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含之提示您:看后求收藏(350中文350zw.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会上,8341军宣队也承认了他们工作中的缺点,表示回沙洋后一定把教改搞好。我们在北京又开了几天会才分头回湖北沙洋。
1970年5月,外国语学院在8341军宣队率领下离开北京,赴沙洋干校。当时,我母亲已于前一年去世,父亲八十九岁高龄。周总理考虑到父亲无亲人在旁照料,在请示了毛主席之后,建议我留在北京。我向总理请求不要让我和老弱病残一起留在学校留守处,还是让我去工厂劳动锻炼。总理同意了,指定我去北京针织总厂,并亲自写信给当时进驻针织总厂的8341部队军代表孙毅同志,请他安排我在那里的劳动与生活。这年5月1日的清晨,在湿漉漉的晨曦中我送走了赴沙洋的浩浩荡荡的学校大队人马,独自徘徊在顿时显得无比空旷的大操场上。喧闹了六年之久的“文化大革命”在这校园里已经落下了帷幕,留下的却是诸多破灭的理想和期望。我即将走进工厂,当一名普通的纺织女工!昔日的梦想与抱负已化作一缕浮云,渐远渐逝,剩下的不过是一片空白……我告别了学校的书斋,告别了西方文学的殿堂,走进了北京针织总厂的大门。孙毅同志把我分配到这个厂的模范班组——台车甲班参加劳动。这个班是当时创造学习毛泽东思想“七字经”的先进车间里的先进班组。工人热情地欢迎我这个下放的知识分子,认真地教我台车纺织的技术。很快地,我就能独立看一台织布机了。我随着我的小师傅三班倒地上下班,与工人们同吃、同劳动,再也不去想那些飘忽不定的未来,再也不去想我连自己也难于确定的追求,我心安理得,我安心要当一个工人。然而,毛主席没有忘掉我这个他戏称为“老师”的晚辈。我的生活不久又出现了重大转折。
周总理在会议结束后单独与我谈了一会儿话。他关切地问我父亲身体如何,家里安排好没有。我说一切都安排好了,请他放心。父亲已请人照顾,女儿也已由8341驻外国语学院军宣队帮忙转入了学院附校,可以住宿。周总理又问我是否还想回沙洋。他说我也可以不回去了,教改的事思想统一了就交给他们去办吧,我可以去外交部报到。我说我还是愿意回沙洋干校。主席给了我外语教改的任务,我还未完成,不好半途而废。周总理也就同意了。
我在《忆主席》这篇散文中对当时的这段背景有如下叙述:
我在这年的11月底最后一次回到沙洋干校。那时湖北的气候已经很凉,转眼已入隆冬。教改的事虽然没有大的争论,但进展仍不尽如人意。8341军宣队的领导心里大概存有芥蒂,所以我们之间的关系也就冷淡多了。有一次,在争论比较激烈时,他们派来替代孙泽福的第一把手对着我气冲冲地说:“你还可以去告我们状嘛,大不了把周总理请到沙洋来,我们列队欢迎!”我无言以对,也不懂为什么我们都出于一个目的想使外语教学开始一个新阶段,却如此计较个人得失而耿耿于怀。我明白了我自己过于认真,而许多事是那个时代的烙印,非我能力所及,因此后来在许多事情上,我也就得过且过,尽量求个妥协了。所以我在沙洋的最后一段两三个月的时间倒是很悠闲超脱。到了3月下旬,8341军宣队政委张随之通知我,他们接到指示要我立即回北京,正式调离外国语学院,到外交部报到。
我与8341军宣队发生的一场最大的争论是关于外语教学改革。那是在1970年7月,我奉毛主席之命前往外国语学院湖北沙洋干校进行教改,筹备招生的过程中发生的。
我的沙洋生活就这样匆匆地开始,又匆匆地结束了。
我一生中唯一的一段时间与军人打交道的就是1969年至1971年,8341部队进驻外国语学院之后。我其实很喜欢这些军人,他们确实没有知识分子那些过分拘谨,遇事考虑方方面面的复杂心态。同他们打交道很符合我的性格,他们多数人都很直爽,不隐瞒自己的观点,说话不拐弯抹角。但是,我们之间也发生过很大的争执,原因我想还是因为派一群根本不懂教学更不懂外语的军人来领导一所培养外语人才的高等院校这种决定本身就是错误的。