睁不开眼睛。像往常一样,小孩、妇女以及坐在家门口的老人都和他打招呼,他和他们连连说再见。他从妇女和男人们中间穿过。妇女们围成圆圈,在磨盘上碾玉米;男人们则一边扯着嗓子聊天,一边搭着脚手架,将泥堆在上面,修补剥落的墙。在某一处,他还听到了弹吉他的声音。不用看他就知道,此时此刻,在瓦沙—巴里斯河两岸,在盖莱莫波村口,有几百人蹲在那里平整土地,打扫果园和圈栏。街上几乎没有瓦砾了,被烧毁的茅屋重新盖起来。他想:“这是安东尼奥·比拉诺瓦的功劳。”在贝罗山,庆祝打败共和国倒行逆施者的胜利活动还没结束,安东尼奥·比拉诺瓦就领着志愿者小队和天主卫队去掩埋死者,清除瓦砾,重建茅屋和车间,找回吓跑的绵羊、山羊和羊羔。“是他们共同的功劳,”若安·阿巴德又想,“他们是克己奉公的人,是英雄。”现在他们就在眼前,安安静静地和他打招呼,对他微笑,黄昏后去好耶稣圣堂听“劝世者”布道,好像家里没有人在战争中阵亡或受伤,好像在那些挤在救护站、权当诊疗所的圣安东尼奥教堂里呻吟的人当中没有他们的亲属。
“一百支步枪、二十五箱弹药,”安东尼奥·比拉诺瓦说,“还没开箱呢,是政府军的,在工厂的箱子里。可以从乌亚乌亚那边运过来,那条路还畅通。”他淌着大粒的汗珠,一面用手擦着前额一面说,“要求用毛皮、耕牛和山羊来偿付,可这些在卡努杜斯都没有了。”
“告诉他,我就去。”若安·阿巴德回答。
“有金银首饰。”若安·阿巴德说,他从商人的眼睛里看出,在自己之前,他大概已经这样说过或想过了。
“我伯伯安东尼奥想见街道司令。”他说。
“那是圣母和圣婴的,”华金神父喃喃地说,声音几乎无法听见,“那不是亵渎神灵吗?”
一阵敲门声使他从沉思中清醒过来。卡塔利娜挪开用铁丝固定的门板,在烟、噪音和白色的光线中,奥诺里奥·比拉诺瓦的一个孩子探头进来:
“‘劝世者’知道,神父,”若安·阿巴德说,“要去问问他。”
卡塔利娜沉默着。可若安知道她像自己一样,在回想着那一百多个印第安人意外地出现在贝罗山的情景。他们拖家带口,扶老携幼,老年人躺在担架上,从本登戈方面来到此地。多少年过去了,可是谁也不怀疑这些半裸着身体、浑身画得花花绿绿的人的到来是“劝世者”传道的结果。卡里里人是由米兰德拉的一位白人——烟火匠安东尼奥——领到卡努杜斯来的,他们就像到了自己的家一样,在邻近莫坎波的旷野上安营扎寨,那是安东尼奥·比拉诺瓦给他们指定的地方。他们在那里搭起了草棚,并在房舍间开荒种地。他们去听“劝世者”宣讲。为了和其他人打交道,他们在言语中掺进了足够的葡萄牙语,组成了另一个世界。“劝世者”时常去看望他们——他们跺着脚,以特殊的舞蹈方式接待他。比拉诺瓦弟兄也常去,卡里里人用自己的产出和他们做买卖。若安·阿巴德一向把他们看作外乡人,可是现在改变了看法。因为在“砍头队”进犯那天,他亲眼看见他们狙击了敌人的三次进攻,两次从瓦沙—巴里斯方面,一次从盖莱莫波方面,正好都在他们的居住区。当他率领二十人的天主卫队赶去增援时,在茅屋间,讨伐军的数目和印第安人的骁勇都使他大吃一惊。卡里里人在房顶上抵抗,手握石斧、投石器和木柄长矛向敌人扑去。他们缠住侵略者进行战斗,他们的妻子也扑到敌人身上,连咬带抓,抢夺步枪和刺刀,还吼叫着,肯定是在咒骂对方。战斗结束时,他们至少有三分之一的人阵亡。
“人的恐惧是无止尽的。”近视记者想。这就是那些没有时辰的日子、没有脸庞的形象、被云层遮住的光线给他的极大教育。他一直瞪着眼睛想看透那云层,直到感到火烧火燎,才不得不闭上,到阴暗处去休息片刻。他沉浸在失望中,发现了自己是多么怯懦。他的《消息日报》《巴伊亚日报》和《共和主义杂志》的同事们对此会如何评论?在他们中间,他是以胆大无畏著称的,因为他总是去猎取新鲜的经验:无论坎东布莱斯人的聚会将在哪条秘密小巷或茅屋里举行,他总是第一批前往参加,而在当时,黑人的宗教活动引起了巴伊亚白人的反感和恐惧;他是顽固地坚持经常走访巫师和巫师活动的人;他是第一批吸鸦片烟的人;是他出于冒险精神,自告奋勇地去霍阿塞罗采访皮雷斯·费雷拉中尉指挥的讨伐幸存者的行动;是他亲自向埃巴米农达·贡萨尔维斯毛遂自荐,与莫莱拉·西塞同行。“现在我是世界上最胆怯的人。”他想。矮子继续叙述着奥里维罗斯和费拉布拉斯的冒险、不幸和潇洒。那些模糊的人影,他连男女都分不清。他们鸦雀无声,显然听得出了神,将时间的流逝和卡努杜斯都置之度外了。此时此刻,在世界的末日,怎么可能还在这里听一个绝对不识字的侏儒背诵梅萨冬达的骑士们的风流韵事?这样的书可能是几世纪前某个航海者或科英布拉的中学生放在褡裢里带来的。这里真是无奇不有!
“‘劝世者’那次去米兰德拉是上帝的启示,”若安·阿巴德说,“在那里撒下了一粒种子,这种子就生根开花了。”
他感到胃里一阵绞痛,心里琢磨着听众会不会给他们饭吃。在这些富有教益的日子里,他的另一个发现是:吃饭可以成为一块心病,可以使他时刻感到抬不起头来,可以时刻成为比那半盲人状态更大的苦恼。眼镜被打碎后,他就成了半盲人,到处碰壁,到处撞人。由于和眼前模糊的东西相碰,他浑身都是青斑,而且不得不向人们道歉说“我看不见”“很对不起”,以平息任何可能的恼怒。
两种情况都没发生。“劝世者”和朝圣者们上了山,排着队唱着对圣母马利亚的赞歌进了村子。印第安人既无恐惧,也无敌意,而是以一种表面上的无动于衷接待了他们:看着他们安顿在自己茅屋对面的空场上,点起了火堆并聚集在它的周围;看着他们进入“阿森西翁的上帝”教堂。做了卡尔瓦里奥祈祷。再往后,那些脸上有着伤痕和白色绿色道道的人就在自己的小屋里、圈栏中或耕地上聆听“劝世者”的布道。他们听他讲“圣灵”即马利亚的自由和苦难,听他颂扬节俭、清贫和牺牲精神等美德,听他解释今生为上帝受的苦都会变成来世的报偿。后来他们又听了“好耶稣”的朝圣者们向圣母马利亚做的一连串祈祷。第二天上午,他们仍然不靠近“劝世者”,不作任何欢笑或友好的表示,看着他们到墓地去并在那里停下来祭扫坟墓,剪锄杂草。
矮子停顿了一下——想出乞讨伎俩的是他——说为了继续说书,他的身体需要补充热能。记者的各个器官都活动起来了。他向胡莱玛伸出了右手,并摸到了她。这个动作,他每天要做好多次。只要发生了新的情况,在前途未卜的关键时刻,埋藏在心底的恐惧就使他想起了自己的王国。这只是瞬间的抚摩,那女人是慰藉他心灵的最后一线希望了,现在的华金神父好像完全不可企及,胡莱玛就是关照和保护他的人。矮子和他都是胡莱玛的累赘。她为什么不抛弃他们自己走?是出于慷慨仗义?不,肯定是由于一时懈怠,由于她所遭遇的凄凉冷漠。不过矮子至少还能靠滑稽相赚几把玉米面或羊肉干使他们糊口,只有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那女人迟早会丢下他。
十八世纪,马萨卡拉教区的圣弗朗西斯科教派传教士将印第安人聚集起来,建立了米兰德拉村。这是卡努杜斯腹地奇异的飞来村,与本巴尔相隔二十二公里,其间全是沙地和茂密的、带刺的卡汀珈。有的地方是无法进去的,炎热的天气使人嘴唇开裂、皮肤发干。卡里里人的村庄屹立在一座高山上,周围环境异常险峻,多年来那里都是血腥争夺的战场,印第安人和巴里的白人往往为了抢占最好的土地而互相残杀。印第安人聚集在村子里,住在“阿森西翁的上帝”教堂及其空旷的土广场周围的零散茅屋里。教堂是两世纪前的石结构古建筑,草盖的屋顶,蓝色的门窗,广场上只有寥寥几棵椰子树和一个木十字架。白人住在村子周围的庄园里,邻居之间并非和睦相处,而是穷兵黩武,无休止地互相侵犯、抢掠和残杀。米兰德拉的几百个印第安人过着衣不蔽体的生活,说当地的土话,唾沫星子是语言的装饰品。他们用投枪和毒箭狩猎,是有着褐色皮肤的穷苦人群,一向盘踞在用伊科叶子盖起来的小草房和玉米地的范围内,穷得连强盗和散兵游勇都不去抢劫。后来他们成了异教徒。几年前,圣弗朗西斯科教派和圣彼森特教派的神父们打算举行一次“圣会”,但没有成功,因为附近几乎没来过传教士。印第安人带着妻儿都藏到卡汀珈树林里去了,致使那些苦苦修行的人只能专向白人传道。若安·阿巴德不记得“劝世者”是什么时候决定去米兰德拉的。对他来说,传教的时间不是直线延伸,而是螺旋形的,是日期和相应事件错综复杂的重复。然而事情发生的经过,他却记忆犹新。本巴尔的小教堂重建后,一天清晨,“劝世者”沿着连绵不断的陡峭山峦向北走去。山峦直通印第安人的堡垒米兰德拉,一个白人家庭在那里刚被杀掉。谁也没跟他说话,因为从来没有任何人询问他的抉择,但是许多人都像若安·阿巴德一样,以为在那阳光简直要晒裂脑门的炎热日子里,接待他们的不是一座荒无人烟的山村就是一阵箭雨。
讲了几个并未引人发笑的笑话,矮子书归正传。近视记者感到胡莱玛的手要伸过来了,就张开了手指,接着把一块像是硬面包的东西放进嘴里。他用力地、贪婪地咀嚼着,全部力气都集中在嘴里那块土豆上,艰难而又幸福地往下吞。他想:“要是能幸存,我会恨她。就连与她同名的花,我都会诅咒。”因为胡莱玛对于他胆怯到了什么程度、对于胆怯促使他干出了何等无以复加的荒唐事是一清二楚的。他一边慢慢地、吝啬地、幸福地、受宠若惊地咀嚼着,一边回忆着到达卡努杜斯的第一个夜晚。那时他精疲力竭,两腿发软,模模糊糊,跌跌撞撞,磕磕绊绊,向“劝世者”欢呼的声音震得他的耳朵里嗡嗡直响。突然,他感到自己被强烈的气味、被散发着油腻味的火星、被越来越高的祈祷声抛起来了。突然,又像刚才那样,一下子鸦雀无声。就是他,他就是“劝世者”。他的手紧紧地抓住一整天都没有放开的那只手,那女人不得不说:“放开我,放开我。”然后,当那嘶哑的声音停止,人们开始分散,他、胡莱玛和矮子又躺在空场上。一到卡努杜斯,他们就找不到贡贝的神父了,人们将他抢走了。在讲道的过程中,“劝世者”感谢苍天使华金神父回来,使他复活。近视记者猜想,华金神父可能也在那里,在圣徒的身旁,在圣徒讲道时所在的圣堂、平台或钟楼上。总而言之,莫莱拉·西塞说得对:神父是甲贡索人。那时他哭了起来,抽泣着请求那女人帮助他离开卡努杜斯,就连小时候他都没这样哭过。只要别丢下他这个半瞎的、饿得半死的人不管,他答应给她衣服、房子,随便她要什么都行。是的,她很清楚,恐惧把他变成了废物,为了赢得怜悯,他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那时候我那么恨您,就像您恨古斯多加。”卡塔利娜喃喃地说。
矮子讲完了。他听到一些人的掌声,听众开始解散。他心情紧张,竭力想听出是否有人伸出援手,给点儿什么。但是他伤心地感觉到没有人这样做。
卡塔利娜点点头。吃罢饭,她将木盆和勺子放在炉子角上。然后,若安见妻子向自己走来——瘦弱、严肃,赤着脚,脑袋擦着满是烟尘的顶棚——上床躺在自己的身边。他小心翼翼地将胳膊从她的脊背下伸过去,使她感到舒适。他们很平静,听着卡努杜斯附近的及遥远的声音。他们能这样一连待上好几个小时,这也许是他们共同生活中最美满的时刻。
“什么也没给?”当感到只剩下他们时,他喃喃地问。
“你还记得咱们和‘劝世者’第一次进入米兰德拉时的情景吗?”
“什么也没给。”胡莱玛用一向无动于衷的语调说。
由于任性、迷信、怀疑或者其他原因,那些印第安人不愿意要枪支。他、比拉诺瓦兄弟、彼得劳、若安·格兰德、马坎比拉一家人三番五次地想送给他们枪支、弹药和炸药包。酋长使劲地摇头,摊开双手,做出一副恶心的表情。他本人就曾自告奋勇教他们如何安装、擦拭、使用猎枪、火炮和步枪,他们拒不接受。若安·阿巴德曾断言卡里里人这次不会参战,他们不愿在乌亚乌亚与狗子兵对垒。当远征军从康巴奥山进来时,他们连草房都不出,好像战争与他们毫不相干。“贝罗山没在那方面设防,”若安·阿巴德曾说,“我们请求好耶稣不叫他们从那里入侵。”可是他们从那里来了。“那里是唯一没有设防的地方。”若安·阿巴德寻思。就是那些褐色皮肤、零零散散、不可思议的小子们只用弓箭、长矛和大刀就把“砍头队”挡住了。这难道是奇迹?若安寻找着妻子的眼睛,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